可看顏無歡那小模樣,分明是把自身安危已置之度外,一門心思只系在那小魔女身上,這鬼女果然是個禍害啊,等他捉到她,便拿一塊板磚把她拍傻,看她還怎麼惑亂他們家王!
溫良這邊忿忿不平的去了,顏無歡揮手遣散身邊人,只留李思景在那裡“探毒”,目光死盯黑夜不放。
“她說了什麼話,你一一說給本王聽!”
黑夜想了想,還是和盤托出,說到那句只聽過一次,後來再問就沒影兒的話時,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見顏無歡目光殷切,還是一咬牙講了出來。
“再也不吃醋嫉妒狂躁?”顏無歡原本蕭索暗沉的臉色,陡然掠過一抹潮紅,他急急的追問:“你可聽清了?她……可真有這麼說?”
“這個……”黑夜額頭又開始冒汗,他訥訥道:“王,屬下方纔已說過一遍了,屬下確實聽過這句話,可後來再次追問,她卻再沒提及這一句,所以,屬下很怕是自己聽錯了,也就說,這話是不確定的……王恕罪!”
他結結巴巴的回着話,生恐顏無歡發怒,然而一擡頭才發現,顏無歡的目光早已掠過他的頭頂,落在某個遙不可及的地方,他不再說話,也不再發問,只是怔怔的坐在那裡,好半天也沒有回神。
他不吭聲,黑夜也就此沉寂,努力回憶着催眠唐笑霜的過程,兩人各懷心事,這邊的李思景則忙得滿頭大汗,在他那隻超大容量的醫箱裡翻騰來翻騰去,這時,忽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卻是麻桿兒。
“李先生,關於蝕骨散,我可能會幫上一點忙!”麻桿兒站在門外看他。
李思景大喜過望,忙問:“你會有辦法?快說來聽聽!”
“有一種藥草,可以解蝕骨草的毒,只是……”麻桿兒頓了頓,說:“只是這藥草常生在懸崖壁上,極難尋到!”
“你只管說!”李思景道:“只要有,我們便一定尋得到!”
麻桿兒想了想,拿起毛筆,在紙上塗畫,一邊畫一邊解釋那藥草的模樣,吳鉤輕聲嘀咕:“你這麼一說,這藥倒跟黑苔蘚生得有點像!”
麻桿兒愣怔一下,回:“這藥就叫黑苔蘚,吳大哥你見過?”
李思景激動道:“那藥可是有麻醉功效,不論身體哪個部位沾到一點,都立時僵硬麻木,再無感覺?”
“正是!”麻桿兒使勁點頭,驚道:“這麼說,你是確是見過了?”
“何止見過,老夫這兒,有一大堆呢!”李思景興奮得手舞足蹈,熱淚盈眶,他大叫:“王,你有救了,有救了!老夫現在算是知道了,天無絕人之路啊,王你福大命大,有上天神靈護佑,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顏無歡也覺意外,隨後又頗有些感慨。
李思景之所以存有這種藥草,說起來,還是因爲唐笑霜。
唐笑霜孤身闖惡狼谷,被白惡所控,沒奈何墜崖逃生,就是因爲碰到這種藥草,險些摔死,他救了她一命,而她無意中的發現,讓顏無缺如獲珍寶,採集了許多黑苔蘚,因這藥有奇效,對於治療傷痛大有裨益,吳鉤他們自然也不會忘記給李思景捎上一些,得此奇藥,李思景如獲至寶,當成寶貝一樣收藏着,萬沒想到,這種藥竟然還可以解蝕骨散之毒。
李思景這邊欣喜若狂,自去和麻桿兒研究解毒之道,顏無歡這邊卻有些神思恍惚,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從心裡講,他其實從未真正相信過唐笑霜會對他下毒這個事實,總覺得她雖然氣他惱他,卻斷不會做這種事,可一切如此巧合,又不由得他不信。
黑夜見他發怔,也無聲無息的退了去,大殿裡只剩他一個人,他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和冷清。
正愣怔間,有內衛進來回報:“王,王妃的衣裳已查驗過,並未發現什麼藍瓷瓶!”
顏無歡“嗯”了一聲,揮手讓他離開,不多時,溫良又氣喘吁吁跑過來。
“王,在碧影苑林正寧的牀底,發現地道!”
“地道?”顏無歡怔了怔,本來略有好轉的心情,因爲這個消息,陡然又變得痛楚灰落。
“是,新挖的一條地道,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林正寧會一直忙於修建花園,地道里挖出來的土,全用在了那裡!”溫良冷笑,“這老匹夫,倒跟他那外甥女一樣,是個老鬼!挖成這地道,絕非一時之功,所以……”
溫良見顏無歡面色越來越難看,適時住了口,但顏無歡心裡卻再明白不過。
挖成一條地道,絕非一時之功,所以,逃跑的計劃,在很久以前,就應該已經協商談定,既是處心積慮,那麼,唐笑霜對他下毒,必也在計劃之中。
她是一直恨着他的吧?
也是,怎麼能不恨呢?一入漠王府,她便處於倍受欺凌的位置,任他奴役,隨他驅使,卻不能說一個不字,她忍了那麼多,積聚的怒火爆發,完全在情理之中。
自己心心念唸的女人,其實是深恨着他的,他還不自知,自作多情,非覺得人家是喜歡他的,還要逼出她的真心,事實上,他逼出的,只能是她的狠心和決絕。
而在黑夜面前說過的話……
自然是假的。
若是真的,黑夜便不會被她算計了。
想到這兒,顏無歡只覺心灰意懶,過往的一切,都彷彿是一場可笑的鬧劇罷了。
“無歡,你沒事吧?”
見他面色煞白,溫良關切的問。
“沒事!”顏無歡搖頭,手指卻不自覺捏緊輪椅的扶手,直捏得十指發漲發痛,也不肯鬆手,他保持面色平靜,淡淡道:“本王能有什麼事?”
“他們正在打通地道口!”溫良說:“進入地道之後,就可以判斷他們的大致走向,我們一定會把她抓回來,給王報仇!”
“不必了!”顏無歡懨懨道:“放她去吧!”
“王?”溫良愕然,“她害你如此,怎可輕易放過她?”
“本王說放,便放!”顏無歡垂下眼斂,怔了半晌,又重複一句:“放!”
溫良還想再說什麼,顏無歡卻飛快的打斷他:“此事無須再提!本王也不會再在唐笑霜這三個字上浪費時間,好了,本王的皇兄最近如何,你說與本王聽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