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釧還是扶着寧秋水跌跌撞撞回了老小區。
不知道爲何,明明失血過多,不久前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感覺,隨着他下地走了一段距離,身體深處又漸漸憑空多出了些力氣。
甚至寧秋水覺得,再這麼過半天,他就能恢復了。
只有手腕上殘留的猙獰傷口證明着昨夜發生的事情。
回到了老小區,剛進門,他們都看到了杜付元,對方帶着心事重重的四個人從小區裡走了出來,兩方見面的時候都愣在了原地。
杜付元吃驚地看着寧秋水:
“寧秋水,你沒死?”
寧秋水眉宇中略過了一絲調侃:
“怎麼,你好像很希望我死?”
杜付元僵硬一笑:
“當然不是。”
“只是今天早上我去你的房間,沒有找到你,便以爲你死了。”
寧秋水將手腕處的傷口藏到了袖子裡,問道:
“這麼早,你們要去什麼地方呀?”
杜付元聳聳肩,看向了自己身後的四名同伴,解釋道:
“去趟青燈寺……我估摸着,我今天多半得死,死之前能做點事就多做一點。”
“青燈寺的那個住持不是有辦法可以幫他們解決一下自己的心魘之禍嗎?”
“我把他們帶過去,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語氣帶着淡淡的慘烈。
寧秋水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說道:
“正好碰上了,那不如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問問住持。”
二人對視了一眼,杜付元猛地點了點頭:
“當然!”
“走啊,一起!”
說着,衆人打了三輛的士,朝着青燈寺而去。
寧秋水和王九釧坐在一輛的士裡,後者看了看後視鏡,對着寧秋水說道:
“哎,寧秋水,咱們是不是冤枉杜付元了啊?”
“看他這行爲,好像真是奔着幫助他們去的,不然也不會帶到青燈寺去,你說呢?”
寧秋水目光幽幽。
“那你猜,他爲什麼要把這些人帶到青燈寺去?”
王九釧:
“帶他們破除心魘。”
寧秋水偏頭看向王九釧:
“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王九釧:
“我還是願意相信的。”
寧秋水搖搖頭:
“你看,你自己心裡有答案。”
王九釧訕笑着撓了撓頭,尷尬道:
“嗨,我就是……”
寧秋水瞥了他一眼:
“你就是不想惡意揣測別人。”
王九釧:
“嗯……”
寧秋水:
“這一次去青燈寺,他應該是在找你這樣的人。”
“如果有,那就能利用他們來對抗心魘。”
“這傢伙……”
王九釧默默點了根菸,望着窗外,不說話了。
…
到了青燈寺,衆人見到了老住持,對方臉上依舊是掛着笑容,紅光滿面。
“住持!”
“有緣人!”
王九釧和老住持一握手,像是相見恨晚的老友。
“今日又來燒香嗎?”
王九釧點頭,對着住持介紹起了其他的人:
“帶這些朋友們來的,他們都受心魘之苦,希望住持能夠帶他們脫離苦海。”
老和尚看了看其他人,最後一眼落在了杜付元的身上,他一邊帶着衆人先去大殿燒香,一邊說道:
“心魘是人心深處誕生的囚籠,是劫難,是清算,解開心結,尋求答案的過程,便是在渡劫。”
“世間十萬八千劫,各人有各自的囚籠,這劫唯有自渡,他人幫不得,更幫不了。”
“諸位如果想清楚了,在明心殿上一柱香,老僧便可將諸位帶到懺悔院裡,進行懺悔。”
“其間因緣生滅,諸位皆要自己承擔。”
被杜付元帶來的四人聽完了老和尚的講述,依次在明心殿上了一柱香,接着便來到了懺悔院,面對那個黑漆漆的屋子,四人臉色皆不同。
有人擔憂,有人忐忑。
杜付元一直觀察着那四個人的表情,而這一切都被寧秋水,王九釧看在了眼裡。
最後,有個年輕的女人進去了。
衆人散在外面的院子裡等待,老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王九釧的身旁,對着他笑道:
“王施主的心結解開了?”
王九釧聳了聳肩。
“是的……”
“老……住持,謝謝你啊。”
老和尚雙手合十,搖頭道:
“與老僧無關,施主若是要謝,就謝謝你燒的那幾炷香吧。”
王九釧想到了什麼,對着他問道:
“住持,我還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吳阿婆按理說那也應該是心結吧,她並沒有對不起她的孫子,爲什麼最後她的孫子還是化成了厲鬼回來帶走了她?”
提起了吳阿婆,老和尚深深地嘆了口氣:
“心魘殺人的方式很多……吳阿婆抑制不住自己對於孫子的思念和愧疚,當她再一次看到了心心念唸的孫子時,便選擇了跟孫子一同離開。”
“這是阿婆自己的選擇。”
“也是她的心魘,她的劫。”
頓了頓,老和尚又看向了寧秋水手腕上的那道猙獰傷口:
“寧施主不也是嗎?”
“手腕上的那道傷……不是厲鬼留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