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楞了。
面對面對視着，空間好似一瞬間縮小了，整個世界只剩下對方的臉。
晨光從窗戶透進來，彼此的臉都染着朦朧的光。
周圍很靜，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曾明明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鼻息間有屬於沐言的氣息淡淡吹拂在她的臉上。
他的脣離自己很近，那雙眼，就像墜入水中的星星，微微閃動着精芒，讓她片刻間忘卻了自我。
“你不要太過份！”沐言極不自然的擠出幾個字，心卻‘怦怦’跳的厲害，臉也被她盯得有點發燙，忍不住就想逃開。
“我過份還是你過份？”曾明明一巴掌將他按回座椅上。
輕輕低下頭。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多想。”沐言又想站起來。
“你可以不尊重我？”曾明明臉湊過來，眼眸中忽閃着迷霧般閃爍不定的光華，聲音輕而淡定。
“我沒有……”沐言臉漲紅一片。
“可你不能不尊重我的食物？”曾明明將勺子塞進他手裡，輕聲吐了兩個字，“吃完。”
然後，沐言就像中了魔咒般，紅着臉一口一口將所有的食物吃乾淨，直到曾明明滿意的端着托盤走出房間，他這才如夢初醒！
沐言腦子裡有瞬間的空白，某種陌生的情愫，如同潮水般翻涌滾動。
他怔了好久，還是弄不懂自己爲何會對一個‘小保姆’輕易妥協。
沒等他想清楚，曾明明已經又捧着一個厚厚的筆記本走了過來。
沐言將臉一沉，本心想讓她出去別再打攪他，可不知怎得，那些話就堵在喉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醫生讓給你的。”曾明明將筆記本塞進他手裡。
“她說讓你把能想起來的事情都記錄在這個本子裡，想起多少，就記下多少，這對你的記憶恢復有幫助。”
沐言點了點頭，翻開筆記本，捏着筆愣神，許久，都沒寫出一個字。
“想不起來？”曾明明小聲問，沐言的神色有點輕頹。
“你如果不這樣盯着我，也許還能想起一些。”沐言態度有些冷淡。
“你寫的你的，我看書，不影響你。”曾明明聳了聳肩，從書架上隨機抽出一本書翻看。
沐言覺得她在作秀，冷眼盯了她好久，卻發現自己想錯了，她很認真看那本書，時而皺眉，時而微笑，很投入。
心中火氣莫名淡去，他調整了下自己的思緒，拿出筆，慢慢記錄一些東西。
他腦海中的記憶，都是不連續的，一個片段接一個片段。
這種感覺讓他有點無助，有時候一些記憶似乎就飄蕩在眼前，可剛你想觸碰的時候，卻發現始終無法看清，更無法靠近。
他忍耐的寫着，寫了很久。
一張紙還沒有寫滿。
他輕吐了口氣，看着紙頁上零星雜亂的字跡，心中頗有些失望。
秦醫生說他這是短暫的記憶失控，是植物人清醒後都面臨的問題，隨着時間，會慢慢恢復。
可已經三天了，他的腦子始終一片混亂，很多事都想不起來。
他記得自己是個警察，工作很忙，也記得媽媽的樣子，可其餘的，卻始終想不起來。
有時候，他腦海中也會浮起一些零星的片段和不同的人，可卻搞不清關聯，這很讓他沮喪。
他覺得自己遺忘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拼命想回憶起來，可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的用力，那些人和事卻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沐言合上筆記本，腦海中又傳來針刺似的疼痛。
這是秦醫生叮囑他的臨界點，一旦大腦出現這種反應，就是身體的信號，他不能再執着了。
“哪裡有問題呢？”曾明明皺着眉，嘬着個棒棒糖，苦思冥想，一不留神說出了聲。
沐言冷眼瞥了她手中的書名，不屑的搖了搖頭。
著名推理案件分析詳解。
這種書，多半都是出版商在譁衆取寵，與真實的案例相距甚遠，沒有實際的操作必然性，不看也罷。
“想不通啊，看不出哪有問題？要不要看看答案？不，我得自己琢磨，我一定能想出來。”
曾明明斜靠在圓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嘬着棒棒糖，皺着眉運氣。
看她極投入極認真的樣子，沐言忽覺得有點好笑，不過是個推理案例分析罷了，有這麼難？
“哪想不通？”沐言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問她，可他已經問出了聲，再想回避也來不及了。
曾明明眸子一亮，舉着書蹦了過來，剛要開口，忽然又猶豫了。
“那個，你現在記憶力還沒恢復，就別動腦子了，這些案例真的挺難的，我都想了半天了，還是解不開。”
“記憶力和智商無關。”沐言斜了她一眼。
“你諷刺我？”曾明明眼珠子又瞪圓了。
“我說的是實話。”沐言輕搖了下頭，“這種案例都會留有明顯的破綻，根本不用思考。”
“少吹牛！這可是國內最著名的推理案好吧，我絞盡腦汁看了三天，才琢磨出的答案！”
“吹不吹牛，一試便知。”
沐言淡淡看着她，不知怎麼得，他忽然覺得她捉急的樣子有點可愛。
“行，那我就考考你，你自己說的，不用想就知道答案，所以，我只要念完一個故事，你就必須馬上告訴我結果，否則，就算你輸！”
“如果我贏了呢？”沐言挑眉看她。
“你想怎樣？”
“如果我贏了，你就不許隨便進我的房間，影響我恢復。”沐言的聲音有點冷。
“我能影響你？”曾明明不但不生氣，反而有點驚喜。
沐言被她噎的一怔，“你還問不問？”
“問，不過如果你答不上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曾明明轉了轉眼珠。
“三個爲限。”沐言豎起三根手指。
說三個那是他覺得怕她看出破綻，不肯繼續這個賭局，這樣簡單的推理，不超過五秒鐘，他便能找到答案。
“好，三個就三個！”
曾明明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這個賭她打了，就算沐言贏了她還可以耍賴，萬一他若是猶豫了一下，自己的小詭計不就能得逞了嗎？
一個條件，一個他必須遵守的條件啊，以沐言的性格，絕對不會反悔的！
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