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澤四下瞅了瞅,確定沒人看我們,這才低聲:“村子裡人迷信,今天聽說村子裡來了一個趕屍的,他們遇到趕屍的就是晦氣,牲畜一般都不出門的,就怕撞上了,出事。”
“那趕屍的已經走了。”我看着金世澤。
“走了?”金世澤一愣?
“恩,我看見他走了的。”我指了指趕屍青年消失的地方,金世澤看了我一眼,立刻走到了李建民身邊一陣耳語。
李建民看了看我,隨即跟金世澤一起朝我走了過來:“元小姐,就算這趕屍人已經走了,但是村民們就是忌諱啊,這都是多少年的傳統了,讓他們改他們也不會改的。而且你之前住在孫招娣家,應該知道他家老四跑魂了吧,這兩個事情趕在一起,村民們怎麼都不肯讓自己的牲畜出門的,能用的,只有村委會的幾隻了,所以得分批走了。”
李建民一幅爲難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就走了過來:“小李啊,我知道你們有難處,但是我們單位規矩嚴,不及時趕回去的話,就麻煩了。”
他這麼一說,立刻也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小李同志啊,我們也是家裡有事情,不然一定不爲難你的。”
“分批走也行啊,讓我們先走,我家孤兒寡母的,我回去晚了她們害怕。”又來了幾個人,一下子把李建民圍了起來。
李建民到底是個年輕人,看到這陣勢不由的腦門都有些冒汗了,他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舒瑞秋,舒瑞秋的臉色不知道爲何也不怎麼好,我皺了皺眉頭看向李建民:“能不能這樣,我們人少,就是行李多,能不能讓人先走,然後把行禮到時候給我們寄回去,這樣也方便。”
我這麼一說,人羣中一陣嘰嘰喳喳的商討聲,隨即就有兩個人站了出來:“可行!”
“帶上貴重物品就行了,其他的東西郵寄回去。”
“快遞費多少錢,現在就給你。”
“……”
衆人立刻湊了上來,李建民一時手忙腳亂,舒瑞秋走了上來幫忙,衆人這才稍微安定了下來,舒瑞秋和金世澤看向李建民:“這樣可行嗎?”
李建民想了想:“我安排一下。”說着就跟村裡幾個男人出去了,過了約莫半個小時牽了三頭驢車就走了過來,衆人立刻呼啦啦的就跑了過去。
李建民和舒瑞秋組織大家把行禮都寫上名字和地址,等到明天就拉到城裡去寄一寄。我們都寫着,寫完了之後,就開始上車了,但是還是倒春寒的時候,大家穿的都厚,還有幾個背大包的,這地方一下子就不夠了,好不容易他們等到我和洛洛的時候,竟然已經沒有地方了!
我回頭看了一下,只有我和洛洛還沒上車,其他人竟然都已經上去。
“元小姐,不好意思,實在是沒地方了。”李建民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搖了搖頭,金世澤當下就站了起來:“你坐這裡吧,我和堂哥明天再走。”
他一站起來,舒瑞秋看着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你的檔期可等不到你明天再走。”
金世澤搖了搖頭,就要下來,我連忙擺了擺手:“沒事,你們先走吧,我明天回去也一樣,反正我也不着急。”
金世澤還要堅持,被舒瑞秋拉了下去,隨即舒瑞秋抱歉的看着我:“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們這邊的事情太多了。”
“沒事。”我搖了搖頭,我一開殯儀舍的,家裡還有薛佳瑤盯着呢,我是不着急的。
李建民見我這麼好說話,立刻又跟我說了許多好話,然後問我晚上是想要住在村委會還是孫招娣家。他是建議我住在孫招娣家的,畢竟孫招娣家裡有人照應,這村委會一到晚上就沒有人了,我一個女的住的不太安全。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李建民立刻就找人去跟孫招娣的爺爺奶奶說了,等到一切都忙完了,時間也過得差不多了,我看着他們走了,就牽着洛洛,轉身朝着孫招娣家裡走去。
但是孫招娣家裡的氣氛明顯已經不如昨天了,孫招娣一張臉上也滿是大人一樣的擔憂。
“沒事的,你弟弟的魂應該能找回來的。”我伸手摸了摸孫招娣的頭,這個時候洛洛拉了拉我的手,我皺了皺眉頭,跟他走到了一邊,蹲下來看着他:“怎麼了?”
“屍體,問題。”他張了張嘴看着我。
我一愣:“屍體有問題?”我想了想,隨即看着他:“你是說下午遇到的那具屍體有問題,是不是?”
洛洛點了點頭,我笑着摸了摸他的手:“那個屍體本來就有問題的,但是那個趕屍的青年一看就不願意說的,咱們能幫忙的也已經幫了不是嗎?”
“起屍。”洛洛卻搖了搖頭大睜着一雙眼睛看着我,我皺了皺眉頭:“起屍?我們看的時候,它不是已經起屍了嗎?”
洛洛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我“再來。”
“什麼意思?”我被他說的有些暈乎,他這表達有問題,還真是個問題啊。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孫招娣怯怯的聲音:“牛大爺。”
我聞言起身轉頭就看到牛大爺穿着一身素色的大褂,手裡拿着一盞紙燈籠,那燈籠上用硃砂寫着一個生辰八字,我估計那就是孫家小四的生辰八字。
看到我還在,牛大爺舒朗的眉眼衝我笑了笑:“小姑娘還沒走啊?”
“沒有驢車了。”我衝他笑了笑,他的目光卻一下子又落在了洛洛的身上,目光閃爍:“你這位小弟弟可有些門道啊。”
我想到下午的事情,不由的就笑了笑:“您這會兒不掐指算算了?”
牛大爺聞言臉色頓了頓,隨即就笑了笑:“那東西我治不了,不是有你們嗎,我自然不用插手。”
我笑了笑:“既然您這都能算到,有些小細節就不用在意了。”
牛大爺聞言目光閃了兩閃,笑了笑:“小姑娘,警惕心很重啊,我就是想說今晚招魂,他最好不要在這家,不然一身的屍氣嚇到了那小娃兒的魂,找不回來就麻煩了。”
我皺眉看了看洛洛,難道牛大爺的意思是小四跑魂跟洛洛有關?小孩子的魂魄本來就不穩定,稍微被什麼邪性的東西一叫就跑了,對周圍的東西也很敏感。洛洛雖然是個人造的旱魃,但那也是旱魃,一身的屍氣,難道小四的靈魂就是被洛洛的屍氣嚇跑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洛洛雖然表達有問題,但是他什麼都明白的,聽到這裡,立刻朝我的身後挪了挪,微微的低下了頭,黑漆漆的大眼睛裡有些憂傷的樣子。
我心中一酸,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沒事,我們去村委會住就好了。”
“村委會不安全,你們住我家就可以了。”牛大爺忽然開口。
“啊?”我一愣,沒想到牛大爺竟然這麼大方。
“我孤家寡人一個,家裡平時也沒什麼人,但是誰打主意也打不到我家去,所以,你們放心的去住就是了。”牛大爺大方的說着。
我皺眉看着他:“你不因爲小四的事情怪我們嗎?”
“那具屍體能走的那麼幹淨,只怕是託了這小娃娃的福吧。萬物有靈,雖然物種不同,但是善惡卻是一樣的。”牛大爺笑了笑,有神的眼中滿是笑意,看起來一派舒朗。
我心中一動,這牛大爺看起來倒是個分得清大是大非的啊!想想那個空蕩蕩的村委會,再想想牛大爺家裡那氣派的屋子,我看了看洛洛:“你想住哪裡啊?”
洛洛黑漆漆的大眼睛看了看牛大爺,伸手指了指牛大爺,我頓是明白了過來,估計牛大爺的舉動拯救了他那一顆自責的心吧。
就在這個時候,孫招娣的爺爺就走了過來,牛大爺笑着看向那爺爺:“這小姑娘和小娃兒都是城裡來的,沒見過這種事情,晚上就讓她們住我家好了。”
他隻字不提這事情的起因,也算是幫洛洛打掩護吧,我想了想,拉了拉洛洛的手:“跟牛大爺說謝謝。”
洛洛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牛大爺,微微的彎了彎腰:“謝謝。”
牛大爺見他如此,不由的笑了起來,饒有興趣的打量了我一眼:“把這小娃娃教成這樣看,想來你也是有些本事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一般的旱魃根本就是沒有理智的,就算有理智的那也只剩下兇戾,但是洛洛這麼乖這麼聽話,一看就跟別的旱魃不一樣。我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洛洛的頭:“他自己懂事,不需要我教的。”
牛大爺看着洛洛點了點頭,隨即就大方的掏出鑰匙遞給了我,讓我自己去他家挑間房子住。
我被他的豪爽震驚了,他也是心大啊,就不怕我去他家捲鋪蓋卷跑了啊,雖然這個可能性沒有,但是還是被他的淳樸和豪爽震驚了一下下。
等到了牛大爺的家裡的時候,我這才發現,他家裡的擺設和門道還不少。洛洛剛進去的時候有些不適應,但是也就牛大爺的屋子那邊,等過了牛大爺的屋子,立刻就好了,然後就看到幾間寬敞的房間,裡面都是大炕,各個都燒得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