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鬼錢。”那中年人靠在柱子上喝了一口酒。
“鬼錢是什麼錢?”
“買通厲鬼幫你做事。”中年人淡淡的開口,目光卻是落在了那放着蘋果的排位前。
“厲鬼……一聽就不是什麼好鬼,不要。”小道士把錢還給了中年人,中年人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你也可以理解成,厲害的鬼。”
小道士聞言頓時眼睛一亮,伸手又拿過那枚鬼錢,翻來覆去的看着。
中年人見他小模樣可愛,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這東西只能用十次,你藏好了,別讓那羣牛鼻子發現了,不然你來見我的事情可就被發現了。”
“沒事,我跟師父說我今天拉肚子。”小道士滿心的心思都在鬼錢上,忽然他擡起頭看着中年人:“幹嘛給我這個?”
“相識一場,你我名字之中又都有一個年字,也算是緣分。”中年人笑了笑,隨即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的咳嗽了兩聲。
小道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中年笑了笑:“沒事,我可能明年就來不了了,送你當紀念。”
“你怎麼了?”小道士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去做了。”至於成不成,誰知道呢。中年人笑着隱匿下了後半句,隨即忽然起身:“你這拉肚子可瞞不住你師父,把錢藏好了。”說着他忽然起身,身形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小道士心中一緊,連忙收起了鬼錢,就見一個老道士一步一步氣定神閒的走了上來,小道士頓時臉色一垮,跑了過去,老道士也不看他,只是徑自走到了祠堂之中,小道士連忙跟着走了進去,學着老道士的樣子跪倒在了地上,跟着老道士拜了三拜,老道士看着排位前那一個突兀的蘋果,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歷年啊,你想娶媳婦嗎?”
“啊?”小道士聞言一愣,大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家師父:“師父,你說什麼?”
“情之一字啊。”老道士搖了搖頭,忽然笑了笑,轉頭伸手一下子擰上了小道士的耳朵:“說好的拉肚子呢!騙我!去,給我把道德經抄十遍!”
竹林中迴響着老道士的教訓和小道士的哀嚎,中年人隱匿的身形緩緩的露了出來,等到那兩個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後,他笑了笑,大步走進了那一直不曾踏入的祠堂。
看着那突兀的蘋果,伸手拿了下來,看到肖素荷三個字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又擴大了一分:“如你所願,我終於擺脫了所有的阻礙,今後的日子裡,我想做什麼便是什麼,這世間能束縛住我的,只有我自己。”
說完他頓了頓,眼中又帶了一絲惋惜:“可惜,你看不到這一天了。”說着,他拿着蘋果轉身就消失在了祠堂裡。
小道士一邊抄着道德經,一邊打瞌睡,忽然他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就看到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蘋果,他瞅了瞅,四下無人,拿起蘋果就啃了起來,嘿嘿,真甜。
第二年,第三年,小道士在竹林裡找了一遍又一遍,卻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中年人。
時光飛逝,山上的歲月好像一幅靜謐的畫作,四季更迭也不見絲毫的漣漪,而小道士滿心期待的,終於等到了十七歲。
十七歲的他英俊的眉宇間,依舊可以看到小時候的影子,清疏的眉眼之間一身的正氣,穿着藏藍色的道袍身姿挺拔,他斜挎着一個布包,眼中帶着一絲雀躍。
老道士看着他笑了笑:“歷年啊,此去任職不比在我們山中,你行事要多加小心,不要心浮氣躁。”
元歷年點了點頭,英俊的眉眼間雀躍之情更甚,老道士看着而他不由的搖了搖頭:“切記,行事要穩重。”
元歷年收斂了一絲情緒,點了點頭,隨即眼眸一轉就看向自家師父:“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告訴我了?”
老道士哂笑看着他:“什麼事情?”
元歷年皺了皺眉頭,隨即看着自家師父:“您答應過我下山的時候就告訴我的。”
老道士聞言皺了皺鼻子:“這麼久了,還記着呢。”
元歷年一看到自家師父這副模樣,頓時就笑了起來:“師父您不是也記得呢嘛。”
老道士點了點頭:“你祖師奶奶死在一場大戰之中,當場魂飛魄散。”
元歷年一愣,清澈的眼眸微微低垂,長長的睫毛掩蓋下那無法遮掩的悲傷。
老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除魔衛道,紅塵練心,希望你無論如何都堅守本心。”
元歷年聞言收起了悲傷,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老道士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由的搖了搖頭:“紅塵多難,又是一番血雨腥風啊。”
元歷年第一次下山,堅守着師父的教誨,一門心思的就想去a市的3528組織任職。他們青雲觀歷史悠久,在清初的時候就成立了,風雨飄搖這麼多年根基紮實,而3528組織也是由來已久,跟青雲觀向來有交往,他的很多師兄師姐都是在山上的時候,就被3528的人選中,到了下山的年紀就會直接去任職。
山下的公交車等了許久才吭哧吭哧的開了過來,元歷年心中一喜,以前就跟師兄出過一兩次門,看到這公交車着實稀罕,捏着師父給的幾張毛票,他高興的跳上了車。
按照原定的行程他下車之後,走一截山路,再轉一輛公交車,就可以到火車站了,到了火車站,睡一覺,第二天就能坐火車了。師父已經給自己買好票了,坐上火車到了a市,師兄和師姐都會來接自己的。想想多年不見的師兄師姐,他心裡又是一陣小激動。
他剛坐下沒多久,一個老鄉就靠了過來:“小師傅下山啊?”
元歷年點了點頭,那老鄉看元歷年面嫩,就跟他聊上了,元歷年也知道了這人叫孫大鵬,是徐家村的人,是個上門女婿,買賣一些山貨。元歷年看他精明歸精明,人還是挺實在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
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中年人跟他說過,人心叵測,而師父也說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他還是很注意的。
到了地方,一羣人就下了車,孫大鵬跟他一起下車,就看到呼啦啦一個的婦女拖着三個孩子就衝了過來,一下子就把孫大鵬圍住了。
孫大鵬衝着元歷年點了點頭,元歷年就轉身離去,但是沒走兩步,那孫大鵬忽然就叫住了他:“小師傅,小師傅。”
元歷年皺了皺眉頭,轉身就看到孫大鵬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小師傅,請你幫個忙啊。”
元歷年眉頭不由的皺的更緊了:“什麼事情?”
“去我們村看看。”孫大鵬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着。
元歷年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布包,隨即搖了搖頭:“我要趕火車。”
“沒事,你就去我們村看看,一會兒讓支書騎自行車送你,我們村裡有自行車的。”
“自行車!”元歷年眼中亮了亮,但是很快的就淡定了下來,他看着那孫大鵬:“我趕火車。”
孫大鵬一陣無語:“我知道你趕火車,但是我們村真的出事了!”
“出事了?”元歷年的臉色一下子就糾結了起來,這火車票可不好買呢,要是耽擱了時間就麻煩了。
孫大鵬見他面色猶疑,頓時一着急,伸手拉着元歷年的胳膊就跑:“小師傅你就看一眼,不會誤了你的事情的!”
元歷年本來可以輕鬆的甩掉孫大鵬的,但是看着他這麼緊張,想了想,道家人除魔衛道那是天職,這個人這麼着急的想來是真的出事了,他是可以去看看,真有問題了,找人回去觀中找師傅他們就行了,確實耽誤不了太多時間。
想到這裡他扯開了孫大鵬的手直接跟了上去,孫大鵬見他同意了臉色頓時高興了起來,跟着他一起走,緊接着他的老婆孩子們都涌了過來,看到他,那婦人頓時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小師傅,我們村鬧鬼啊!”
他這麼一說,元歷年皺了皺眉頭。
“邊走邊說,邊走邊說。”趙大鵬說着就引着元歷年往自己村裡走,一來而去的,元歷年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徐家村最近不太平,最開始的時候,是徐二家的老爺子過世了,徐二他們守夜打牌的時候聽到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也沒在意,誰知道打着打着就覺得後背一陣的發涼,轉頭就看到自己以經躺在棺材裡的老爺子正睜着眼睛一言不發的站在自己身後。
徐二當場就給嚇尿褲子了,衆人大叫着詐屍了,頓時一鬨而散。他們一走,徐二家的老爺子竟然兩腿僵直的又跳着躺回了棺材裡,再也沒有動靜兒了。
事後所有人都認定是詐屍,但是你說這沒貓沒狗的,屍體竟然自己就詐屍了!但是議論歸議論,後續的下葬什麼的都沒有出現問題,這事情也就算了。
但是沒過幾天,徐六上山,山石滑坡直接把他砸死了,徐六的老婆哭的哭天搶地的,結果半夜守夜的時候,她老婆就有些撐不住,半眯着眼睛就打起瞌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