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胖書生在院外喊話,王青山微感意外。
——因爲外面天色尚早,他們怎麼起的這麼早?
“來了,來了!!!”王青山忙將落在地上的琉璃燈匆匆放入包裹裡面,並大聲回答了聲。
待出了荒蕪的院子,來到院門。果然見到一輛馬車停在院子門口,只見昨日衆書生都站在馬車旁,向裡張望。
胖書生見王青山臉色蒼白,眼簾微黑,精神頭也不太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王碩鼠,你不會是嚇的一晚上沒睡吧……”
其他書生見他還活着,都不由的鬆了口氣,畢竟衆書生也非大惡之人,非得弄出人命才高興。
“還真被你猜的八九不離十。”王青山心下默默吐糟那名胖書生,將從周九思家借來的短刀及文房物事遞還給周九思,道:“周秀才,你看看,可沒有少物什。”
周九思接過還真的每樣清點查看,王青山微微一笑,也不好說什麼。
衆書生中一名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年,眼中盡是好奇,首先開口問道:“昨日你答應會將夜裡發生的事寫出來,可有趣事發生?”
衆書生聽了他的話,都看向王青山,明顯皆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王青山見這青衣少年在衆書生中隱隱爲首,自己卻是不識,當下忙回道:“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已經寫下,請各位詳細閱覽。”
說着從自己包裹裡取出一張紙來,正是自己昨夜寫的盧齋夜話,遞了過去。
那青衣少年頓時露出喜悅,興奮的接過紙張,瞧了一眼,讚道:“王秀才這一手字寫的倒是見幾成功力,好,好,好!”
待第一句讀完,少年倒是首先蹙起了好看眉毛。只因見到這王青山寫的是白話,不甚滿意。旁邊幾名書生站在青衣少年旁邊也看到了紙上內容,倒是勾起了嘴角,露出不屑神情。
雖然不甚滿意,但他們顯然更想知道昨晚盧院發生了什麼。衆書生圍在青衣少年邊上,都是認真細看下去。
可是……可是怎麼……
沒過多久,已經有幾名書生臉上出現了異樣。
只見有幾人先是頭頂微微後仰,似有不適,偷偷打量了遍其他友人,後又悄悄吸了口長氣,又忍不住向前伸出點腦袋。沒過多久,幾個膽子較小的書生臉色微變,其中就有那胖書生。
只見胖書生臉色微白,呸了聲,輕聲嘟噥道:“這什麼玩意呀,一點都不好看。”
聽到胖書生的話後,其餘幾名臉色發白的書生連連附議,都道:“是極,是極!!!”
“通篇皆爲下里巴人語,吾羞與之爲伍!!!"
青衣少年想來是喜歡這些神神怪怪的文章,看的十分投入。這時聽到旁人喧譁,皺着眉頭,不悅道:“莫要吵着我看文章!”
這青衣少年是江州縣丞的兒子,姓王,因在家中排行第七,縣裡同窗多喚他王七。因他出身在是官宦之家,旁人多不敢同他頂嘴,此時見他開了口,都訕訕閉嘴。
王青山接受了前身的記憶,已經知道,當今天下還是古文爲世人所鍾愛,從天子到民間士子,皆是喜歡辭采華美的文章,這時的小說這種文體,還沒有出現。
衆書生看不起這種大白活式的文章也在他的意料之內。不過,看那小胖書生即害怕看這異界版咒怨,又躍躍欲試想看的模樣,不由莞爾,想起了前世著名的網絡名詞
“真香!!!”
看完稿紙,青衣少年不由思忖良久,與衆人友人討論道:“你們說,這世上真有鬼怪嗎?”
“或許真有……”
“定是無稽之談,世上怎麼有鬼呢?”
也有人知道這王七從小羨慕道術,都順着他意,說道:“那是一定有的,不然世上怎麼有道長與和尚呢?”
“肯定有的,這不是王秀才經歷過,才能寫的如此精妙可怖,不相信問他就知。”
於是衆書生齊刷刷望向王青山。
如果是在昨夜之前,王青山肯定說這世上沒有鬼怪。
但昨夜他親自斬殺了一隻鼠妖,又如何解釋呢!!!
更何況,他能說他這篇盧齋夜話是自己胡謅的嗎?
“當然,是真的有的……”
王七聽了這回答不由的神遊天外,因他自小就相信這個世間存在道術,那自然就有鬼怪。絲毫沒有懷疑王青山的話,反而十分贊同。
“人生在世,短短不過甲子。與天地相比,猶如蜉蝣。”王七輕聲自語,而後心中暗自決定,趨自己還年輕,定要尋找得道仙人,學習道法,縱使走遍大夏萬里山河亦是不惜。
王青山下半夜沒睡,這時精神實在不濟,收了自己薄被等物什與衆書生匆匆辭別。
回到自家來不及收拾一番,王青山倒頭就睡。直至落日時分,王青山才睜開眼睛。洗漱一番後,拿了銀子買了米肉回來,美美的吃了一頓飽飯。
雖然自己剛穿越過來也才一天時間,但在自家屋內,躺在椅子上,王青山卻感到十分的愜意。
第二天一早,王青山吃了飯就早早的出了家門。
來到周九思家,正好碰到周九思出門,王青山也不以爲意。知道這些年青書生,刻苦認真學習經義的十分稀少,多是跟年歲相仿的書生,三二朋友聚會狎妓,飲酒作樂。
這些他倒是不在意,只要是周家家主在家就行,這一趟他主要是找周家家主的。
但周九思見了他,十分不開心。
畢竟這窮秀才從自己一夥朋友手中騙(賺)了八兩銀子去,這讓他十分不爽。這時見到他又來自己家,當下喊住道:“王秀才,你今日又來我家作甚?”
王青山只得停住,拱了手回道:“哦,因爲有要事,找周伯父商量一二。”
周九思見他是來找自己父親,哼了一聲,甩了袖子趕緊溜走。
來到周家正廳,只見周九思父親正坐在椅子上。
在兒子與王青山說話時他已經主意到了王青山的到來。王青山拜見後,道明來意:“周伯父,聽說你府上有書室。我想借讀你府上書室,不知可否方便。”
周家家主,周九思的父親,名叫示豐,聽了王青山的來意,面上並無表情變化,微笑道:“賢侄這份愛慕學習心思,倒是難得呀,頗有古代的聖賢風骨。不像我兒,一年裡頭,肯將心思花在故紙堆裡,不過一月。唉,可難爲我這老一輩人,勸也勸不進去。難,難,難。”
這個時代,書籍並不便宜,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可謂十分昂貴。能有書室傳家的家庭,多爲書香門第,這是幾代人的積累所至。
書香門第因爲是窮盡幾代人的努力,才能積累出諸多書籍,所以看的十分重要,一般並不爲外人開放。周示豐聽到王青山的來意,故意東拉西扯,沒有立刻答應,實在是因爲不想借書給他,最後還連說三聲難,實指望他知難而退。
但王青山因爲前身家貧,並無多餘書籍可讀,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可謂十分貧瘠。因爲在盧宅遇到的怪事,他亟須瞭解這個世界,因此一大早就趕來了周家。
見周示豐頗有幾分不想答應,王青山咬了咬牙,笑道:“周世伯說笑了,我那裡有什麼聖賢風骨!倒是周兄,俊秀非凡,我看來日定能榜上提名。”說完從手中掏出一錠銀子,道:“不若我先給周兄準備他日高中歸鄉宴席的禮金,到時還望周世伯賜一杯水酒。”
周示豐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銀錠,哈哈笑道:“那裡,那裡!賢侄莫要開這種玩笑。我那兒子胸無大志,我看還是待賢侄他日高中歸來,到時莫要忘了我們這些窮鄉親就好。”
王青山見周示豐還是不鬆口,也不接自己手中的銀錠,不由的有些失落,只道要另找他家借書。
這是告訴對方,自己也窮,三錠銀子,只爲看書一月。這是因爲王青山看書並不是爲了科舉應考,而是爲了能快速瞭解這個世界。
周示豐聽他說只借讀一月,不由得心動。但看了看他手上的三錠銀子,還是有點猶豫不決。
王青山暗怒對方貪心,於是又笑吟吟說道:“說到學問見識,這縣裡誰不知曉龍城雙絕。有人說十多年前,我縣唯盧老爺學識第一,但如今,遍尋縣內英才,唯周兄與胡家小公子學問最著。”說到這裡,王青山略作停頓,又接着道:“興許,要不了多久,再見世伯,就要改口叫周老爺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