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國是快退休了,乾脆請了個長假,來了安灣市,守着專案組。
他也不跟江遠等人接觸,最多就是發個短信,將自己記憶中的妻子的情況描述給江遠等人。
對於做久了警察的專案組成員來說,受害者家屬守在跟前並不稀奇,事實上,不僅不稀奇,還是非常有效的監督手段。特別是對普通人來說,想要依靠某某監督機構達成目標,遠不及自己守在跟前的效果好。
但是,超級龐大的專案組,也註定了它不可能像是尋常的專案組那樣狂飆突進,大部分人甚至不能影響它,就好像一臺龐大盾構機裡的零件那樣,除了其中關鍵的部分,許多零件的變化,並不會影響行進中的設備,最多是在檢修的時候被檢查出來替換掉罷了。
與此同時,這支越來越龐大的專案組,也在堅定不移的前進,並隨着它的進度,帶來越來越多的關注。
週末,宋天成帶着崔小虎、李浩辰和褚冠樑一起來了安灣市。
江遠請大家一起吃火鍋!
火鍋的食材自然是江富鎮不遠千里,凌晨宰牛切下來的牛肉片,下了飛機就上餐桌,剛好完成屍僵到解僵的過程,片薄之後涮入湯鍋,看着紅肉在紅湯中翻滾,看着就很開胃。
宋天成等人吃的酣暢淋漓。
他們花了半天時間飛過來,飢腸轆轆且不說,單單看在江富鎮的面子上,也會裝作很好吃的樣子。
“請伯父一起來吃飯吧。”崔小虎再次邀約。
不等江遠說話,江富鎮先擺手道:“廚師餓不死的。再說了,廚師也不跟客人吃飯的,你們覺得好吃就行,我這邊忙的很。”
江富鎮說着點點頭,就揹着手去廚房監工了。
“有點不好意思。”崔小虎轉頭嘿嘿的笑兩聲。
“沒事,我爸就喜歡煮肉,自己不喜歡吃。”江遠笑着解釋一句。
“那他平時吃什麼?還是就不喜歡吃飯。”崔小虎好奇。
江遠想了一下,道:“我老爸平時吃的比較簡單,他嘴饞了會喊廚師組過去做飯的,總之不會餓到的。”
崔小虎琢磨了一下“廚師組”這個詞,“嘶”的一聲,埋頭吃飯。
宋天成放下筷子,接過話頭,道:“我們這次過來,就是給你們提供一些支持。部督的案子你也做了不少了,這個案子也給你掛上,主要是好提供些經費什麼的,你這邊還有什麼需要嗎?”
“足夠了,您之前打的電話,已經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巴江焚屍案能挖出來,多虧您的支持。”江遠吃飯的時候,情商都是在線的,大約是小時候吃百家飯練出來的精明。
宋天成哈哈的笑出了聲:“能幫得上忙就行,有什麼需要,你都打電話給我就行了。別的不敢說,人力物力財力方面,部委還是能夠協調支持的。”
江遠再次感謝。
褚冠樑在旁道:“國內有宋局就妥了,如果您需要國外的資源的話,隨時找我,兇手要是逃亡到周邊國家了,哪怕沒有通緝令,我也想辦法幫你勸回來。”
褚冠樑是從大馬的警務聯絡員的身份上卸任的,收穫非常大,也非常想要回饋江遠。
江遠再謝。
就國內警界來說,刑警本是一家人,互幫互助的情況很多,當然,江遠就是家裡那個最有前途最受歡迎的孩子了。
身爲領導的宋天成也是真的喜歡江遠,吃完了火鍋,參觀了專案組之後還沒走,乾脆住下來,說是想看看江遠的日常工作。
江遠的日常工作和專案組的日常工作沒怎麼看到,收到風聲的安灣市局全員出動,紛紛邀請宋天成參觀指導工作。
大專案組的進度也被潤滑的越來越快。
隨着兇手的足跡被確定,外形被確定,臉部特徵的素描被確定,另外幾起C類案件的細節也逐漸被完善。
然而,這時候卻開始有雜音出現。
“目擊者堅稱,劫車的人的身高不超過一七五,因爲他自己身高一米七,通過車輛的高度,猜測對方的身高感覺和自己差不多。”
“事發地點的監控顯示,當日確實沒有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人進出。另外,進出人員也不符合已知的任何嫌疑人的形象。”
遠赴外地的刑警,也是竭盡所能的進行了調查,但拿回來的信息,卻與專案組既定的目標大相徑庭,用物理學來形容,此時此刻,看似堅不可摧的物理學大廈上空漂浮着兩朵烏雲。
接着,柳景輝就站了出來,提出了新的大一統理論:“我們始終懷疑,兇手是團隊作案,既然如此,有一名兇手的形象不符合足跡鑑定得出的結論,也很正常。特別是對於我們始終認爲的兇手A,他沒有出現在某案現場,也不能推翻這個結論,我更傾向於,兇手的團隊並不總是集體作案,而是有分別作案的可能!兇手平時各自作案,偶爾合作,甚至可能人員不定。”
這個話是不好說的,因爲柳景輝給出的不僅僅是結論,還有問題。他不僅確認了兇手團隊化這件事,而且提出了新理論,指出兇手的團隊可能是分分合合的自由合作模式。
衆所周知,在職場中,你可以不解決問題,但最好不要製造問題。
除非你是某某王……
哪怕是組織人手忙到飛起的徐泰寧,此時也沒有因爲柳景輝改變了調查範圍而不高興,他關注的要點是,該推論是否合理。
“你覺得呢?”徐泰寧看向江遠。
“我覺得挺合適的,畢竟是15年以前的案子了,我們能拿到的線索就這麼多。不過,也要考慮目擊者忘記了,或者記憶重構的情況。”江遠頓了頓,再道:“我可以根據現有的犯罪嫌疑人的素描,做法醫素描,推測兇手現在的長相,但這種情況,想通過臉部掃描來找人是不太可能的。”
“嗯……那麼,要把現在多出來的這名兇手,也許是兩名兇手掃進來的話,咱們專案組的規模可能就不夠用了。”徐泰寧眼中閃着紅光:“盒飯也不夠了,得再找個供應商了,這邊的快餐業的規模太小了。”
“其實也不用。”江遠攔住了徐泰寧,輕聲道:“我覺得,咱們着重抓第一名兇手,就是那個身高一米八的傢伙就可以了。”
徐泰寧遲疑了一下,道:“你覺得他會把其他人供出來?”
“對。”
“但是,他如果不知道同夥的真名呢?”徐泰寧的腦海中自動浮現出種種可能性,又道:“15年過去了,他們可能也沒什麼聯繫了,就算供出來一個綽號,可能也沒用了。但現在要是不擴大搜索範圍的話,後面發現對不上了,就來不及了。”
“再擴大,黃政委要崩潰了。”江遠說過,再說解決方案:“追逃總不用這麼多資源,先集中抓180的這個。”
“好吧。”徐泰寧不是特別情願的樣子。
“有方案嗎?”江遠此時指揮了起來。
徐泰寧遲疑了一下,道:“你現在問我的話,我只有笨辦法。”
“什麼笨辦法?”江遠根本沒指望有聰明的辦法,如果能聰明輕鬆的將案子破了,此前那麼多專案組,今次的專案組更是藏龍臥虎,大家是沒事喜歡出差玩嗎?
破案就像是數學題,或許有某個天才能在靈光乍現後,提出一種精妙的解法,但如果能用笨辦法解題,已經很優秀了。
徐泰寧拿出自己的本子,翻到記錄頁,道:“15年前,身高180,體重180的操外地口音的壯漢,應該還是蠻突出的,所以,你抓這個180的思路也不錯,我就是擔心如果就抓他一個,容易打草驚蛇。”
“15年了,蛇在哪裡都不知道了。”
“好吧,我有兩條路線,但這個要齊頭並進。”
“你說。”
徐泰寧緩緩道:“第一條是銷贓線。我們現在猜測他是外地銷贓,但這條線挖的還不深,因爲以前很多銷贓的買家都找不到了,但如果一定要循着這條線找下去,各地刑警配合的話,我覺得找到大部分可以。”
“這些人也不見得知道180的身份。”
“配合第二條可以。我們蒐集各地酒店的住宿名單,看看有沒有差不多時間段,兩次或者多次出現的人。”徐泰寧提前道:“我知道,15年前很多住宿管理沒有那麼嚴格,就是現在也有辦法規避,但兇手如此頻繁的犯案,他能每次都規避嗎?我猜他到許多地方,最多就是逃亡期會小心,平時都不見得,說不定,還有臨時起意作案的情況。”
“多個身份證呢?”
“用不過來的,什麼事情次數多了,總會露馬腳的。”這是徐泰寧的經驗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