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風波乍起

芙蓉居

容嫣穿着打扮極爲精細,端坐在臨窗而設的炕上,左手捧着茶杯,右手捻着茶蓋拂散騰騰水霧。淺抿一口,猩紅的口脂印在瓷白的杯沿上,格外刺目。

門外傳來腳步聲,容嫣擡眼望去,一雙美目被水霧浸潤得格外清亮透澈,水光漣漣:“如何了?”

姚黃把盤查後的消息一一回複道:“芙蓉居原來的奴僕共有十一人當值,今夜有五個人不在,趙粉已經去查他們的去處。”

“他們之前的根底都查清楚。”容嫣冷聲道。

“魏紫去查了。”

趙粉匆匆進來,面色冷沉的說道:“其中三個人出府去賭坊,還有兩個人頗有嫌疑。一個是看守後院門的婆子,她去廚房討酒吃的時候,遇上重華樓的李婆子,二人閒聊幾句。一個是花房裡的啞婆,她今日裡搬了幾盆花送去幾個院子裡,其中有重華樓。”

容嫣冷笑一聲:“把她們帶過來!”

片刻,趙粉將二人帶來。

富貴家的那位不明就裡,不知好端端的二小姐喚她過來有何事?

啞婆不安的東張西望,規規矩矩的站在屋子中間。

“跪下!”

富貴家的渾身一抖,跪在地上。

啞婆依舊筆直的站着,見衆人都看着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富貴家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啞婆慌慌張張的跪下。

容嫣看着戰戰兢兢的二人,拂袖而起道:“有什麼話要說?”

“奴……奴婢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只是去廚房討了二兩酒吃,沒有躲懶。”富貴家的嚇出一身冷汗。

啞婆目光呆直的注視前方,彷彿真的一個聾啞人,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富貴家的忠厚,替啞婆說道:“二小姐,啞婆她聾啞十幾年,一直在花房當值。您說話她聽不見,不知犯什麼錯?”

容嫣不由覺得好笑,自身難保還替別人說話,冷聲道:“你是誰的人?”

富貴家的呆愣地看着容嫣,聽不懂她的話。

容嫣不由笑道:“聽不懂?”隨即,給姚黃使眼色。

姚黃從角落裡的火爐上倒出燒紅的鐵釘,倒在地上。

富貴家的面色煞白,連忙磕頭道:“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林富貴半年前摔斷腿在家中休養,一大家子就等着你養活。你那沒有出息的兒子欠一屁股的賭債,你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還能活嗎?”容嫣語氣溫柔如水,蠱惑人心道:“我給你機會,就看你會不會把握了!”

富貴家的極爲震驚,容嫣對她瞭若指掌,雖說給她選擇的退路,可話裡的威脅她不得不思量。心裡頭掙扎半晌,眼底閃過決絕,開口道:“奴婢是周姨娘的表嬸子,她先前求我給她尋一份差事,我託人在三夫人院裡給她尋了差事,知會她過來幹活,她說她找到差事了。當時我沒有多想,後來才知曉她常來府外找我,撞見大老爺被養在外頭。後來……後來有了身子,恰好大夫人回孃家,大老爺把她納進府中。”

“小姐,奴婢沒有半句假話,她和大老爺攀上關係,真的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富貴家的怕容嫣不相信,急忙解釋。

容嫣眸光閃了閃,沒料到逼問出這樣令人意外的消息。

心下明白她不可能會是謝橋的人,若是謝橋的人,定不會將周姨娘交代出來。

畢竟,周姨娘比起謝橋關係更親厚。

趙粉將富貴家的帶下去。

容嫣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目光直直望着她的啞婆。嘴角緩緩上揚,最後剩下她的可疑性很高。

聾啞麼?

她倒要看看是真聾還是假聾!

姚黃接收到容嫣使來的眼色,拿起一面鑼,悄無聲息的在啞婆耳畔重重敲了幾下。

震耳欲聾的聲響,幾乎要擊破她的耳膜。

啞婆若不是極力的剋制住,險些驚跳起來。耳朵裡一陣嗡嗡的鳴響,耳根深處傳來鑽心的疼痛,揪扯着她的神經。

容嫣皺了皺眉,她的耳朵都有些難受,可啞婆面無表情,眼都不眨一下。當真是她猜疑錯了?

“小姐……”

容嫣擺了擺手,心裡尋思着她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還是從一開始她懷疑的方向就有錯?

姚黃示意啞婆下去。

魏紫正巧與她擦肩而過,突然,回頭看一眼姚黃身邊的人,眉頭緊擰。

姚黃點頭:“怎麼了?”

“沒什麼。”魏紫冷眼掃過啞婆,心中冷哼一聲,進屋對容嫣說道:“小姐,奴婢都查了一番,除了幾個手腳不乾淨被打發到這裡,只有啞婆身份特別。您肯定想不到,她會是李氏身邊陪嫁來的丫鬟!犯了錯,被毒聾毒啞了。”

容嫣忽而一笑,看來她沒有猜錯!

李氏的人?

果真深藏不露!

“您打算如何處理?”魏紫問道。

容嫣臉上的笑頗爲詭異,陰惻惻的說道:“暫且先留着。”還大有用處呢!

……

謝橋坐立難安,來回踱步,等着明秀傳遞芙蓉居的消息。

“小姐,小姐!”明秀從外走來,長吁口氣道:“啞婆被帶去審問,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放了出來,相安無事。”

謝橋提着的心落了下來,仍舊有些不安定,彷彿會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最近盯緊點。”謝橋望着桌上跳躍的燭火,漆亮的眸子明明暗暗,令人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什麼。

明秀不知謝橋是信了,還是在擔心着啞婆?沒有再攪亂她的思緒,安靜的退出去。

翌日,容姝、容凝一同來找謝橋去給容嫣送添妝禮。

管家帶着柳氏按例給老夫人訂下的燕窩送到重華樓,恰好在院門口碰見預備出門的幾人:“大小姐,二夫人帶着二少爺去寺廟還願,這幾盞給老夫人的燕窩,您登記下來給老夫人送去。”

“可以晚些處理麼?”謝橋接過燕窩,極品血燕,大手筆!

“老夫人那頭在催。”管家爲難道。

謝橋將自己準備添妝的物件交給容姝,讓她幫忙帶去給容嫣。

回到屋子裡,把東西登記好,吩咐白芷把血燕送到福壽堂。

事情忙活完,輔國公那頭傳她過去水榭一趟。

水榭建造在湖中央,上下兩層,飛檐翹角,紅柱碧瓦。

謝橋帶着白芷來的時候,水榭裡玉傾闌坐在石桌前淺酌。溫潤柔和眉眼,此刻深邃幽黑,身上冷漠疏離的氣息與他平時不相符。

“女子不得私見外男,輔國公怎麼讓我與你獨處?”謝橋將白芷留在外面,就着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奪去他手中的酒壺:“借酒澆愁愁更愁。”

玉傾闌微微一怔,倚着紅柱道:“我與他說你是我同門師妹。”轉而壓低聲線道:“昨日宮中的事情,多虧秦驀相助。只是,我還聽到一些傳聞,你是他未來的郡王妃?”

謝橋沉默片刻,皺眉道:“你覺得可能嗎?”

“小橋,你是有主見的人,也很聰明。我並不是干涉你的婚事,而是隻想告訴你。郡王府裡的水太深,你一旦攪進去便無法再抽身。不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希望你是在很清醒地狀態下的決策。”玉傾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輕嘆一聲:“我不想你後悔。”

謝橋知道他話裡的意思,怕她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受到脅迫。他關心的話,令她心頭溫暖。看着他的面龐在熹光下如玉生輝,散發着細碎光芒的眸子,佈滿憂色,不禁微微笑道:“師兄,你多慮了。我們當初可是說過,待一切事了,便遠離世事,閒雲野鶴。收一兩個徒弟,傳承醫術?”

玉傾闌不置可否,清雅地說道:“世事多變幻,一切定論尚且過早。”言外之意,並未將那番話放在心上。“你回京之後,可有拿到與你母親有關的東西?”話一出口,玉傾闌有些後悔了。

不該將她牽扯進來。

謝橋眸光微暗,許許多多的往事浮上心頭……師兄仍舊是她的師兄,他謹記師傅的話,對她頗多照顧。只是,離開神農谷,回到京城之後,一切都發生轉變。

他變了,她也變了!

都不再純粹!

微風吹散她的髮絲,一縷拂過她的眼角眉梢,眼睛一閉,再次睜開又是一片清明:“我說笑而已。”頓了頓,目光悠揚的望向遠處的景緻,聲音極輕的說道:“有啊!師兄要問的是什麼?”

玉傾闌彷彿感受到她心緒變幻,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溫煦道:“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我都是你的師兄,永遠都是!”卻是沒有再繼續之前問的話。

他想要的那封信,可若是當真在她手裡,他拿走,恐怕就當真將她捲入是非之中!

謝橋低笑,是啊,他永遠都是。

只是再也回不到過去無話不談。

望着那抹勝雪的白,一點一點的遠去,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裡,眼睛微微刺痛。

師傅曾對他們說,今後二人便相依爲命。

可,到底他們各自都揹負着不同宿命。

謝橋心裡有些失落傷感。

靜坐在水榭良久,白芷不安的進來,小聲喚道:“小姐?”

“若是你曾經最親密可依的人,對你說話都帶有試探,是不是就要變成陌路了?”謝橋深吸一口氣,吐出胸腔裡的濁氣,笑道:“只要他直言,我都會毫無隱瞞。”

白芷一愣,還沒有聽明白,謝橋已經起身離開。

——

過了兩日,明秀匆匆的進來,面色凝重道:“小姐,啞婆出事了!”

啪——

謝橋手裡的管素落地,倏然擡頭望來:“你說什麼?”

明秀焦急的說道:“小姐,啞婆奉二小姐的命令給周姨娘送花,不知怎得,把周姨娘撞倒,動了胎氣。原來孩子可以保住,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孩子沒了。大老爺發怒,派人抓了啞婆過去。”

謝橋面色冷沉,快步去往月銀閣。

還未靠近,便聽到周姨娘的痛哭聲。

謝橋走進院子,就見站在容闕身邊的容嫣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的笑。而啞婆趴着躺在長板上,身上血肉模糊。

謝橋瞳孔一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踉蹌的後退幾步。

晚了!

她來晚了!

怔怔的看着長板上血肉模糊的啞婆,猛然推開明秀攙扶她的手,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伸手扳過啞婆的臉,雙目圓睜,面色因痛苦而猙獰扭曲。手指顫抖的替她扶脈,漸漸的感受到啞婆的手從餘溫到冰冷。

謝橋雙目酸脹,眼睛裡彷彿蒙上一層水霧,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怎麼,這樣就受不了了?”容嫣蹲在謝橋的身旁,緩緩地說道:“真是可惜你沒有看到剛纔精彩的一幕,你不知道,這賤奴倒是忠心耿耿。千刀萬剮呢,她都沒有承認和你們母女之間的關係。這一刀一刀的割下去,嘖嘖,我看着都疼。明明不啞不聾,爲了掩護你,雙耳被銅鑼敲了一夜,生生震聾……抱着頭痛苦的滿地打滾,就是不肯求饒。”

她原來沒有想就這樣除掉啞婆,只是抓到她在院子裡鬼鬼祟祟,擔心她做什麼不利她的事情,把院子來回翻找一遍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審問也嘴硬不開口,便別怪她心狠了!

謝橋雙拳緊緊攥着,幾乎要握出血來。容嫣的話如魔咒一般擊潰她的心智,似被澆了油一般,心裡的怒火幾欲迸發而出。生生的剋制下來,胸腔被被翻涌衝撞的怒火擠壓的生痛。

看着啞婆腫脹的嘴,扳開她的嘴,內脣被針線縫合起來。許是因爲受刑過程太過痛苦,有些線已經掙破皮肉,血肉翻飛。

“針線還不錯吧?我給過她機會,她不領情。既然喜歡裝啞,我便讓她說不出話來。”容嫣呵呵笑道,眼底閃過暢快。

“住嘴!”謝橋冷聲喝道,狠狠的閉上眼,五內俱焚。

容嫣哈哈大笑,眼底閃過重重詭譎幽光,充滿恨意的說道:“怎麼?這就承受不住了?還不夠!謝橋,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霍然起身,走到容闕面前,挑眉道:“父親,你看見了吧?啞婆的確是她的人,不——應該說是李氏的人。”聽着屋內傳出周姨娘撕心裂肺的哭聲,容嫣悲憫道:“真是可憐,虧得周姨娘將她當作自己人,無話不談,親自下廚做點心給她吃。結果,換來的是什麼?”說到最後,搖了搖頭。

容闕面色鐵青,容嫣那句‘無話不談’激怒他!

開始還懷疑謝橋如何手眼通天知曉周姨娘有孕!竟是因爲周姨娘將她當作友人相待,卻是沒有想到謝橋如此狼心狗肺,連一個無辜的女子和孩子都不願意放過!

怒火勃發的伸手照着謝橋的臉掌摑過去。

謝橋橫手擋住容闕的手,眼底冷光攝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再敢對我與身邊的人一分一毫,我絕不會放過你!”狠狠的推開他。

容闕後退幾步,臉色幾近扭曲。

“啞婆何時害周姨娘腹中的胎兒?她昨日夜裡撞倒,據我所知大夫說胎兒無礙。爲何今日胎兒沒了,你就追究她?容闕,莫說一個周姨娘,以你的腦子,莫怪你沒有任何庶子、庶女!”謝橋目光似箭,口吻極爲的不敬、不屑。

容闕面對咄咄逼人的謝橋,無言以對。

他只是在容嫣的提醒下,想到撞倒周姨娘的啞婆,這才抓人來審問!

可沒有想到是個嘴硬的,便動了刑……

“不是她還有誰!”容闕不肯在謝橋跟前服軟,一口咬定道:“除了你們,還有誰會害周姨娘?這下你如意了?”

謝橋震怒,聲音冷凝成冰:“若不是她,你在啞婆墓前磕三個響頭賠罪!”

容闕面色驟變,這賤人在折辱他!

他給一個卑賤的奴僕磕頭賠罪?簡直是笑話!

氣氛陡然劍拔弩張。

容嫣忽而咯咯笑道:“大姐姐你多慮了,我斷然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已經找大夫來確認,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正在這時,大夫提着藥箱出來道:“周姨娘吃的燕窩有毒。”

燕窩?

容闕一怔:“怎麼可能,這是我從老夫人那裡拿來的!她怎麼會害周姨娘腹中孩子?”

容嫣眸光微閃,似乎也有些不相信:“父親,這其中若是有什麼誤會呢?您還是去問問祖母。”

容闕怒氣匆匆的趕往福壽堂。

容嫣勾脣笑道:“大姐姐不一起去看看麼?”

謝橋冷睨她一眼,吩咐白芷把啞婆帶回重華樓,拂袖而去。

容嫣毫不在意,緊跟着過去。

福壽堂裡,朱氏正閉目養神,曹嬤嬤跪在地上給她捶腿。

嘭——

容闕撞開門進來,驚嚇得朱氏猛然睜開眼,目光凌厲的看向容闕,怒道:“何事如此莽撞?”

“母親,您爲什麼要害周姨娘?她哪裡得罪你了?”容闕一來質問上朱氏。

朱氏詫異到極點,隨即,眸子里布滿冷嘲與陰冷。將手中的團扇擲在他的腳下,冷笑道:“我生的一個好兒子!我若要害周姨娘,還會給你燕窩就給她調補養胎?”

“燕窩有毒!”容闕被朱氏震懾住,氣勢上瞬間矮一截。

朱氏怔愣住,面色陡然一沉,吩咐曹嬤嬤將燕窩拿出來:“這是前幾日送來的燕窩,一直鎖在櫃子裡頭,怎麼會有毒?”

曹嬤嬤拿出幾盞燕窩。

容闕帶來的大夫,立即上前驗看,點頭道:“的確有毒。”

“什麼?”朱氏霍然起身,皺緊眉頭道:“燕窩是老二家的購買,一直好好的,沒有過任何人的手。”頓了頓,目光冷厲道:“喚柳氏過來!”

紅藻立即去了。

片刻,柳氏過來。

屋子裡氣氛沉悶,柳氏望一眼衆人,目光落在桌子上擺放着的燕窩,微微皺眉:“母親,這燕窩有哪裡不對?”

朱氏冷聲道:“燕窩有毒。”

“怎麼可能?”柳氏上前拿一起一片對着光線照了片刻道:“我一直是在一個地方買的燕窩,這次的燕窩品相併沒有那麼好,像是次品……燕窩送來的時候,我恰好帶着生兒去寺廟還願,您查查有誰接手過燕窩。”

朱氏擡眼看向紅藻,紅藻立即跪在地上說道:“昨日裡是白芷送過來。”

白芷?

衆人齊齊看向謝橋。

謝橋心念如電,目光看向柳氏,柳氏眼底閃過擔憂。清冷的說道:“管家給我登記好,立即吩咐人送來。”

“我記得那日妹妹們給我去添妝,大姐姐並沒有去,就是在處理這燕窩的事兒。登記並不費多少功夫,我們姐妹等你半晌也不見你來,着人去問你也不在屋子裡。”容嫣頗有意味道,暗指謝橋有替換燕窩動手腳的時間。

謝橋看向容嫣,容嫣毫不掩飾,目光陰冷宛如毒蛇。見朱氏要發作,接話道:“辰時末管家把燕窩送來,巳時三刻送到福壽堂,這短短的時間裡,我恐怕來不及替換罷?”心中一陣冷笑,她真是一箭雙鵰!利用啞婆撞掉周姨娘腹中的胎兒,然後借容闕的手除掉啞婆。煽動容闕問朱氏要燕窩,推動這一切。

不但拔除眼線,除掉自己,還能替大夫人斬斷周姨娘這個隱患!

紅藻顫抖的說道:“大小姐,燕窩是申時送來的!”

謝橋面色一變。

處理好啞婆的事趕過來的白芷,聽到紅藻的話,目光微微躲閃。

謝橋冷眼望去。

白芷抖了抖:“小姐,奴婢……奴婢送的時候肚子痛的厲害,恰好春竹在我身旁,奴婢怕耽誤了,就讓春竹替我送過來。”

謝橋來不及開口,容嫣一臉責備的說道:“大姐姐,祖母她不過是愛憎分明,與你之間有許多誤會沒有解開,對你存有偏見。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對她下毒手!”話音陡然一轉道:“未免冤枉大姐姐,便讓人去她屋子裡搜一搜。”

謝橋目光如寒冰碎雪沁人骨髓,緊緊握着垂在身側的手,轉頭對朱氏道:“老夫人……”

朱氏卻一口截斷她的話:“曹嬤嬤,你帶人去搜!”

謝橋抿緊脣,目光頻頻看向窗外。

容嫣見她一臉不安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

這時,聞訊趕來的輔國公掃一眼衆人,坐在朱氏身旁,沉聲道:“發生何事了?”

朱氏冷哼一聲:“你問問你的好孫女兒,日日要我善待她,可她如何對我?逮着機會在我的東西上下毒!若非是這幾日我心疾發作沒有吃,早就被毒死了!”

輔國公皺眉,看向謝橋。

謝橋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容闕怒指謝橋道:“父親,她心如蛇蠍,妄想加害母親,再留她在府中遲早是個禍害,此事一了,便與她做個決斷。”

“你都一把年紀的人,如此不穩重。你說華姐兒害人,眼下可有證據?”輔國公皺眉,對容闕的行徑極爲不滿。

容闕心中一滯,突然瞧見曹嬤嬤等人匆匆趕來,手裡捧着一個小布包,冷笑一聲,沒有再開口。

曹嬤嬤把東西擱在桌子上道:“老夫人,這是從大小姐屋子裡搜出來的燕窩。”

謝橋慌亂的盯着小布包。

柳氏打開,果真是品相極好的血燕。

朱氏面色陰沉,譏誚的說道:“怎麼,捐掉嫁妝窮酸了,做起偷雞摸狗的事兒來?”

容嫣得意的抿脣一笑,渾身放鬆的靠在椅子裡。

大夫將燕窩放在水盆裡,還未試毒,水迅速的變紅,燕窩瞬間成爲白色,上面染着淡淡的淺粉色。

衆人一驚。

謝橋面頰憋得通紅,似乎沒有想到這假血燕會被搜出來:“我手頭缺銀子,找人買普通的官燕染色充作血燕,賣出高價。”

柳氏眸光微閃,脣瓣含着一絲笑,問道:“大夫,這燕窩可有毒?”

大夫搖搖頭:“沒有。”

朱氏臉色變的很難看,瞪了曹嬤嬤一眼。

曹嬤嬤看向容嫣,她按照指使在牆角里找出來,怎麼會是假貨!

怎麼可能?

容嫣驚站起身,精緻妝容的臉抽搐幾下,手下使勁將薄如蟬翼的絲帕撕裂成半。

呲啦——

裂帛的聲音,在靜寂的屋子裡,格外的刺耳。

謝橋關切的問道:“嫣兒妹妹,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身體不適嗎?”

容嫣定了定神,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事……”

“既然搜了我的屋子,沒有找到換下的燕窩,不妨嫣兒妹妹的屋子也搜一下。”謝橋看着變色的容嫣,微微淺笑道:“畢竟春竹這丫頭曾經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頭,身上穿的還是之前帶過來的幾身衣裳,我給她裁做幾件新衣,她都壓箱底去了,說她是守舊之人,穿破再換。這樣說來,她怕也是念舊的人呢!”

謝橋意有所指,春竹心向着大夫人。而燕窩過她的手,大夫人與容嫣也脫離不了關係。

“大姐姐,你胡說什麼?”容嫣心中悚然,謝橋屋子裡沒有收到春竹放下的東西,想必她早有察覺。那麼她剛剛提議收她的屋子,是不是——

“嫣兒妹妹也不想被人冤枉罷?搜一搜,正好可以洗脫你的嫌棄。”謝橋不再對她多言,轉而看向朱氏:“老夫人,您說是吧?”

朱氏不知謝橋賣什麼關子,沉默不語。

輔國公擺了擺手:“容三,你帶人去搜!”

容三立即帶人去芙蓉居。

容嫣額頭上頓時冷汗直流,難以置信的看向輔國公,沒有料到他對謝橋袒護至此!

容闕橫了謝橋一眼,急切道:“父親,嫣兒怎麼會做這種事?您怎麼跟着她瞎鬧?”

輔國公斜睨他一眼,容闕立即噤聲。

朱氏也不相信容嫣會迫害她,卻聰明的沒有開口惹輔國公不快。

焦灼的等待中,容嫣內心煎熬,手指緊緊的絞擰在一起,祈禱着她屋子裡乾淨。

但是,可能嗎?

容嫣不確定的看向謝橋,她不會做無用之事!

果真,容三手裡捧着木盒進來。血燕排列有序的擺放在木盒裡,容三將一個油紙包遞給大夫:“這些都是在二小姐屋子裡找到的。”

大夫驗了油紙包裡的粉末,面色凝重道:“血燕上正是這種毒。”

容嫣身子一軟,立即跪在地上,垂淚道:“祖父、祖母,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朱氏拍案,震怒道:“我對你不薄,你爲何要下毒害我?”

“不……不是的,我沒有……”容嫣搖頭,顫抖的身子漸漸穩定下來。她不能慌,冷靜!

馬上就是她的婚期了,就算搜查出來這些東西,他們也不會拿她怎麼樣。

眼中閃過厲色,卻聽謝橋說道:“嫣兒妹妹不是有心爲之,定是她身邊的婢女心術不正,若是繼續留在嫣兒妹妹身旁,日後在東宮沒得連累了她,因此而牽扯到輔國公府。”

容嫣想到的那層,謝橋如何會想不到?就算容嫣沒有嫁給太子,她對這府中仍舊存在利用價值,不過不痛不癢的責罰一頓。

想起她對付啞婆的手段,謝橋心中恨意難消。

她便以牙還牙的砍掉容嫣的左臂右膀!

聞言,容嫣立即猜出謝橋的目地,恨得咬牙切齒道:“不可能是她們!”

“哦?”謝橋挑眉:“這麼說,燕窩的確是你換的?”

“我……”

“將幾個婢女綁了!”輔國公眉宇間透着不耐,容嫣心狠手辣,身邊有得力的臂膀,指不定在東宮鬧出不可收拾的事情。而他既然選定謝橋,便要給她安撫。

容嫣要啞婆的性命,謝橋定是恨意難消,只希望這幾個丫鬟交給她處理,能夠安撫住她。

“祖父!”容嫣臉色蒼白如雪,趙粉、姚黃、魏紫等同她的左臂右膀,若是沒有她們在,她今後行事便要艱難!

何況,她們三個人是她的心腹,知道她不少隱秘之事。若是落在謝橋的手中……

容嫣驚出一身冷汗,眼底閃過狠絕。

謝橋走出福壽堂,容嫣目光陰戾,咬緊牙根道:“你別得意的太早!我們走着瞧!”

“拭目以待!”謝橋大步離開。

……

重華樓後院裡,啞婆身上的傷痕已經清理好,謝橋替她穿好壽衣,放進棺槨中。

明秀心裡難過,眼底蘊含着淚水。從袖中拿出啞婆生前放在花盆裡的信:“恐怕就是這個要了啞婆的性命!”

謝橋接過信展開,紙條上寫着的是關於燕窩一事。

她洞悉容嫣的動機,但是沒有聯絡上啞婆,怕這非常時期讓她暴露。誰知,她終究還是爲了自己而喪命!

春竹久久沒有動手,她便將機會送到春竹的面前。吩咐白芷送燕窩給朱氏,白芷再裝腹痛,委託春竹幫忙。春竹斷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動手,換掉燕窩下毒,再將換來的燕窩藏在她屋中的牆角里。

只是那包毒藥,恐怕是啞婆做的吧?

手指摩挲着信紙末端啞婆寫的一個名字,心中一陣酸澀,啞婆恐怕也知道自己會暴露,所以還給她鋪設另一條路。

謝橋把啞婆停了三日,墓穴挖好之後,便僱人將啞婆入土爲安。

一切落定之後,謝橋並沒有去看趙粉、姚黃、魏紫。

“小姐,她們幾個在東院關着。”明秀提醒謝橋。

“帶路。”謝橋跟着明秀到關押她們的地方。

趙粉縮在角落裡,謝橋來了無動於衷。

魏紫看見謝橋便張牙舞爪的撲上來,明秀將她給一腳踹開。

“唔——”魏紫痛得呻吟一聲,看着謝橋桀桀笑道:“要殺要刮隨你!”

姚黃語帶恨意道:“你別白費功夫妄想從我們口中得到什麼消息!”

謝橋細細端詳她們一眼,忽而開口笑道:“放了她們兩個。”

姚黃、魏紫一怔,目瞪口呆的看着謝橋。

“小姐!”明秀難以置信的驚呼道。

謝橋卻是轉身離開。

明秀追了出來,憤懣的說道:“小姐,您忘記啞婆的事了?就這樣放了她們?”

謝橋腳步一頓,根根收緊手指,眼底透着凍人的冷意:“我就算想要大發慈悲的放過她們,她們也不願意放過我。”

“那小姐您還一味隱忍退讓!”明秀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小姐太心慈手軟了!

謝橋冷笑一聲:“我已經退無可退了!人人都可以將屠刀擱在我的頭頂,難道我還要伸出脖子放在他們的屠刀之下送死麼?”

既然不想死,那麼便徹底反擊吧!

聞言,明秀便知謝橋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便將魏紫與姚黃放走。按照吩咐,特地給她們二人幾張銀票。

待她們乘坐馬車離開,謝橋坐上另外一輛馬車,帶着趙粉尾隨而去。

趙粉不知道謝橋要幹什麼,只知道一路顛簸許久,謝橋吩咐馬車停下,她們從一條小道走上山坡,站在隱秘的樹叢中,卻能將底下鎖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趙粉皺了皺眉,就見迎面突然衝出一輛發狂的馬匹撞上姚黃、魏紫的馬車,翻滾到山崖下面。

“啊——”

趙粉驚呼一聲,嘴巴被明秀捂住。

“怎麼樣?”謝橋溫柔含笑的看着趙粉。

趙粉臉色慘白,咬緊脣瓣道:“你讓我看這個,我就會背叛小姐嗎?左不過一死……”

“我沒有殺她們,要她們死的是你們愛護的小姐!”謝橋糾正道。

趙粉心中一顫,不相信的搖頭:“就憑一匹馬,能夠說明什麼?”

“這樣呢?你還不肯相信?”謝橋素白纖細的手指向山下,趙粉順着望去,只見一人站在山路邊朝山崖下張望,隨後清理好痕跡,東張西望後離開。

趙粉緊咬着的牙關打顫。

“我現在還可以告訴你,我不會殺你,你說我便安排你另外一條去處,畢竟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說,左不過和她們一樣的命運。”謝橋語氣如清風般溫和,卻令聽的人豎起寒毛。

趙粉眼底閃過掙扎,突然,撲通跪在地上:“大小姐,請您指一條明路!”

“我就知道你是聰明人。”謝橋目光莫測,她之所以從趙粉身上下手,那是因爲趙粉臉上那道疤痕被容嫣所賜。女子愛美,趙粉也不例外,再怎麼忠心耿耿,也怕會生出埋怨。何況,今日這一幕,更是給了她強烈的衝擊!

深深望一眼山崖,謝橋勾起脣瓣,望着京城的方向。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

回到重華樓,謝橋從牀底下拿出紅布包,裡面放着兩封書信,正是從李氏墓前挖出來的信。

那日水榭裡玉傾闌問她有沒有拿到李氏的東西,怕就是這兩封書信罷?

“明秀,你給師兄送去。”謝橋把信交給明秀,能讓他問的東西,對他很重要吧?

“是。”明秀去了榮親王府。

玉傾闌拿到明秀送來的東西,目光變幻不定,終是長嘆一聲。

他無意讓她入局,她還是走出這一步!

將信放在書案上,推到一旁秦驀的眼前,語氣裡並沒有得償所願的輕鬆,漆黑的眸子反而愈發凝重:“許多情況我不便出面護她,此次她拿出這封信,受益之人是你,她的安危交付給你。若她傷到一分一毫,我且拿你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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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更新晚了,早上停一次電,一點又開始停電,剛剛纔來電,哭瞎~

以後每天更新在下午兩點,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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