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個月後, 學校各種繁瑣大事小情暫告一段落,季桐音終於閒下來,而蔣照言仍然忙得腳不沾地。兩人約會時間和次數少得令人髮指。
“蔣總, 你已經連着兩天夜不歸宿了, 再不回來, 我就跟別人私奔去!”
正在開會的蔣照言笑着看完短信, 摁滅了手機屏。
開春, 溫度回升特別快。閒來無事,季桐音把秋冬珊瑚絨牀單被罩拆下來,換上了全棉薄款牀單被套。累出了一身汗, 把拆下來的牀單被罩扔地上,她坐下來看手機, 還是沒有回覆。
“哼!”她氣呼呼地抱起牀單被罩丟進洗衣機。又跑回臥室, 拉開衣櫃, 把秋冬厚衣物收拾出來,剛晾曬的晾曬, 該清洗的清洗。
等到衣服牀品全部清洗完畢,蔣照言終於來了個電話:晚上要見一個合作商,不回來吃飯了。
季桐音不高興,但鑑於以往慘痛教訓,儘管心裡不痛快, 嘴上並沒有太過抱怨。
“他爲什麼就那麼忙呢?”晚上視頻時忍不住向徐婕抱怨。
徐婕把又胖了幾斤的鬧鬧從體重秤抱下來, 強行沒收了他的零食, 對麥克風說:“你哥不也一樣嘛, 我都好幾天沒見他了。”鬧鬧不死心要從媽媽手裡搶酸奶, 徐婕不給,他爬到她腿上, 撒嬌打滾,使出各種招數。徐婕胳肢胳肢他,他笑癱了才老實。徐婕捏捏他圓鼓鼓的肚子,感慨道,“也就是我懷鬧鬧的時候,他才肯推掉工作,在家陪了我一個月,想想真是不容易。”
季桐音看着白生生的侄子,若有所思。
幾天後,正在對下屬交代工作的蔣照言收到一條短信:剛去醫院檢查,我懷孕了。
腕一抖,手機差點掉。
回電話,沒人接,他慌地向外跑,到門邊還險些摔了一跤,等待批示的下屬眼珠都快瞪出來了:BOSS今天中邪了
季桐音切了塊蛋糕,煮了杯咖啡,正準備坐下來享用,門“砰”一聲被推開了,風一樣衝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鞋都沒換就一把衝過來把她扯進懷中。摟着她的腰,激動地摸上她小腹,薄脣抖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
“我……”季桐音試了試,沒能掙開他,就小聲說,“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
蔣照言忙扶着她坐下,摸了摸馬克杯,擰眉:“懷孕能喝咖啡麼?”
呃……季桐音扶額:“好像……沒說不可以。”
蔣照言點開手機瀏覽器,輸入:懷孕能不能喝咖啡……
季桐音滿臉黑線。
十分鐘後,他擱下手機:“保險起見,還是不喝了。”換了杯溫水給她,本着節約原則,咖啡進了他口中。
季桐音喝了口水,眼神猶豫地飄向某人:“蛋糕總可以吃吧?”
素來英明果斷的某人遲疑地盯向蛋糕,猶豫幾秒,拿起手機:“還是查一下爲好。”
“……”
一懷孕,待遇立馬升級。枕邊人第二天破天荒沒有去上班,儘管在家裡也照樣一個又一個電話接到手軟,但只要孕婦有需要,就立馬放下手機,聽候吩咐。
他還特地去超市買了一大堆菜,做了頓營養豐盛美味的午餐,吃完飯就打發她去午睡。
翻來覆去幾個小時都沒睡着,躺累了,就爬了起來。
臥室門一拉開,客廳的人立刻放下筆記本,迎上來,一臉關切:“餓不餓?我熬了湯,給你盛一碗,嚐嚐味道怎麼樣。”
她本欲說想喝咖啡,但一想起昨天,便忍了。默默跟着他去了廚房
鍋蓋一掀起,白煙騰起,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薰的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我騙你的。”
蔣照言握勺子的手一頓,轉身看她:“什麼?”
季桐音低下頭,聲小如蚊吶:“我沒懷孕。”
面前偉岸的男人擰眉瞪着她,沉默不語,她感到一股強大的寒意侵膚入骨。
他越沉默,她越心慌。
“我錯了,我就是想讓你回來陪陪我。”她抱住他的腰,臉使勁往他胸口蹭,“別生氣了,原諒我這一回,我以後再不任性了。”
蔣照言沉着臉推開她,大步走向客廳,拿上外套就出去了。
他連着一個星期沒回家。
季桐音不敢給他打電話,更不敢去公司找他。
*
下班時間,林子俊難得踏着點下班,離開時發現隔壁還沒走,他門也不敲便徑直推開來進去。
“老大,聽說你讓我們家音音妹妹獨守空房好多天了,春天都來了,還不趕緊憐香惜玉?跟女人慪什麼氣,蠢!”
蔣照言關了關了電腦,擡眼看他:“15號,雲展也來。”
他眼一橫:“來就來,老子還怕他不成?!”
夕陽下,季桐音提着兩個沉甸甸的購物袋從超市出來,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鄰近的地下停車場處。她吃了一驚,購物袋掉到地上,蔬菜瓜果滾了一地,手忙腳亂去撿。
蔣照言大步走來,眨眼間地上的零散東西就全部入了購物袋。他不看她,只是從她手上接過另一個袋子,向樓裡走去。
季桐音緊緊抓住他胳膊,生怕他跑了。
當晚,歷經多番冰與火的洗禮後,勉強算是雨過天晴了。
*
15號,羲人青旅紅楓苑分部開業。典禮就在一樓裝飾一新的餐廳舉行。
蔣照言和裴文卿在A市經營這些年,攢到了不少人脈,開業典禮來了不少商界人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要屬雲展,憑着雲家在A市的地位,他的到來無疑給蔣照言增光不少。
“恭喜。”雲展並不像傳聞中那樣難以接近,他舉杯向蔣照言慶賀,儼然一位和藹的長輩。
“多謝雲先生賞光,榮幸之至。”蔣照言很謙遜。
雲展瞧了眼邊兒上的雲葦和林子俊,臉色很差。有人上前向他敬酒,雲葦立刻拉上林子俊閃人。季桐音看了眼來人,是那天和裴文卿一起出現在電梯的嶽東。
她對這個人幾乎完全沒有印象,有一次無意中同徐婕提起,徐婕說:是有這麼個人,他們家跟咱們家一樣不怎麼對盤。這個人名聲很不好,你以後見了他也不要搭理。季桐音沒問怎麼個不好法,聽徐婕口氣就明白了。
雲老闆炙手可熱,很快又被其他人請走敬酒。
嶽東同裴文卿似乎挺熟,裴文卿介紹他和蔣照言認識。季桐音挽着蔣照言安安靜靜站着,聽他們話裡的意思,雙方似乎在計劃什麼合作。她聽不懂,也不插話。嶽東的眼神時不時飄向她,以及裴文卿邊兒上的柳盈盈。季桐音注意到,在場的女性,尤其時打扮性感的,幾乎都被他瞄了個遍。她想等晚上回家一定要告誡蔣照言,不要跟這種人打交道。
站久了有點累,她找了個不太引人注目的位子坐下。四處尋找雲葦和林子俊,沒找到。這兩個傢伙,嘴上說得那麼硬氣,一見到雲展就慫了。
柳盈盈端了兩杯酒過來:“我坐一會兒,不介意吧?”
不介意纔怪,季桐音不是大度的人,可是顧及蔣照言面子,又念及今天的酒會是她一手籌備的,便搖搖頭:“請坐。”
“一直想跟你道歉來着,那天我有點過分了,我向你道歉,你別在意。”
季桐音保持無懈可擊的微笑:“你多慮了,我沒在意。”
“那就好。”
柳盈盈對她舉起酒杯,季桐音搖頭:“我不喝酒。”
“果酒,度數很低,你嚐嚐,口感不錯。”
她低頭掃了眼,笑說:“好啊,我一會兒再喝。”
柳盈盈笑容一僵:“那你坐,我招呼客人。”
季桐音一個人玩手機,很無聊,端起酒杯晃了晃。不經意擡眸,看見柳盈盈在看自己,她報之一笑。
手機響了,鬧鬧要跟她視頻,她去露臺接。
*
蔣照言藉口醉了甩開了幾位難纏的賓客,張望半天,找到了季桐音,她坐在角落的一張沙發凳上,旁邊站着一個男人,是嶽東。他瞥了眼嶽東,不覺屈起手指,扣了扣杯壁。
“音音。”
一走近,季桐音就抓住他胳膊撒嬌:“我想回家。”
和鬧鬧視頻之後,見蔣照言還被一羣人纏着,她就回到原處繼續等。剛坐下,嶽東就湊了過來。
蔣照言揉揉她腦袋,溫柔道:“再等一會兒。”
嶽東視線落在兩人身上:“兩位如此恩愛,季總一定很欣慰。”
蔣照言斂了斂眸子,季桐音笑說:“那是自然。”
嶽東自覺沒趣,同蔣照言不痛不癢聊了幾句,就走開了。
他一走,季桐音立刻對蔣照言說:“這個人好討厭,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他跟我哥關係不大好。”
蔣照言捏捏她小腰:“我有分寸。”
散場的時候,季桐音站在路邊等蔣照言把車開過來,迎面看見幾張熟悉的臉孔:柳盈盈歪在裴文卿身上,旁邊跟着嶽東。柳盈盈臉紅得特別詭異,身體好像失去了支撐,只能依靠着裴文卿。他們當然也看見了她,不知是否是錯覺,她感到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蔣照言把車開了過來,她拉開門坐上去。
蔣照言落下窗,同裴文卿和嶽東話別。季桐音探頭一瞧,柳盈盈癱在裴文卿肩上,不省人事。
“停!”車子駛過那段廢城牆時,季桐音突然喊停。
蔣照言一個急剎車:“怎麼了?”
“酒,那酒有問題!”
蔣照言收回架在方向盤的手,側頭,問:“什麼?”語氣滿是困惑。
季桐音雙肩劇烈抖動,聲音也跟着顫抖:“柳盈盈給我的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