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頗爲難道:“將軍夫人請諒解,不是老朽不願搭救,實則是老朽的醫術有限,沒法子保不住少夫人肚子裡的孩子。”
大夫說這話時,面色有些凝重,所謂醫者父母心,怎麼說也是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沒能救活,他心裡也是自責的。
原本還不肯私心的張氏,聽到大夫說的這一番話,滿眼的失望,下一秒是無盡的自責。
是她來遲了,沒能幫着兒子保住笙歌肚子裡的未出生的孩子。前些日子聽說笙歌有了身孕,高興之餘,還親自動手做針線活,替她那未出生的孫子做新衣裳。
雖說府上有繡娘,但親手做的東西,總是包含了滿滿的心意。正因爲如此,張氏比任何人都要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好好的一樁喜事竟變成了這樣子。張氏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她自問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情,爲何老天爺要把那個孩子帶走。
這時,素織抹着眼淚哭着說道:“怎麼辦,大小姐要是知道孩子沒了,可怎麼承受得住?她身子一向不好,萬一……”
說着,拾錦忙扯了素織的衣袖,試圖讓她住嘴,不要再往下說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說了只會讓人聽了更難過。
拾錦嘴上讓素織別再往下說下去,自己卻背過身偷偷抹着眼淚,自從知道懷了孕,大小姐臉色的笑容多了一些,有事沒事的就說起孩子的事情,目光裡難得浮現出不可多得溫柔,看上去對這個小傢伙到來的滿心期待。這些,拾錦都看在眼裡,她每天也會幫着大小姐偷偷的數着日子,好像她比大小姐更希望見到這個小傢伙似的。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大小姐流產已經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任誰也改變不了的。
想到這裡,拾錦心裡充滿了自責,走到張氏的面前跪了下來認錯道:“夫人,都是奴婢照顧不周,才害得大小姐流產,您狠狠的責罰奴婢吧。”
哪怕現在拉她去挨板子,她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現在不是責怪誰的時候,張氏讓紫竹拉拾錦起來。
“這件事回頭再說。”她同拾錦說道,想到笙歌這個時候還在昏迷中時,張氏現在實在沒有心思責怪誰的不是。
流了產的笙歌,現在身子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張氏讓大夫針對笙歌眼下這種情況開了一些補身子的藥方,吩咐劉管家親自隨他去抓藥。
待人走後,張氏心疼的看着昏迷的笙歌,看到她額頭上的汗珠一時心疼不已,小心翼翼的用溼巾替她擦拭。
“可伶的孩子,剛纔受罪了。”張氏喃喃低道,說罷,像個母親一樣撫摸自己的孩子,眼裡滿是疼惜。
然後對拾錦和素織二人吩咐道:“笙歌一向都是你們兩個伺候的,別人伺候沒你們來得順手,你們先替她把衣裳給換了吧,免得她醒來看到會難過。”
張氏沒有明說,拾錦和素織卻已明白在心上。默默找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幫笙歌換上。
心情難過的張氏忽然想起了什麼事,眉頭一緊,看向紫竹,問道:“大少爺還沒回來嗎?”
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偏偏當事人還不在府上。張氏手不安的握了握,她無法想象兒子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怎麼樣。畢竟他對笙歌的感情,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是看在眼裡的。
紫竹搖了搖頭,回道:“已經派人去通知了,這會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吧。”語氣停頓了一下,說,“大少爺對少夫人甚好,奴婢擔心大少爺要是知道了此事……”
話還沒說話,張氏立馬對她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別再說了。
兒子什麼樣的性格,她這個做母親都是看着他一點一滴長大的,什麼事都壓在心裡,不輕易表露出來,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她真擔心會出什麼事。
過了片刻,張氏慢慢說道:“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瞞是瞞不住的,大少爺早晚都會知道,還不如直接告訴他,總比瞞着他,不告訴他,讓他自己去察覺,反而到時候怪了我們。”
紫竹點點頭,猶豫道:“夫人可是想好了怎麼和大少爺說這事了?”
還能怎麼說,自然要一五一十的告訴顧以澂。張氏言道:“能怎麼說,當然是如實告訴他。”
如果可以不說的話,張氏寧願不是從自己口中說出。
大少爺對少夫人一向十分緊張和愛護,要是知道少夫人流了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以大少爺的脾氣,一定會爲少夫人討回公道。只是奴婢心中有些疑問,實在想不明白。”
張氏聽了若有所思起來,沒有做聲。紫竹的疑問正是張氏心裡的疑問。
見張氏未語,紫竹輕聲說道:“奴婢在想,少夫人的碗裡怎麼會無緣無故有大黃這種東西?這種東西,孕婦最吃不得的,這東西擺明了是有人想謀害少夫人肚子裡的孩子。”
張氏穩住心緒,問道:“怎麼,你懷疑是那兩個丫鬟動的手腳?”
藥一直都是由拾錦和素織兩個丫鬟負責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從表面上來看,這兩個丫鬟的嫌疑似乎更大些。
旁人不清楚,張氏自然是瞭解的。兩個丫鬟平日裡對笙歌盡心盡力的伺候,剛纔聽到笙歌孩子流產的事後,兩個人都哭了,尤其丫鬟拾錦,還是偷偷揹着人抹淚的。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張氏搖頭道:“不會是她們的,她們平日裡對笙歌可謂盡心盡力的伺候,沒道理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紫竹一時也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她們的話,那會是誰?是誰心腸這般的歹毒,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心腸真夠狠的,夫人你可一定要爲少夫人討回公道,儘早抓住這心腸歹毒之人免得再禍害其他人。”
張氏點點頭道:“要是這件事真的有蹊蹺,有人故意而爲之,我一定會不會讓那個人好過,怎麼也要替笙歌討回公道。”
說到笙歌,張氏忍不住又看了你要昏迷不醒的笙歌,真是個可伶的孩子,也不知醒來知道自己流產,身子會不會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