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好似明白了什麼，不等顧以澂開口，便道:“你去忙吧，我這裡有拾錦和素織伺候着就行。”
顧以澂目光微動了一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將門外侯着的兩個丫鬟喚了進來，叮囑她們說:“你們兩個好生照顧夫人。”
拾錦和素織恭聲應答着，況且照顧大小姐是她們本分的事，即便姑爺不說，她們也會照做的。
顧以澂緩緩起身，剛走了兩步又轉身看向笙歌，溫聲道:“我去去就回來。”
笙歌點點頭，沒有出聲。
望着顧以澂漸行漸遠的背影，笙歌的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方纔嘴角帶着一絲笑意，這會早已斂了去。
她擡頭對素織吩咐道:“看流雲神色匆匆，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必是姚家的人來了，你跟去看看，有什麼情況也好回來告訴我。”
素織應了一聲，想了想，語中帶着怒氣說:“姚家的人來了纔好，也讓他們看看自家的女兒都幹了什麼事，看他們有何顏面過來說情。”
姚玲的事，還是她們告訴笙歌的，要不是姑爺今日把人叫來府上，對質之下，素織怎麼也想不到害大小姐流產的兇手竟是人前百般示好姑爺的姚家小姐，隱藏的可真夠好，這心腸，未免太歹毒了，做出這種事，簡直猶如毒婦一般。
笙歌聽言，身子怔了一下，眼眸微垂，只覺得心又生生被撕扯了一般的痛。
拾錦見此，心中暗歎了一聲，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大小姐纔剛平復了心情，素織又偏偏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雖說是她爲大小姐鳴不平，無心之舉，但這個時候，委實不該在大小姐提起這事。
未免素織再說下去，拾錦趕緊打斷她說:“你快去吧，免得漏了什麼，回來好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給我們聽。”
素織嗯了一聲，便快步出了屋子。
拾錦搖了搖頭，低眉間看到自家姑娘眉頭緊鎖，一雙明澈的眼睛因近日來眼淚不斷而紅腫不堪，拾錦難免心疼不已。
孩子的到來，讓大小姐心情備好，如今說沒了就沒了，叫人怎麼能不難過。要是知道會出這樣的事，她應該事事謹慎，做到細無巨到的。
拾錦自責的扯了扯裙角，噗通一聲跪在了笙歌的面前，聲音幾度哽咽道:“小姐，我……”
話話落了一半，只聽笙歌皺了皺眉，問道:“你這是做什麼？”顯然，她被拾錦這一舉動給怔住了。
想起大小姐這些天的痛苦，拾錦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從來不是個輕易在人前掛淚的人，是個能隱忍的丫頭，這一點跟笙歌倒是有點相似。平日裡看着穩重的拾錦，唯獨在笙歌面前，纔會毫不掩飾她那女兒家的嬌羞。也正因爲如此，主僕兩的情意才越來越深厚。
拾錦抹着淚，哽咽的說道:“大小姐，這些日子您因爲孩子的事，傷心難過，勞神傷身，甚至心力交瘁，拾錦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裡的話更是無機會說，眼下沒有別人在，您心裡若是有氣，就衝奴婢發泄，是奴婢不好，沒有照顧好小姐，也愧對夫人生前的囑咐，每每想及此，心中更是自責難當。”
看着拾錦不停的說落自己，笙歌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你別總是把什麼事歸咎到你自己身上，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錯，不怪你，誰也沒想到姚玲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姚玲這人看着不過是有些任性刁難了罷了，怎麼會有如此歹毒的心腸，難道喜歡一個人，愛而不得真的會讓人失去理智，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嗎。
笙歌越是這麼說，拾錦越是自責，她是笙歌身邊的大丫鬟，主子沒有照顧好，她難辭其咎。
她低着頭，說:“姚家小姐對姑爺的心思，衆所周知，奴婢如果能早先提防，興許她就不會有機會得手，孩子也就能保住，是奴婢沒用，沒能保護好小姐，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用，害得小姐您遭受這些罪。”
笙歌一愣，她沒想到這次流產的事，會讓拾錦自責至深。這些日子，這丫頭想必是壓抑了很久。
笙歌閉目了一會，才緩緩睜開眼，看着拾錦，一字一句的說道:“如今我身子弱，行動多有不便，你是要我親自起來扶你起來嗎？”
說罷，見拾錦依舊沒有起身的意思，笙歌也顧不得自個的身子，正要下牀，拾錦見狀，立馬起來上前攔她道:“小姐，奴婢起來就是，您可別折騰的自個的身子，否則奴婢的罪過就更大了。”
身爲笙歌身邊最忠心的丫鬟，她見不得自家的姑娘受累。
笙歌拍了拍拾錦的手，勸她說:“我流產一事，不怨你，大少爺如今都查出了害我孩子的兇手，所以，你別覺得是自己沒有伺候好，而把所有的過錯怪到自己的頭上，孰是孰非，我還是分的清楚的。”
說到兇手，拾錦擦了擦眼淚，說:“奴婢跟隨您來到顧家，這麼長時間以來，奴婢還從未見過姑爺如此生氣，看樣子，這次對姚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最好一命賠一命。”
一命賠一命，聽到最後一句，笙歌爲之一震，她雖然恨姚玲謀害了她的孩子，但從未想過要姚玲爲她的孩子償命。
半晌，她出聲問道:“你當真覺得大少爺會這麼做嗎？”
姚家可就姚玲這麼一個孩子，平時都放在手心裡疼着，即便姚玲做了這樣的事，只怕姚家也會拼死維護，若是真要有個好歹，恐怕顧家和姚家連最後僅剩有的這麼點情分也會沒了的，說不定到時候會視作仇人一般對待，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她願意看到的嗎，想至此，笙歌忽然猶豫了起來，甚至不確定了。
或許，骨子裡，她是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畢竟站在顧家的立場考慮，這不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可是她那個未出生的無辜孩子，又該找誰算這筆賬？她四歲就沒了母親，沒有母親陪伴的童年，她比誰都渴望得到母愛，徵信我會如此，她纔會更加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可這一切，都被姚玲徹底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