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坐在沙發上，抱着徒弟，和老陳一起看視頻。
酷炫的畫面，動感的音效，讓老陳的兒子瞪圓眼睛。
白墨懷裡的豹頭肚，則皺皺眉頭，枕着大尾巴，很是無聊……這畫面看起來怪怪的，也沒什麼意思，遠不如師父用仙術來得震撼。
老陳一邊看一邊感慨。
“其實我們人類，從古到今，從中到外，真的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對超自然的幻想。
“無論哪朝哪代，哪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話故事。
“不是說信仰，就是神話故事。”
白墨點點頭，很認同這觀點。
哪怕到了現代社會，大家都讀過書，知道科學，知道神話都是虛無縹緲的……但也還是喜歡幻想，喜歡想象超自然，喜歡玄幻、科幻……幻想類的文藝作品，層出不窮。
而人類的幻想，也是一座寶庫。
“你看他這個外骨骼裝甲的設計，人穿上之後，像袋鼠。
“純靠材料的彈性，也沒有動力系統。
“其實有點意思的。”
白墨點點頭。
好的科幻設計，好的想象，蘊含了創意和知識，會符合人類的直覺邏輯，一定上程度上自洽，符合一些科學原理。
尤其對做學問、搞學術、搞研究的人來說，好的想象是充滿美感的，低質量的想象則會讓人感到不適。
“你看這個，就很古怪。
“那麼粗壯的機甲，爲什麼用細長的劍呢？”
白墨點頭，贊同老陳的觀點。
還有一臺機甲，身後揹着長長的紅纓槍……不難看，但就是很古怪。
粗壯的機甲爲什麼用那麼細長的紅纓槍？
看到握着方正、厚重大砍刀的機甲，白墨和老陳，紛紛點頭。
這個符合直覺邏輯了！
這刀夠大，能格擋，夠重，威力強。機甲又不欠臂力，用細劍幹嘛？
再看到屏幕裡，機甲把拳頭當導彈發射了出去……
兩人又皺眉。
這太怪太蠢了！
再看到屏幕裡，機甲的手腕探出電鑽鑽頭，嗡嗡作響……
兩人又點頭。
這個設計不錯，可以兼顧威力和靈活。
老陳一邊看，一邊掏出手機，把自己的想法和靈感，都記錄下來，準備發給委員會。
這種事，講究個集思廣益，不管有用沒用，靈感先給他們！
一邊看視頻，白墨也在思考。
眼角餘光偶爾掃到窗戶，掃到對面樓，卻見馮夫人和兒子，還有朋友莫達山，仍然守着餐桌。
桌上的菜都涼了。
馮夫人和莫達山，兩人喝着悶酒。
馮恩弟坐在椅子上，腦袋無比沉重，一個接一個磕頭，但就是不願睡去。
他還在等老馮？
困成這樣了，也想看看爸爸？
白墨恍然想起洪安西教授，曲海樓博士……這羣科研人員，在北郊基地，也是封閉管理。甚至通信都被管控。想見家人一面，都很不容易。
話說這老馮，又怎麼回事？
開個視頻的時間都沒有？
白墨無聲嘆息，又轉過頭，繼續看電視。
“這個蒸汽助力拳擊，有點東西啊！
“我們可以把這個蒸汽裝置，把裡面的熱水，換成其他材料？
“或者搞一個液壓類的助力拳擊？”
老陳邊說邊笑，這種看視頻找靈感的工作，讓他很快樂，一邊說一邊把想法記錄到手機上。
他兒子在旁邊，挽着爸爸的手，仰着小腦袋，看向爸爸，滿臉崇拜。
白墨看着這蒸汽助力拳擊，也若有所思。
看到屏幕上，蒸汽泄壓閥“噗嗤”一聲，卸掉蒸汽……這確實很有感覺，很有美感，很符合直覺邏輯。
時間飛快過去。
夜色已經深了，老陳找來的視頻，和白墨一起看了個七七八八。
老陳扒拉着手機屏幕，看到自己記錄的幾十條靈感，咧嘴笑出聲。
白墨抱着徒弟，起身寒暄幾句，便要告辭離去。
他看到對面樓上，馮夫人已經喝的醉醺醺。
莫達山抱着馮恩弟。
而馮恩弟已經睡死過去。
那個孩子……之前的亢奮，便是硬撐。之前怕是聽說能見父親一面，便已經亢奮了好幾天。到現在，徹底支撐不住，睡死過去。
突然，擺在餐桌上，擺在殘羹冷炙旁邊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起來！
叮鈴鈴丁玲~
馮夫人醉醺醺，伸手按下接通。
便見屏幕裡，出現一個男人黢黑、冒油的臉，眼神又急又興奮。
“老婆！兒子！你們等好久了吧……”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爲，他老婆醉醺醺，滿臉通紅，滿臉淚痕。
他老婆身邊，坐着同樣喝醉的莫達山。
莫達山懷裡，抱着他已經睡死的兒子。
好不容易申請的視頻機會，好不容易看看兒子，看看老婆，但現在這樣，還能說話麼？
而且，坐在一起的老婆兒子和莫達山，看起來好像一家人。他反倒像是一個外人。
屏幕裡，他的臉垮下來。
期望沒了，他的一身疲憊，便浮上眉眼間，壓住了整張臉。
“老婆，要不，先掛了吧……你讓恩弟去睡覺……”
便在此時，窗外的風吹進來，這風頗古怪，明明無色無味，卻彷彿比往日秋夜的風更清涼一些，盤旋一圈，攪散了空氣中的酒氣，吹走了馮夫人的醉意，吹開了馮恩弟的眼皮。
“唉？老馮！”
“爸爸！我想你了！”
馮恩弟撲上前，抱起平板，眼淚狂涌。
那頭的馮開山，眉眼瞬間舒展開，笑着流淚，又黑又油的臉皺巴巴。
“爸爸也想你了！
“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胖了沒有啊？給爸爸看看……”
對面的樓，白墨抱着徒弟，和師孃寒暄兩句，便轉身進入電梯。
雖然不知道老馮在外面幹什麼，但看起來，確實不容易。
乾脆便隨手幫他一下子。
……
夜色深濃，狂風呼嘯。
宿舍大殿裡，白墨坐在牀頭，正編織一堆硬藤條。
“紫地龍仙氣，來一丟丟。
“魚腿草仙氣，也來一下下。
“黃中李，塞一顆進去，當能量核心……”
關於“花”的研究，穩步進行中。
大仙術的知識，也日益增多。
今天白墨做的事情，是給徒弟們製作仙氣藤甲！
大花臂和小花臂，靠在師父身邊，瞪着眼睛，看師父操作，看藤條在師父手中，變成各種奇奇怪怪的樣子。
其他師兄弟們，則圍成一圈圈，在看師父已經做好的藤甲。
“嚶嚶嚶！”
“嗷嗷嗷！”
一圈狐狸蹦蹦跳跳歡呼。
它們中間，白手鐲穿着藤甲，抱着腦袋，正滴溜溜滿地打滾！
它們身材本來就圓，穿上鼓鼓脹脹的藤甲後，幾乎圓成一個球，抱着腦袋，縮着尾巴，便能快樂打滾！
“嗷嗷嗷！”
“嚶嚶嚶！”
一圈狐狸甩着尾巴歡呼。
它們中間，星星肚穿着藤甲，四腳着地，正在狂甩大尾巴！
它們尾巴本來就大，如今被藤甲附帶的白色菌絲附着、延申，變得更粗，更大，像一束巨大的火焰，在空中揮起破風聲！
狐狸的尾巴主要用來控制平衡，以及抱着睡覺。有這個更大的尾巴，能更好控制平衡，還能用它打架，搬東西！
“嚶嚶嚶！”
“嗷嗷嗷！”
一圈狐狸揮舞前爪慶祝。
它們中間，胖幽幽穿着藤甲，躺在地上，四腳朝天，給師兄弟們看藤絲爪套和藤絲鞋子，以及前爪、後爪爪心的吸盤！
這個吸盤，是魚腿草同款吸盤，之前看到它們覺得噁心，但師父讓吸盤出現在它們的藤甲上，它們又覺得這東西威武霸氣！
白墨在遠處，一邊製作，時而擡頭看看徒弟們。
這是他看了很多視頻之後，剛剛得到的靈感，如今通過仙術實現出來，感覺還不錯！
“紫地龍的力量和強度。
“魚腿草的吸力。
“黃中李的能量儲備。
“還真好，嘿嘿。
“消耗仙氣也不多，物美價廉！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啥時候能派上用場……”
……
答案是，第二天。
烏雲之下，狂風亂卷。
遠處山谷裡，挖掘機轟鳴。
近處山腳下，圈圈胡、白耳朵、黑耳朵、大花臂，幾隻狐狸滿臉興奮，穿着最新的白色藤甲，一個個像長了大尾巴的圓球，搖搖晃晃而來。
根據圈圈胡的判斷，有一部分遺蹟，被埋進了這座山裡，它們現在，要穿着最新的藤甲，挖進去！
師父說了，這藤甲最大的特點，就是安全，結實！
剛剛好，適合鑽山這種危險作業。
幾隻狐狸穿着藤甲，像白色圓球，編成一隊，在山腳的亂石、雜草之間，跑跑跳跳，尋找挖掘點。
便見雜草之下是黃泥，黃泥之間掩埋怪石嶙峋。怪石之間，偶爾還能看到青銅斷柱，殘垣斷壁。
“嚶嚶嚶！”
圈圈胡猶豫許久，來回幾遭，在一塊大石頭前停下。
根據它的直覺，從這塊大石頭挖進去，應該沒問題。
“嗷嗷嗷！”
大花臂湊上前，前爪探出，“啵”“啵”兩聲，爪心的吸盤，便吸住這大石頭。
前爪用力！
嗖！
泥土翻飛間，這石頭像是海綿做的，直接被掀得向後拋飛，劃過拋物線，飛向高高天空。
“嗷？”
幾隻狐狸面面相覷。
是藤甲增幅太強了麼？
還是這石頭有問題？
轟！
石頭遠遠落地，轟然巨響！煙塵四起！
“嗷嗷嗷？”
“嚶嚶嚶！”
“嚶嚶嚶！”
幾隻狐狸愣了片刻，紛紛眉開眼笑。
看這動靜……石頭沒問題！
那就開挖！
……
狂風灌進青銅大殿，又從天花板的破洞飛走，發出嗚咽哨聲。
滿殿的花，雖有各種防護，亦在風中搖擺，被風吹亂了花粉，攪亂了花香。
白墨從這一盆盆花中央漫步走過，神識散發出來，洞察幽微，觀察花粉在風中的傳播，觀察花香在風中的氤氳……這亦是學問的一部分。
甚至有殘碎的花瓣，從花梗脫落，在風中翩翩飛舞，被風捲着上天，又向下垂落……這亦是學問的一部分。
“青月君侯的大仙術，【青花雨】，就是隨風飄舞的花瓣？”
白墨眼神盯着花瓣，神識亦延伸過去，看它的質地，看它的厚薄，看它在風中的變形和飄落的軌跡。
旁邊蝴蝶結和小大眼，歪着胖腦袋，看看師父，不明白師父在看啥……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嚶嚶嚶。”
蝴蝶結低下頭，繼續按照師父教導，給一朵星空月季修剪葉子。
“嗷嗷嗷。”
小大眼低下頭，繼續扒拉墨玉菊花，把花瓣裡的小蟲抓出。
刷……
便在此時，一輛汽車，停到大殿門口。
車上白耳環衝下來，前爪舉着一摞石板，送進大殿裡，來到白墨跟前，輕輕放下。
“嚶嚶嚶！”
白墨蹲下來，摸摸徒弟的腦袋，咧嘴笑着，拿起一塊石板。
“唉？這板上的泥土質地不對，這是從那座山裡挖出來的石板麼？”
“嚶嚶嚶！”
“它們都穿好藤甲了吧？”
“嚶嚶嚶！”
白墨點點頭。
“穿了就好。”
在仙氣藤甲出現之前，狐狸山是不允許鑽山這種操作的。
萬一引起塌方， 把狐狸徒弟埋在裡面，那就徹底得不償失。
白墨乾脆盤坐在地，盤坐在殿中的一盆盆花中間，抱着徒弟，開始看這銅板，擦掉泥土，看斷斷續續的詞句。
【……每日三次檢查琵琶鎖……】
【……送飯時不得與犯人交流……】
【……禁止與犯人眼睛對視……】
“這是……監獄的操作規範？”
白墨恍然。
圈圈胡它們挖進去的那座山，曾經是古仙朝的監獄？
山中挖出的石板，磨損都比較嚴重。白墨拿起一塊塊板，一邊摩梭着，尋找能辨認的詞句。
【……禁止迴廊內有任何聲響……】
【……禁止監房內有植物生長……】
“……這監獄條條框框挺多。
“看來不是一般監獄，裡面的犯人，起碼序列七起步。
“可這監獄，爲什麼要建在山裡呢？”
白墨皺皺眉頭，一邊摩梭石板，一邊閱讀板上的文字。
蝴蝶結帶來了水壺，小大眼帶來了抹布。
再加上白耳環，三隻狐狸都很有眼力見，便在旁邊動作麻利，幫師父清理石板。
“白耳環彆着急，等我稍微看看這些文獻，或許有重要信息，讓你帶去給圈圈胡它們。”
看了一塊又一塊，接過徒弟們剛擦乾淨的一塊，盯着上面的文字，白墨愣住。
“這幾個字的意思是……承重？
“上下文都被腐蝕風化，只能看出這倆字。
“什麼意思？
“承重……承重牆？山洞裡還有承重牆？”
好像也挺久，沒有給徒弟們添裝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