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超算被借用，好多任務都暫停掉，叛臣之酒的生產，都受到影響了！”
會議室裡，方教授苦笑着，和白墨訴苦。
圍坐在桌旁的洪教授、陳遠林還有一些藥廠其他部門的負責人，都面露驚奇。
“發生了什麼啊？”
“叛臣之酒的優先級，一直都是最高吧？”
“什麼事情，比叛臣之酒還緊急？”
輪值小狐總椰絲球，蹲在會議桌上，皺着眉頭，仰面看天花板，裝出一副“我知道但我不能說”的樣子。
白墨坐在會議桌最上首。
他早就知道超算被借用了。
心中也頗驚訝……秘腦辦這一次的力度和決心，似乎真的很大！
玩具廠這案子，該不會真的牽扯到一位帝君？
“額……先不說這個了。
“繼續例會吧。”
白墨藥廠的生產狀況一直很穩定，例會也沒啥好說的。
但如果不開，又感覺不太對勁，便每個月形式化的，開上這麼一次。
“先說說這個月的生產情況……”
……
颯……
颯……
兩艘無人機，一前一後，從陰霾的天空飛掠而過。
天空之下，公羊油墨廠迎來了仙委會的盤查。
幾個仙術委員，行色匆匆，揣着刀槍，拎着儀器，帶着筆和本子，跟隨公羊一起在車間裡轉悠，問話。
“你們這個廠，主營業務，就是這個手工油墨？”
公羊滿臉堆笑，點頭回答。
“對對對！
“這個廠，已經有幾十年歷史了。
“最早是我爸在幹，那時候就是個小作坊。
“後來我爸退休，廠子傳到我手裡，人家都開始用機器，工業化生產油墨，我這個廠就被擠兌得半死不活。
“可後來，沒想到啊，這個手工油墨，突然在網上火了，變成網紅款！”
公羊一邊笑，一邊帶着幾個仙術委員，看自己的車間和產線。
“現在我們這玩意兒賣的可好了！
“現在有五個車間，兩個舊的，三個新的！
“每個車間裡，都有兩百多個員工！”
幾個仙術委員一邊問，一邊看，時而拿起涉仙檢測棒，看看手柄前面的顯示屏。
又掏出手機，去淘寶和快抖，查了這家廠的產品。
甚至還在廠裡抽查員工，做了簡單的體檢，做了簡單的問話。
“一切正常。”
幾個仙術委員，拒絕了公羊的熱情挽留，行色匆匆，便離開車間，又驅車去往下一個工廠。
這些日子，他們接到上級通知，要盤查東郭地區的一大批單位！
而且時間緊，任務急！
……
吱嘎……
門打開，卻是送走幾個仙術委員的公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
他坐到辦公桌後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師父，仙委會好像很重視之前的案子？
“我們要不要，先收手？”
他腦海中，響起古仙的聲音。
“這肉白沙的買賣，雖然隱蔽，但終究牽扯太大。
“而且也瞞不過真正的高手。
“做到今天，見好就收，立刻跑路，也沒什麼不行。
“但是……我在想……有沒有可能，大帝的遺物，已經隨着夢境的外溢，跑到現世去了？”
公羊愣住片刻。
大帝遺物？
來了現世？
“這夢境中，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始終找不到。
“而且，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就算大帝遺物的因果再強，也很難隔着萬仙夢影響到你。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帝遺物，已經跑到現世中去了！”
公羊皺皺眉頭，鼻孔噴氣！
雖然不知道那所謂遺物，到底是什麼……但那是大帝遺留啊！
哪怕是大帝一塊擦腳布子，也是天大機緣！
“我去找找看！”
他當即起身，正要走，卻聽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聲。
噹噹！
黑黑胖胖的工人，把腦袋探進來，臉上表情失魂落魄，強行擠出傻笑。
“廠長，我想找您請個假。”
公羊心中不耐煩，看這小胖子有點眼熟，確實是自家員工，但他不記得名字了。
這時候請假，萬一走漏了風聲，那豈不是很麻煩？
“進來說！
“爲什麼請假？
“你家好像是，河洛的？挺遠呢吧，一來一回多少天？
“正賺錢的好時候，一天一千塊錢呢！伱和錢過不去啊？”
小胖走進辦公室，低着頭，搓搓手，尷尬道。
“我……我也想賺錢。
“可是，我連着好幾天，夢見我老孃，夢見她被人捅了，我想回去看看……”
公羊看看小胖泫然欲泣的樣子，非常無語。
“那你給她打個電話問問不就得了！”
小胖低着頭，聲音裡帶了哭腔。
“電話打了，視頻也打了，她說自己沒事。
“可是……我……
“我沒有爸，我怕我媽有病了不告訴我……我……”
公羊鼻孔噴氣，滿臉無語。
“這樣吧，你也不用回去了。
“找你們車間主任，把你媽接過來，讓你看看，行不行？
“咱這邊醫院也挺好的。”
說完之後，也不等小胖說啥，公羊便拍拍小胖的肩膀，徑直走出辦公室。
……
秘腦辦，辦公室裡。
幾十個年輕人，仍然在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仍然在“劈里啪啦”敲着鍵盤。
他們已經四十多個小時沒睡覺，但他們都不困，甚至精神高度緊張！
“我這條線，沒排查出來結果。”
“我的也查不出。”
“太難了，太難了……”
“該查的都查了啊，硬是找不出問題，太邪門！”
“那能怎麼辦？加大排查細緻程度？”
“時間上，來得及麼？”
胡山酒坐在旁邊，也滿臉驚訝。
到目前爲止，東郭地區已然暗流涌動！
被攝像頭捕捉到的疑似占卜師，就有十二個之多！
他們行蹤飄忽不定，正在東郭地區快速流動，頻繁調查，瘋狂推演！
而死在路邊的各色各樣仙術師、替死人偶，也已經有二十一個！
“他們都好急啊。”
胡山酒腦海中，古仙嘆息。
“當然急。
“大因果的背後，可能是危險，但也可能是機緣。
“而爭奪機緣這種事，本就是一場賽跑！
“先一步找到，或可爭到資源，從此一步登天。
“晚一步找到，那所有的努力，就都要打水漂。
“目前這些占卜途徑的仙術師……
“或許有人還在錯誤的路線上狂飆。
“或許有人已經深入真相，去到機緣附近。
“甚至，若說有人已經找到機緣，已經把機緣收入囊中，那也未可知……”
胡山酒愣了片刻，搖搖頭，晃晃腦，眯眯眼。
“師父，你的意思是……這些古仙……他們的搜索進度，比我們要快？”
他腦海中，古仙的語氣中略帶遺憾。
“應該……是的！”
……
刷……咣、咣、咣……
卻是董允暉的小電車，莫名其妙，駛入路邊的小樹林，接連碾過土坑和石頭，又溜出一段距離，最後在一棵大樹前險險停下，免於撞樹！
“唉！”
董允暉踩住了剎車踏板，擦一把腦門兒的汗。
“我是不是，算錯了什麼？
“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那大因果，和這破地方，有什麼牽扯嘛？”
天機推送給占卜師的每一副卦象，都是意義難明的畫，都是撲朔混亂的謎。
能從中讀出什麼，看出什麼，算出什麼，全靠占卜師個人造化！
這種推演計算，可能對，也可能錯，不到最後，誰也拎不清楚。
他腦海中，古仙師父坐在青銅椅子，亦探着腦袋，跟着緊張。
“別慌，也別亂！
“我們五仙聖地的推演法，輕易不會出錯。
“慢慢來，一定可以的！”
董允暉點點頭，坐在這椅子上，雙目失焦，掐着手指，又開始推算，重新推演之前看到的卦象。
“吱吱吱！”
卻是兩隻黃鼠狼，跳上他的肩膀，幫他擦汗。
……
踏、踏、踏……
昏暗的地下倉庫裡沒有燈光，只有些殘破的機器、叉車、木頭架子，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公羊踩着地上的灰塵，快速去往倉庫盡頭，摸到一扇暗門，輕輕用力。
咔嚓嚓……
暗門推開。
嘩啦啦……
頓時，便有水聲從這暗門裡面傳來。
公羊進入暗門，感受到沁涼的水汽。
看到這裡是個小型溶洞，一條奔流的河，正從遠處的白霧裡流出來，流淌過溶洞，又流回另一端的白霧裡。
沒錯……這條河，來自他夢中的仙宮，來自後宮的洗劍池。
這條河，是從夢境中溢出來的！
也即，夢境外溢區域！
“帝君的遺物，已經……已經通過這河，從夢中跑到現世了？”
公羊皺皺眉頭，蹲下身去，伸手摸着河水。
“嘩啦啦”劃拉兩下。
又皺着眉頭，眯着眼睛，神識感知這河水，從水面到水底，都細細搜索一遍。
“額……什麼都沒有。”
他又扭頭，看向旁邊。
那是一臺抽水機，正把吸水管探進河裡，在發動機“咕嘟咕嘟咕嘟”的轟鳴聲中，大口大口抽吸這洗劍池的水。
這是一臺最基礎的抽水機，結構簡單，安裝快捷，抽水管大腿粗細，聲音也不算大，關鍵是……抽水管沒有濾網！
“該不會……帝君的遺物，被這抽水機給抽上去了？”
公羊看看抽水機另一端，看到它連接着管道。
而這管道，則把洗劍池水送上地面，送入車間，送到工人們伸手捏墨團的槽裡。
“嗯？
“帝君的遺物，到車間去了？
“還在墨槽裡？
“或者說……被哪位工人給撿走了？”
公羊咬咬牙，滿臉鬱悶，立刻起身離開。
……
刷……
刷……
公路上，一輛輛汽車快速駛過。
黑牛拉着板車，停在路邊的陰影裡。
挺着圓肚皮的李虎，盤坐在板車上，探着腦袋，看向馬路對面。
“大因果，就在那裡面？”
坐在他身旁的黑袍青年，面如金紙，七竅流血，形如厲鬼，此時用最後的力氣，輕輕點頭。
“對……對……”
李虎爬下牛車。
從懷裡掏出藥瓶，塞到黑袍青年手中。
“老弟，你自己吃啊，哥去忙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馬路對面，那工廠門口掛的牌子。
【公羊純手工油墨廠】
……
“嘔……”
天台上。
光頭青年騎在巨大駝鹿背後，吐出一口帶着內臟碎塊兒的膿血，用手帕接住。
他臉色蒼白，雙眼無神……似乎已經瞎掉。
他伸出手，遙遙指向遠方。
“就……就在……那裡……”
他身後，長袍上寫滿符文的男人，輕輕點頭。
“好，此番多謝師兄了。”
這男人一步邁出，腳下的風與塵土竟是勾勒成變幻萬千的符文，將他送出十里開外，將他送到一座工廠的廠房屋頂。
“嗯？”
他常年練習毛筆字，此時嗅到，風裡吹來熟悉的味道。
“公羊油墨？
“是這家廠？”
……
刷……
刷……
一輛輛汽車從馬路邊呼嘯而過。
路邊的小樹林裡，停了老頭樂小電車。
而在小電車裡面，則是滿臉大汗，滿眼血絲的董允暉。
他掐着手指掐算，已經把皮肉都掐爛了， 指甲掐到關節的白骨！
他的眼眶已經淌下血淚，他的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呢喃聲……
“算……算……算……算不出……”
他的血淚越流越多，紅彤彤哭花了臉。
“我……我……”
他扭頭，看到公路上，一輛輛車快速駛過，有轎車，有越野車，還有跑車……他又看看自己三千塊買來的老頭樂。
他突然想到一句詩。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這說的，不就是我麼？
“嗚嗚嗚……”
他看到一臺又一臺豪華轎車，刷刷刷駛過。
看到一臺又一臺輪胎巨大的SUV，刷刷刷駛過。
看到一臺泛着五彩光澤、方方正正的巨大汽車，駛入小樹林。
“嗯？”
他擦擦淚水，懷疑自己看錯了。
這車好古怪，個頭兒也太大了吧，好像一座房子，開到路上了？
這車，是什麼車漆，怎麼五彩光芒閃爍？
而且這車，又爲什麼，沒有車燈？
刷……
這奇怪的巨大汽車，慢悠悠駛入小樹林，來到老頭樂旁邊，與老頭樂並肩。
咔嚓……
車門打開，顯露出裡面白花花的仙獸。
是……西州boss的支援，來了？
董允暉苦笑。
幕後老闆能來支援，當然很好！
可占卜師的事情，丹師怎麼插手？
“我，我想幹脆，直接占卜一次那大因果，或許我會死……”
他正說着，卻見巨大汽車裡的仙獸，遞來一件黑色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