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呼嘯的夜風，吹不動凝固的氣氛。
北海會長五十多歲，身材壯碩，胡茬花白，抱着血溼衣袍、昏迷不醒的北海boss，汗水從額頭流下來。
周圍有人護住他，有人面向他。
有人開口。
“把她殺了！
“直接殺掉她，免得其他人被木偶化！”
有人開口。
“絕對不行！
“她庇佑北海太多次！”
有人開口。
“古仙師父已對我下通牒，必須殺她！
“她是鱗劍聖地傳人！”
有人開口。
“十息之內，我不殺她，古仙便將我木偶化！
“動手吧，會長，留得有用之身！”
在場所有人，眼眸深處，都有古仙把視線投出來，都有古仙或冷笑或陰沉或兇狠的聲音！
每一尊古仙都充滿了攻擊欲，要殺掉這北海boss！
如若無需將弟子木偶化，就將她殺死，那自然最好！
如若必須將弟子木偶化，才能殺死她，亦在所不惜！
就連北海會長，腦海中，亦響起古仙師父的聲音。
“還在等什麼？
“等我把你煉成木偶麼？
“立刻！
“現在！
“殺了她！”
……
西州的會議室裡，衆人盯着屏幕，都下意識屏住呼吸。
北海boss，還能活下去麼？
幾個仙術委員小聲議論。
“爲什麼昨晚西州boss沒有出戰呢？”
“他沒把握應對鬼使巡天麼？”
“今天他會去北海麼？”
“應該不會去吧。”
“他會去救下北海boss麼？”
這裡面的是非與邏輯，讓他們很難理明白，只是心中滋味古怪。
便見前排的莫蘭悠，猛然回頭，目光如電，射向嘀咕的幾人。
“都給我閉嘴！
“西州boss絕不是怕了他。
“今晚這一戰發生的太快，西州boss來不及過去。
“但若北海衆人，能夠拖住片刻，或許能等到他。”
……
天台之上，氣氛焦灼。
一個個仙術委員，都額頭冒汗。
他們不想殺北海boss，但也不想被古仙煉成木偶！
在這須臾之間，都頂着巨大壓力，甚至不忍心看那血透衣衫的身影！
北海會長抱着北海boss，再看一眼她的臉，認出她是關教授的女兒，關悅戲，便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毒草丸。
衆人皆不忍看！
北海boss，關悅戲，數次拯救北海，最後竟落得這般下場麼？
仙術委員們腦海中，一聲聲古仙的狂笑在迴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聖地傳人必須死！”
“別磨蹭！快快快！快快快！”
北海會長捏着毒草丸的手，微微顫抖。
最後，他看了眼那被一巴掌拍碎的假冒酒器花，心想，若這花是真的，那該多好啊？
衆人亦紛紛看過去，便見斷開的莖稈與殘破的葉子，在這夜風裡飄搖。
但……
下一刻，所有人瞪圓了眼，北海會長露出了笑，天台的風聲呼嘯陡然高亢！
便見這殘破的假冒酒器花，竟是在簌簌聲中，再次生長！
莖稈變粗，吐露新芽！
枝椏生長，竄起花苞！
花苞盛放，飄出淡淡酒香！
青綠色花團錦簇，在這夜色中，彷彿發光！
一朵最大的花，形如酒斛！
旁邊拱衛的花，形如酒角！
北海會長收起了毒草丸，對腦海中古仙的聲音，充耳不聞。
周遭其他人，紛紛笑出聲，紛紛放鬆下來。
此花一出，木偶仙術再無人敢用。
北海boss，關悅戲，安全了。
……
“難道說，那所謂的鬼使巡天，是大仙術？”
刷……
坐在汽車頂端的沙發上，吹着山風，穿越萬畝藥田。
白墨一邊觀察兩側藥田，一邊觀察徒弟們，一邊在想。
雖然說不同途徑、不同仙術師的戰鬥力，很難做比較……但從以往戰績看，關悅戲真的不弱。而這一次，她又輸的太過乾脆。
蘇白桃、王鱷那邊，都沒有消息。
委員會對這“鬼使巡天”，也完全沒有頭緒。
白墨心念一動，黑漆漆、油乎乎的分食碑，便出現在他的面前。
碑上仍然空空如也。
“不是新晉的序列六？那又到底是什麼呢？”
刷……
汽車到達目的地。
白墨先不管這件事，隱去分食碑，跳下車，和徒弟揹帶褲、蝴蝶結、小大眼一起，走向紫地龍藥田。
便見水缸粗的莖稈，一條條從地下鑽出，又鑽回地下，密密麻麻，烏壓壓望不到邊際。
黑星星已經在等待。
“嚶嚶嚶！
“嗷嗷嗷！”
紫地龍最近不對勁！
它帶着師父和師兄弟，一路進入藥田中。
嗖的跳上紫地龍莖稈，指着一個木頭疙瘩給師父看。
“唉？紫地龍怎麼結了個疙瘩？”
卻見這疙瘩，圓圓的，硬硬的，表面粗糙。
白墨回憶一番，似乎文獻裡，沒看過這一茬？
黑星星在紫地龍根莖上跳來跳去，指指這裡，指指那裡。
“嚶嚶嚶！”
“嗷嗷嗷！”
這種疙瘩不止一個，到處都有，看起來怪怪的。
白墨神識擴散開來，檢查紫地龍。
須臾之後，得出結論。
“這……本源仙氣生產水平，並沒有下降。
“已經恢復到每天生產一升的水準，還挺優秀。”
白墨嘗試和紫地龍溝通，神識如風般散開，散在這紫地龍藥田中，浸潤到紫地龍的每一個角落。
“你怎麼了？
“不舒服麼？有痛苦麼？有疾病麼？需要我如何幫助你？”
便聽“簌簌”聲中，紫地龍微微顫抖。
每一條莖稈，模糊表達相同的意願……它，餓了！
“啊？
“餓了？
“肥料不夠麼？”
紫地龍目前是狐狸山最大的仙氣現金牛，優先級很高。
這藥田裡，有一道道縱橫溝壑，流淌清水，供它無限暢飲。
水中時而加入肥料，給它提供營養。
正說話間，便聽“轟隆隆”車響聲中，一排十臺大罐車，在地頭停住，向水渠中傾倒肥料。
嘩啦啦……
每一臺大罐車，都裝了二十五噸肥料！
每隔一段時間，大罐車都會來，給紫地龍施肥！
正是這些肥料，被它吃下去，長了個頭兒，產了本源仙氣。
“這個肥料產量……已經是狐狸山三分之一了吧？
“就這，你還餓？”
白墨扯扯嘴角，看見腳下的送水溝渠，被肥料染成污濁黃綠色。
但須臾間，竟又被紫地龍吸收乾淨，重新變回清澈見底。
白墨愣了片刻，又把手放在紫地龍身上，神識噴薄而出，感知紫地龍的每一條根莖、每一處細節……細細探查後，他擡頭看向幾個焦急等待的狐狸徒弟，看向它們瞪圓了的眼睛。
“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紫地龍又要長個頭兒了。
“它的飯量要變大，本源仙氣產量也要變大。
“以後每天的產量，可能逐漸提高到一升半。”
文獻上沒記過這種情況。
因爲青月丹宮之前也挺窮的，沒把紫地龍喂到這個程度。
幾隻狐狸眉開眼笑，立刻舉着前爪蹦蹦跳跳，圍着師父跳舞慶祝。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只有最厲害的狐狸山，才能把紫地龍喂成這麼好這麼肥的樣子！
它們開開心心一邊跳舞，便聽師父又說出壞消息。
“但，它的發育需要更多肥料。
“我們狐狸山……暫時很難提供更多。
“生產肥料所需的藥草原材料、樹人機器、人工、運輸能力……都幾乎到達極限了。”
幾隻狐狸跳着跳着舞，聽到這話，險些閃個跟頭。
“嗷？”
狐狸山的產能，還會被卡住？
“嚶？”
這紫地龍還不夠努力啊，就不能少吃點草，多擠點奶麼？
“嗷？”
這紫地龍覺悟也不高，就不能多講點奉獻，少要點待遇？
白墨拍拍紫地龍的粗壯莖稈。
“沒事！
“一步一步慢慢來吧，我再想想辦法，爭取能把產能再提高一個檔次！”
……
“白墨專家，我們在北郊基地，給您弄了個新辦公室。
“雖然……你也未必常駐這裡辦公，哈哈，但有個辦公室，總歸能方便許多。”
實驗樓頂樓，張秘書帶着白墨、方小雨，一路深入走廊。
路過仙草解析中心，仙草編輯中心，茶水休息間，查陣草實驗室，第五個房間，剛剛掛牌。赫然便是，“白墨專家駐北郊基地辦公室”。
進入其中，巨大的窗，照進明亮的光，豁然開朗！
裡面有辦公桌、電腦、櫃子、茶几、沙發……倒和仙草樓那間差不多。
白墨走到窗前，便見整個北郊基地，一處處車間，一處處廠房，乃至遠處的種植園區，乃至最外圍的仙術委員會營房，都盡收眼底。
甚至能看到北郊的街區，能看到宋香帥家的麪包廠。
白墨咧嘴一笑，送別了張秘書，便坐下來，開始今天的辦公。
到目前爲止，委員會沒什麼具體工作給他，他便自顧自的，隨便看點論文，看點文獻。
方小雨和狐狸徒弟大金箍湊在一起，又去看網購了。
白墨心思一動，用神識檢查自己這辦公室……果然，這牆壁中也布了陣法，禁止神識穿行。
“這禁錮神識的陣法，什麼時候佈置的？”
白墨思量着，很快回憶起，曾經蘇搖搖還在的時候，這園區到處埋各種樁子……難道就是那些埋遍整個園區的樁子，製造出牆壁禁錮神識的效果？
“委員會還有這一手？
“很不錯。”
他點點頭，神識化作根根流絲，穿透牆壁，又去觀察隔壁的莫蘭悠。
便見辦公室裡，莫蘭悠坐在桌前，正惡狠狠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
看什麼呢？
白墨神識過去，便見這屏幕上，赫然是序列七文字，記載了某種仙術！
他在看技能書！
便見莫蘭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昨天我能成功，說明我的體質，可能很契合這仙術。
“今天我又失敗，說明我的知識，還是不夠紮實。
“再惡補一下，學會知識，找好狀態，我必成功！”
他看一眼身旁，看到十盆查陣草，都已經發芽，各自冒出三片葉。
他目光中滿是柔和的愛意……這十盆查陣草，是他仙術生涯最大的成就，最大的奇蹟，亦是書閣聖地的里程碑！
有這十盆查陣草在，他已然不虛此生了！
他把視線回到筆記本屏幕，搓動滾輪，繼續學習。
“拼了，繼續學！”
……
隔壁，白墨扯扯嘴角。
莫蘭悠屏幕上的仙術，他全都看到。
雖然一個屏幕裡，內容不多，但以基本驗證他的猜想……
“這仙術，果然挺糙的。
“莫蘭悠，果然學的更糙。”
這一頁屏幕裡，還真有這仙術的閃光點。
但以白墨的觀察，莫蘭悠完全沒學到這閃光，只學會了簡單粗暴。
嘩啦啦……
卻是徒弟大金箍，跑來給師父倒上一杯熱茶。
便見這杯中茶湯明亮澄澈金黃色，飄着濃郁香味。
白墨說不出名字，但能猜到……
“北郊基地幫我們準備的，這，大概是現世頂級的好茶？”
他一邊喝，咧嘴笑着，時而翻閱一下電腦屏幕的論文，時而神識去到隔壁，看莫蘭悠翻頁了沒有。
他這蹭莫蘭悠的仙術，就像有人在別人身後，蹭別人看的。他看的快，但什麼時候翻頁，他不能做主。要等人家翻頁了，他才能再往後看下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白墨看了不知多少篇論文。
神識又去到隔壁，便見莫蘭悠還沒翻頁。
“他什麼情況？”
仔細一看，這貨竟然眯縫着眼睛，昏昏欲睡，快睡着了！
白墨扯扯嘴角，很是無語。
這貨身體搖搖晃晃，竟是向桌面撲倒，捧到鼠標滾輪。
刷——
電腦屏幕上的內容，飛快滾動，被拖到了文檔最底下。
白墨萬分慶幸……慶幸莫蘭悠這電腦足夠貴，配備了高幀率的屏幕，讓他能把滾動中的仙術文獻看全。
“嘿嘿。”
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心中品味這【仙草寫命術】。
幾分鐘後，他吐出一口氣，心中已然明瞭。
這仙術，果然是一代代人，窮極思慮，嘔心瀝血，一次次嘗試，試出來的麼？
雖然很多東西，都透着粗糙。
但在粗糙的操作裡， 亦有閃光的智慧！
就好像是一塊鑲嵌了片片碎鑽的大鐵坨！
在某些情況下，它可以發揮鐵坨的硬度。
在某些情況下，它可能被打碎鑽石。
但在某些情況下，它又能當個金剛鑽用，發揮鑽石的硬度！
白墨思量一番。
“唔，受教了！”
便在此時，他聽見外面，“砰砰”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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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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