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區區後勤罷了
白色雲層遮住太陽，陰影掠過，波光粼粼的海面漸漸失去閃耀，深藍波浪不停拍打海岸。
規律的浪潮不被任何聲音打斷，愈發顯得船上的沉默。
卡庫的話很平淡，聽在衆人耳中卻是一陣冰涼。
他只是在陳述客觀事實，才更顯得那麼殘酷。
“偉大航道的氣候變化詭異，你們航行到這裡了，想必心裡有底。”
卡庫靠在船沿護欄，環視着圍繞他的衆人，
“在這樣的大海上航行，卻沒有一個專業的船匠負責日常保養，船的壽命自然會會急劇縮短。”
說着，他又指了指桅杆和船尾的三角帆，“在你們眼裡，桅杆就是一根巨大木頭，船帆就是兩塊布料，索具就是幾條繩子；
“但對專業船匠而言，這些東西都是大有講究的，哪怕是船上每一塊木板，在我的看來都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其他影響因素還有很多，比如這艘船的用料，工藝等等，說到這裡你們應該也能理解了吧。”
隨着話音落下，一陣涼風吹過，吹的他們心裡發寒，全部愕然地看着卡庫。
聽到這。
衆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並非不能理解，他們珍惜梅麗號，但這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船隻從誕生開始，就會一直老化到死，人也一樣，他們和梅利號，都要面臨這必定到來的一天。
“可惡啊！！”
烏索普握緊雙拳，“明明應該早點找個船匠的！”
“別這樣烏索普，這也不是誰的錯。”
萊納又對着卡庫，試探道：“你剛剛說這艘船的壽命不多了，那它還能航行多久？”
“時間上的話，我也沒辦法做太具體的評估。”卡庫攤手。
“你不是專業船匠麼。”
烏索普有些不滿，大聲開口質疑，“一會又說的梅利號撐不了太久，現在又說評估不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卡庫並沒有因爲在意烏索普激動的話語，對方只是太關心船了而已，這麼多年的船匠生涯，自然不可避免的會遇到這種情況。
“我只能看出船的問題，但是你們的旅行是無法預測的。”
卡庫淡淡對衆人解釋：
“你們接下來會到什麼地方，會經歷什麼惡劣天氣，遭遇多激烈的戰鬥，這些都決定了船隻在什麼時候走到終點；
“但至少，它就算修好了，大概也是走不到偉大航道後半段，而你
卡庫看向了路飛，
“你說過你們要環遊世界一週吧，這就是我要告訴你們船壽命不久的原因，這艘船註定無法一直陪着你們。”
烏索普一聽到梅利號，註定要在他們的航行途中被捨棄，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
畢竟他真的是這艘船上，最瞭解梅利號一路以來的艱辛！
“那這樣的話，剛剛那還叫什麼好消息嘛！”
烏索普臉上寫滿不甘，激動之餘眼眶變得紅潤，“就算現在修好了，以後不也還是要換嘛！”
“人生了一場大病，能治好當然算是好消息。”
卡庫直接用最形象的比喻，“總不能因爲已經步入暮年，就覺得生病也無所謂，乾坐着等死吧，而且，
“剛剛只是多給你們一個選擇，修一修，它還能航行一段時間的，你們將來再考慮換船也行。”
“我們纔不要！”
“就是，沒有船比得上梅利號！”
“那個，你能想想辦法麼？”娜美也忍不住開口，
“我們的預算還是挺充足的，你看把預算提高，有沒有辦法做得更好，哪怕是延長它的航行時間，畢竟我們都不願意捨棄梅利號。”
卡庫沒想到，‘換船’，對於他們一行人會這麼抗拒，在他看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幾乎所有海賊都會有這種經歷。
當年海賊王也是在這裡換了新船，奧爾·傑克遜號。
以他在這裡的經驗來看，幾乎走得到新世界的海賊，換船，都可以說是必經之事了。
“這倒不是不行。”
卡庫撓撓頭，“提高預算，就能用上更好的材料，我們自然能夠做得更好，甚至改造一番，但是這樣的話
“你們修船的費用，比起買新的反而還要貴不少，而且就算這麼做，想要用這艘船完成整個旅程，說實話，可能性極小，而風險卻很大。”
這艘船，簡單修一修還能航行，但要花大價錢維修改造的話，從理性上講，完全不值得！
另外，就像醫生治病，患者沒死他們能妙手回春，甚至延長一點壽命，但是返老還童和起死回生，唯獨這兩點是不可能的。
“怎麼會這樣。”
娜美顯然對這個結果很是失望，又反駁道：
“你不是說主體結構有幾根斷裂的骨架需要更換掉麼？也就是說主體結構是可以拆下來換新的吧，那直接把其他磨損的也一起換掉不就行了？”
“那樣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卡庫手伸指向船艙內，耐心解釋：“所謂船的壽命主要指的是龍骨和主體結構的磨損程度，船的龍骨就好比人的脊椎，其他主體結構就相當於人的骨架，一根一根圍繞着核心搭建起來；
“表面破損換掉也就罷了，如果連全身骨頭都拆了全部換掉，這其實就等於是造了一艘全新的船，就算最後外表還原得一模一樣，它也不是原本的船，這一點，到時候感受最強烈的其實是你們。”
“所以，比起維修，我其實更建議你們直接更換，別無他意，只是從客觀角度出發做選擇罷了。”
“我纔不要！”
路飛用力拍了拍地上的手提箱，激動大叫，
“你剛剛說了能修的吧！既然這樣！我們有很多錢，多花點也無所謂，你們給它修理一下就好，我們相信梅利號！”
“行，做決定的是你們。”
卡庫不以爲意道：“我尊重你們對這艘的感情，但感情無法改變事實，我的建議不會改變，最理智的做法依然是換船。”
“喂！你這傢伙！”
烏索普似乎發現什麼端倪，指着卡庫聲討大叫：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勸我們換新船！你該不會是爲了多賺我們錢，就故意說梅利號已經快不行了吧！
“果然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傢伙都是奸商，根本就不可信，你纔不知道梅利號一路走來有多麼堅強，它怎麼可能會撐不下去呢！”
“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
卡庫無視了烏索普的質疑，“我自信自己的診斷並沒有錯；
“作爲一個專業的船匠，根據船的客觀情況，給予出你們正確的反饋，和更理智的建議是份內事情。”
“烏索普，你先別激動。”
山治吐了一口菸圈，直視着卡庫的眼睛淡淡開口，
“他並沒有說謊，雖然我不是船工，但他眼中那份自信和認真不會做假，他是配得上船匠之名的那種人。”
“很遺憾。”
喬巴兩眼汪汪，“雖然我也希望他在騙人，但是恐怕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都說同類人之間會有莫名感應，雖然一個是廚師一個是醫生，但他們都在卡庫的眼中，看到了他對自己專業水平的自信和對職業的敬重。
事實上，卡庫雖然作爲世界政府諜報人員，以船工的身份潛伏在冰山身邊。
但他很敬業，無論是對間諜身份還是船工身份。
他能在任務收網時毫不留情地對相處多年的好友下手，也能在脫離船工身份前，對自己一夥的目標，妮可羅賓所處的海賊團毫不保留地給出最客觀的意見。
他是發自內心地把自己當成船匠了。
“總而言之，未來你們還是要經歷這件事情的。”
卡庫平靜擡頭望向遠處的船塢，
“我之所以提議你們在這裡換船，是因爲七水之都有着世界一流的造船場，無論施工場地，設備，造船經驗，甚至是船工，各方面都是最頂級的；
“既然你們的預算充足，自然是直接在這裡換船最理智； “不是這艘船還能用，就一定要開到他沉入海底爲止，現在你們情緒太激動了，冷靜下來再考慮考慮吧。”
說着卡庫目光移回路飛身上，神情變得嚴肅：
“作爲船長，你也要考慮一下用這艘船繼續航行的風險，因爲感情用事就要把全船人的性命賭上，未免太任性了些。”
他走到路飛面前，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出，
“這是一份船價目錄，各個價位的都有，你們可以參考下，
“無論最終選擇維修還是直接更換船隻，那都是你們自己的抉擇，我只是把客觀情況告訴你們而已。
“等你們決定好了，再來一號船塢找我們吧。”
“我們.知道了。”路飛呆愣地接過圖鑑，久久沒回過神來。
隨後，卡庫便跳下船，再次展現靈敏的身姿趕回造船廠去。
船上衆人神情各異。
對於梅利號的鑑定結果，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失落。
萊納也是低着頭若有所思，在得到這艘船的時候，梅麗管家確實表示過，這是很久之前他爲可雅設計的船。
另外，就像卡庫所說，偉大航道的天氣十分兇險，他們一路上也沒有專業的船匠給梅利號做保養，說句難聽點的，要不是龍骨還沒斷，連維修的機會都不會有。
沉默了一陣，索隆率先開口。
“結果已經明瞭，事實無法改變，與其在這裡垂頭喪氣，不如商量一下怎麼辦；反正，無論路飛最終做什麼選擇，我都會尊重他的決定。”
見到所有人神情各異，索隆提前開口表明立場，或許也是想提醒其他人，這個決定最終還是要船長來做。
“大家也不用太過灰心。”
萊納提醒了一聲，“人家剛剛不是說了多花一些錢，用上更好的材料，他們能夠維修得更好吧，雖然梅麗號不太可能陪伴我們走完路程，但對方也沒有完全否定。”
萊納細細回憶着卡庫的言語，並非不相信對方，正相反，卡庫是很專業的船工，鑑定結果應該是不會出錯的。
剛纔對方的原話是‘用這艘船走完全程的可能性極小，而風險卻很大。’，正因爲相信對方的專業實力，萊納知道如果梅麗號真的已經走到頭了，卡庫肯定會直接挑明梅麗號必須換，而不是用建議。
也就是說還有一絲可能！
而且，卡庫也說了，他是木頭工匠，在方案設計等方面，能力大概是不如冰山和弗蘭奇。
他準備去找一下傻大個，以對方的奇思妙想，說不定能將這一絲可能性變得更大，還有
萊納將地上幾個手提箱收起來，其中兩個很輕，已經被弗蘭奇一家的調包換走了，對方應該去買亞當木了吧，希望能夠派上用場。
“總而言之，先不要急着決定，反正我們還得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
法師亡靈提上兩個空蕩蕩的手提箱，萊納和它一起站在船沿，
“這件事情未必完全沒有轉機，我到城裡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真的嗎萊納，拜託你了，一定要找到可以好好修復梅麗號的辦法。”烏索普聞言，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也不要太過期待了，我也只是去多嘗試一絲可能性。”
萊納點了根菸擺擺手，“說到底，能直接決定梅麗號命運的人不是我，大家還是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說罷，萊納便帶着法師亡靈跳下船，徑直往七水之都走去。
走進城裡，萊納打探了一番弗蘭奇一家的信息。
對方在七水之都也算是臭名昭著了，很容易就得到他們的位置，又朝着另一方向的岸口走去。
七水之都東北海岸，坐落着孤零零的一個巨大房屋，弗蘭奇之家的據點，同時也是一個拆船廠。
這裡的人曾經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被弗蘭奇所收養，除了經營拆船生意，他們同時也幹着海賊獵人的勾當。
此時屋內，一羣人全部穿着水缸似的黑色護甲，露出四肢和腦袋像一隻只黑色王八，臉上笑容洋溢正在狂歡。
“真是幾個白癡，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得手了！”
“他們的賞金水分也太大了吧哈哈哈！”
“這下子，大哥多年來的夢想就能夠實現了！”
贊拜大聲咧笑，仰頭灌了一口朗姆酒，重重將酒杯砸到桌上，
“爲了這一天，大哥已經等待了好多年，希望他能順利買到寶樹亞當的木材。”
“以前每次攢到錢，結果都被我們揮霍一空了呢。”
一旁的蛋仔附和，“沒想到，竟然有人帶着這麼多錢在身上，還一點防備都沒有！”
“說得沒錯，哈哈哈！”
“爲老大幹杯！”
衆人全部痛快豪飲，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都生活在弗蘭奇的庇護下。
他們知道首領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製造一艘夢想之船，爲此從寶樹亞當上取的木材必不可少。
沒想到，如今竟是在他們的幫助下，老大終於要實現夢想了，他們也忍不住感到期待和興奮。
砰！！
突然。
劇烈的響聲發起，大門被暴力踹開，突如其來的動靜將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紛紛轉頭看向門口。
一個金髮男人藍襯男人，帶着一個白色雙馬尾小女孩，兩人不請自來走向他們，小女孩手上還拿着兩個手提箱。
“什麼人！敢擅闖弗蘭奇之家！”
“看上去來着不善啊。”
“這不是廢話嗎。”
贊拜自然是一眼認出了來人，錢便是他帶着幾個小弟從對方手中偷來的，抽出刀直接指向萊納，提示身後衆人：
“對方是草帽一夥的手下，看來是來找我們要回錢的。”
聞言，其他沒見過萊納的人也開始回憶腦海中的信息。
他們還同時兼職着賞金獵人的活，對最近名聲大噪的草帽一夥自然有所耳聞。
“我想起來了。”
一個橙色爆炸頭男人戲謔地看着萊納，“賞金五百萬貝利，草帽團的後勤——黑蛇·萊納。”
“後勤，那不就是幹髒活累活的一打雜嗎？”
“哈哈哈，連高手都不帶就敢找上門來！”
在想起萊納的信息之後，他們一行人更是有恃無恐哈哈大笑起來。
只不過區區後勤罷了！！
“別笑得太開心了你們。”
萊納拉來一把椅子坐下，對於他們的嘲笑不以爲意，翹起二郎腿淡淡道：
“說我幹髒活累活倒也沒錯，後勤嘛，就是幹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比如清理垃圾、採集物資，或是殺人越貨.”
大量的沙礫從法師亡靈的法杖中憑空冒出，不斷盤旋，萊納神情戲謔，“做好捱揍的準備了嗎，小垃圾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