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南宮清橘一手包裹着自己的另一隻手緊握成的拳頭,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懇求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自己面具後的雙眸,一時間令慕容卿有些尷尬之餘,又隱隱覺得這第二個要求,似乎會令他有些不情願。
不然,她爲什麼會要自己先答應不能拒絕她?雖然慕容卿的心底裡一直把南宮清橘當做妹妹般的孩子,就像南宮瑾煜對待她一般。
可經過了剛剛那一番交心的促膝長談,他認爲他眼中的比常人眼中的南宮清橘,更加精明,倒不似是個只會天真的笑着的女孩。
“你且說是什麼要求。”沒有答應南宮清橘莫名多出的一個要求,慕容卿很是無情地用轉移話題拒絕了她,讓她直接開口把第二個要求說了。
“就是,就是,就是那個……”眼神閃躲,南宮清橘這個要求倒不如第一說得那麼幹淨利索,反而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說不出來,甚至於不敢擡頭再去看慕容卿了。
“就是什麼?”實在不明白她有什麼好忌諱的,莫非這第二個要求涉及到了他的隱私,而且很過分?
慕容卿在腦子裡搜尋了一下自己有什麼隱私值得這個小女生來探討,而想來想去,也都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麼可以被談論挖掘的資本。
也許太過從南宮清橘小女孩的心思出發了,慕容卿忽略了自身一直就引發別人遐想與好奇心的一個點……
要求已經到嘴邊了,南宮清橘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而理直氣壯的理由來開口,腦子飛快地轉動了一圈,最終敲定了個聽起來真的很無理取鬧的藉口,鼓起勇氣一閉眼,抱着死就死的決心把要求提了出來。
“第二個要求就是呢,我,我想請慕容哥哥把面具摘下來,你那面具冰冷冷的,但是你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很溫暖,我覺得這個銀面具不適合你,就,就當做是安慰我,可不可以摘下面具來,讓我看一眼?”
一鼓作氣地把心裡憋着的話全數說了出來,南宮清橘始終閉着眼睛低着頭不敢去看慕容卿是個什麼表情,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實話說,慕容卿臉上的那張面具還真的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好奇心和遐想,當然,南宮清橘也不例外。
對於慕容卿而言,她絕對不是第一個對他提出這個要求的,之前蘇穎棠也曾提過,但像南宮清橘這樣還搬出一個着實令他無語的理由。
周圍靜謐地只能聽到偶爾微風吹拂引起的枝葉之間摩擦而發出的細微的聲音,唯獨遲遲沒有聽到慕容卿的回話。
久久都沒有動靜,南宮清橘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這無理的請求把他給激怒了,一氣之下,慕容卿也不和自己說一聲就帶着蘇穎棠走了。
懷揣着這個猜測,南宮清橘緩緩地擡起頭來,慢慢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來偷看,預料之中是身邊早已經變成了空氣纔對,可映入眼簾的是若有所思的慕容卿。
他面具後的眼眸低垂了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讓南宮清橘看不真切他在想些什麼,是願意呢?還是拒絕?
不論哪一句,南宮清橘都希望他能夠給一句答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沉默。
“慕容哥哥,你是不是……不願意啊?”沒辦法再等待下去,再這麼無目的的等下去,心急之餘的南宮清橘更害怕失去慕容卿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朋友。
如果對方不願意,那南宮清橘就寧肯選擇退步也不要去逼迫,她認爲這是最愚蠢的辦法,會讓朋友之間產生嫌隙。
然,慕容卿在聽到南宮清橘這句語氣中飽含着焦急慌張的話語,擡起眼眸來看向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的不介懷。
“沒有不願意,跟我提這個要求的人不少,可唯獨你,還能拿出這麼新鮮的理由,她們多數都是想看,而棠兒,倒是懂得分寸,純粹出於好奇,我不願意,她也就罷了。”唯獨只有南宮清橘,還能擺出這麼一個冠冕堂皇到讓慕容卿深思的理由。
“那,那你的意思是?”稍顯愚笨遲鈍的南宮清橘尚且處於驚訝之中沒有反應過來,以爲是自己會錯了慕容卿話語裡的意思而不敢十分肯定地說出來,而是瞪着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向他更加深入地詢問其中的意思。
“我可以給你看,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慕容卿也不含糊,直接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答覆,但要想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還必須答應他的一個要求才可以。
“好好好!我答應你!”幾乎不假思索的,南宮清橘就猛然地點了點頭,脫口而出地答應了他所說的,就連具體內容都沒有告知他的一個要求。
“我還沒說我的要求呢。”看她如此迫切,慕容卿不禁好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提醒了她一句。
“沒事沒事,只要不是要我做喪盡天良不好的事情,我都答應,而且我相信慕容哥哥不會
讓我難做的。”咧開一個燦爛如陽的笑容,南宮清橘表現出了對慕容卿絕對的信任。
忽而心頭暖暖,最好的兄弟已經對他產生了嫌隙與懷疑,而明知道自己對她懷有“非分之想”以及初次見面的南宮清橘,卻毫不猶豫地表露出了自己的信任,這讓慕容卿原本稍顯失落的心慢慢地恢復自信。
上天不枉如此厚待他,他也不能辜負了兩個這般信任他的人。
“我的要求不爲難你,很簡單,我只給你看,今晚看過之後,我的模樣你且記在心裡就好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南宮不行,棠兒,也不行,懂了嗎?”
“就這麼簡單嗎?”南宮清橘以爲他總是戴着這副面具,面具之後的真實面目定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當他提出要答應他一個要求的時候,她真的以爲是什麼很難辦到的。
殊不知,只是讓她保守秘密,其餘什麼也不用做就是了,確實是出乎了南宮清橘的意料,一時間竟然懷疑起來。
見她眉頭微蹙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慕容卿又一次被她天真直率給打敗了,無奈地失笑,繼續道:“其實我戴面具也並非是有什麼秘密,只是爲了避開一些不必要人的,不必要的煩惱罷了。”
面對南宮清橘,慕容卿實在是說不出在蘇穎棠面前時那些輕薄而吊兒郎當,又極富自誇式的話語來,只能婉轉地解釋道。
“哦~”南宮清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實際上,她真的不大懂他在講些什麼。
“時候不早了,你還要看嗎?看完,我送你和棠兒回去。”擡頭看看亭外的天色,已有了即將天明的跡象,想着一晚上都待在這裡不好,一會兒讓人發現了,多了許多閒言雜語出來,對南宮清橘還有蘇穎棠的名聲也不好。
“好。”
得到了南宮清橘的回答,慕容卿伸手把自己臉上的銀色的面具給摘了下來,動作緩慢。
爲了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南宮清橘幾乎是盡力地瞪大自己的眼睛來盯着他,不讓自己錯過一分一秒都可能成爲歷史性的瞬間。
眼看着那面具好似被放慢了36倍速地摘落,慕容卿面具後白皙的肌膚慢慢地呈現在了南宮清橘的面前。
在看到這張面具的時候,南宮清橘也曾不止一次地猜測,面具後的慕容卿是個怎麼樣的人,爲什麼要用面具遮擋住自己的面容?
難道是面具後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爲了去遮擋醜陋的傷疤,不讓再次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時候想起那些不願回想的過去呢?
不過是一瞬間的時間,南宮清橘的腦子裡就閃現瞭如此之多的問題和猜測,卻全部都在面具拿在慕容卿的手中的時候,盡數被摧毀擊破了。
所有的想法都在慕容卿那張白皙清秀的面容前顯得荒謬,他的臉上完好無缺,五官立體,臉部輪廓分明,配合周身散發出來飄逸若塵的氣息,還真的是滿足了少女們對白馬王子的幻想。
不可思議地長着一個足以塞得下一個雞蛋的嘴巴,南宮清橘完全呆愣住了,傻傻地盯着慕容卿那張完好無缺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面容。
怪不得要拿面具給遮起來,妖孽!這是南宮清橘不知不覺從心底裡冒出來的想法,所幸她正處於當機的狀態,沒辦法很正常的開口,加之表情已經完全木然而無法把心裡的想法寫到表情裡,所以慕容卿無法讀出她的這個想法來。
“怎麼了?嚇到你了?”看她一副震驚到不知所措的模樣,慕容卿笑意更濃,略帶調侃地說道。
“嚇到了,真真地嚇到了,真沒想到慕容哥哥竟然長得這麼……”帥嗎?好像更有氣質,用帥似乎不能形容了;美嗎?的確有幾分妖孽的氣息,若是個美女,肯定一大堆色狼趨之若鶩,但南宮清橘也不是傻子,用美形容一個男的,好像不大妥,說不準還會被揍一頓。
因此,她不敢冒險,皺着眉頭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在腦子裡也搜尋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沒有找出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他的“美色”……
“好了,不糾結了,不會形容也沒關係,我戴面具的原因,只是不想被騷擾。”慕容卿也不爲難南宮清橘這個天真的腦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邊說邊戴上自己的面具。
眼前的剎那驚豔的美色不見了,南宮清橘也從恍然和驚愕中回過神來,擡起手來把自己張得快要脫臼的下巴給關好,又鬆了鬆,總算舒適了點兒才又開口。
“這點我認同,慕容哥哥你還是把面具戴好,別再禍害他人了。”南宮清橘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是非常認真的,她認爲如果慕容卿把面具摘了,或許這天下的多少少女的芳心都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謹記。”慕容卿笑着應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還是送我跟三皇嫂回去吧!再過一會兒宴會估計就散了。”南宮清橘起
身拍了拍自己的裙襬,又看了看已經稍稍灑落些陽光下來的天空,快要到宮裡的人起牀辦事的時候了,到時讓經過的人看見了她們,總歸是不好的。
“嗯,送你寢宮?”
“對,跟我來。”
離開涼亭,南宮清橘往着自己寢宮的方向奔跑,慕容卿抱着蘇穎棠跟在了身後。
“可得記住我說的。”因不放心,路途上慕容卿又提醒了一句。
“安啦!”南宮清橘一如既往地笑着回答。
宴會在黎明時分的時候就散了,南宮瑾煜沒有領着趙宜荷跟隨馬車回去府上,而是留下來直奔南宮清橘的寢宮。
昨晚她帶走了蘇穎棠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宴會上了,害怕出了什麼意外,吩咐霧風把趙宜荷安全地帶回府中,就出來找了。
想着南宮清橘在這皇宮,也不會帶蘇穎棠去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唯一想到最正常的就是她的寢宮。
當推門走進去的時候,果不其然的,牀上南宮清橘毫無形象地抱着蘇穎棠,兩人沉沉地睡去了,根本就沒有發現南宮瑾煜的到來。
“三王爺,奴婢看王妃也是累了,不如就讓她在這兒休息,等醒來了,奴婢再讓公主派人安全地送回府上吧?”
說話的正是從小跟在南宮清橘身邊和南宮清橘一同長大的貼身侍女,爲人沉悶但忠心耿耿,見到醉倒的蘇穎棠和臨近黎明時一臉疲憊的公主回來寢宮來一倒就睡,實在不忍心吵醒她們。
“不用了,本王自己來。”然,南宮瑾煜並沒有應了她的建議,而是彎身一把撈起了睡在裡側的蘇穎棠,拋下這句冷冷的話,轉身離開了南宮清橘的寢殿。
從寢殿出來,南宮瑾煜的面色一直是繃着的,佈滿烏雲的陰沉,每個經過他身邊的宮人都是誠惶誠恐地鞠躬,不敢招惹這一刻亟待爆發的炸彈,引火自焚。
上了霧風安排好的馬車出到皇宮,馬車裡,南宮瑾煜依舊是沒有放鬆來,把蘇穎棠抱在了懷裡,低頭擰着眉頭十分不友善地看着這個一點兒也不安分的女人。
“爲什麼要答應父皇把趙宜荷許給我?難道,我的心意,你一點兒也不明白嗎?那日在崖下,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他還生氣,怨着蘇穎棠不問他的意見,擅自爲他定下了今日的這個側妃。
話音落下之後換來的是久久的沉默,原本,南宮瑾煜也不奢望會得到什麼答覆,懷裡的人兒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哪裡還聽得到他在說些什麼?
可出乎意料的,當他憤恨地擡起頭看目視前方的時候,安靜的馬車內響起了她迷迷糊糊的聲音來。
“南宮瑾煜你這個混蛋,騙我,孩子沒了……側妃,呵呵,你們一家子都是混蛋……”小聲地嘟囔抱怨完,蘇穎棠在她的懷裡換了一個姿勢,緊靠着他的胸膛,再一次呼呼大睡了過去,徒留一臉驚訝的南宮瑾煜。
緊抿着嘴脣,南宮瑾煜低垂下頭來,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種種的事情,是他的錯,還是上天的錯?
冷靜下來思考,這個趙宜荷,即便蘇穎棠不答應自己的父皇又能怎樣?今日的結果不過是會在以後換了種法子實現罷了,沒有任何的懸疑。
而他,卻把這樣的不如意,全然歸結到了蘇穎棠的身上,認爲是她的錯誤。
是他太自私,還是,他自始至終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的自尊心在作祟?南宮瑾煜想不清,也不想想清楚。
他不過是想要一份純粹的愛,可以彼此相濡以沫到老,難道,就有錯嗎?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了,換來的卻是傷痛,當年,父皇對母妃時,母妃也是這般的悲傷絕望呢?
捂住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南宮瑾煜緊緊地揪着胸前的衣服,在蘇穎棠安靜的酣甜大睡中,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王府,把蘇穎棠安頓好後,就回到了書房裡埋頭公務。
被接回府裡的趙宜荷,每日都在自己的院子裡翹首以盼南宮瑾煜的到來,可每日到了夜幕降臨之後,換來的卻是獨守空房。
她派人去調查過,最初以爲南宮瑾煜是去了蘇穎棠那兒,可回來的探子回報的,則是他終日都呆在自己的書房裡,寸步不離。
雖說這樣的結果還算令趙宜荷滿意,自己不能佔有南宮瑾煜,至少蘇穎棠也不能得逞,然而,這樣沒辦法更近一步的日子,倒是令她不能忍受。
如果再不有所行動,把蘇穎棠踢出這府裡,恐怕一輩子都是個禍患,南宮瑾煜也不會關注道自己。
機會總是要自己的爭取的,正當趙宜荷一籌莫展的時候,派去監視蘇穎棠的人回來跟她彙報,已經窩在院子裡好幾天的蘇穎棠,終於出門了。
難得的一次機會,趙宜荷當然不能放過,讓侍女給自己簡單地打扮了一番之後,轉身就帶着一隊人轟轟烈烈地追蘇穎棠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