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哪裡怪嗎？”顧媽還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穿着，“蘇綰，阿姨今天這身衣服很奇怪嗎？”
蘇綰笑着搖搖頭，說：“沒有啊！阿姨穿這個很好看，起碼年輕了十歲呢！”
“小嘴兒真甜。”顧媽依然笑着。
說這些的時候蘇綰和顧煜安還一直站在門外，顧媽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拉着門，好像並不急着讓這兩個孩子進門。
顧煜安忍不住了，本想說還是進屋聊吧，這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屋裡一個女生搶了臺詞。
“阿姨，你快讓他們進屋吧，站外面多冷啊！”
那個尖銳的聲音蘇綰和顧煜安都再熟悉不過了。
“陳艾文怎麼會在我們家？”顧煜安直接開問顧媽。
顧媽笑着說：“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你們好歹也同班這麼多年了，何況，艾文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們家了。”，說完去拉拉正震驚的蘇綰，並說：“來，快和阿姨進屋。”
“媽！不用了。”顧煜安把他媽拉着蘇綰的手直接扯下，“我纔想起來我們學校還有事，反正你也見到蘇綰了，我們就先走了。”
他說完就帶着蘇綰下了樓，沒管顧媽的聲聲叫喊。
“我們這樣走了，你媽媽會不會不高興啊？”蘇綰已經被顧煜安帶出了小區，但仍有顧慮。
顧煜安答非所問地說：“我就說我媽怎麼突然要見你，肯定是陳艾文去嚼了舌根。”
“那個……陳艾文經常去你家啊？”蘇綰試探性地問。
“我媽交友廣，和她媽關係還不錯。她小時候時不時來一趟，不過知道我不怎麼待見她，所以她都是以找我媽的名義來我家的。後來我媽經常出差，她就找不到理由再來了。”
“這麼說你們從小就認識咯？青梅竹馬啊？”蘇綰故意戲謔。
“青梅竹馬？也抵不過眼前有你”顧煜安的臉上不禁又露出了讓人沉醉的笑容。
蘇綰呆望着他，心裡比笑容更甜。
另一邊。
“這小子，真是氣死我了，走到家門口了都不進來一下，難不成還怕我吃了那個蘇綰啊？”顧媽好像忘了先前是自己爲了磨磨蘇綰的耐性，不讓兩人進門的。
“阿姨，煜安哪兒是怕你吃了蘇綰啊？他是防着我呢！”陳艾文委屈地說。
顧媽疑惑地看向她，說：“他防着你幹嘛？未必你愛找蘇綰的麻煩啊？”
“阿姨，你還不瞭解我嗎？我怎麼會做那種事？還不是蘇綰愛吃醋，只要看見我和煜安有接觸就鬧小脾氣，煜安又慣她”
“她還有這毛病？”顧媽對蘇綰的映象又減了一分，“聽說她家在沿風市？真不知道煜安怎麼就找了個從小城市來的，這樣的家世以後怎麼幫得到煜安？”
顧媽這話是故意說給陳艾文聽的，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隻有陳艾文這樣的幹部家庭才配得上她家兒子。
可是陳艾文並沒有聽懂，還笑着說：“阿姨，你想太多了吧，大學談戀愛的有幾對最後是能去領證的？”
顧媽嘆了一口氣，說：“我瞭解我的兒子，他要不是認了真，是不會把那姑娘帶回來讓我看的。”
“那……”
“那你可就要努把力了。”顧媽撫摸着陳艾文的手說。
“阿姨，您在說什麼呢？”
陳艾文故作聽不明白的樣子。
顧媽笑了笑，說：“還給阿姨裝糊塗呢？阿姨我啊都看出來了，你對我們家顧煜安有意思。”
陳艾文嬌羞地叫了聲“阿姨”，再小聲嘟囔着：“可是煜安不喜歡我啊。”
“阿姨喜歡你啊！我可是想着你來當我的兒媳婦呢！”顧媽說，“至於煜安嘛，這就要靠你自己了，阿姨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陳艾文知道顧煜安孝順，從未忤逆過父母的要求，所以在得到了顧媽的支持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頓時覺得自己不戰已勝。
期末考試匆匆而過，寒假悄然而至。
時隔半年，蘇綰終於又回到那個溫暖的小家。飯桌上還是蘇媽精心準備的美味佳餚，吃得蘇綰那叫一個滿足。
“綰綰，媽媽幫你找了一份假期兼職。”蘇媽說。
蘇綰多少有點兒驚訝，“這是寒假，能有什麼兼職啊？”
“做家教啊！”蘇媽小拍了一下飯桌，“我朋友的鄰居家有個男孩兒下期小學畢業，他父母想讓這孩子上重點初中，可是這孩子語文差了點，就想找人給他補習補習。”
“所以您就幫我攬下這活兒了？”蘇綰邊啃糖醋排骨邊說。
“這活不好嗎？你爸爸也是很贊同的啊！你語文本來就好，對吧，老公？”
蘇爸領會到了蘇媽的擠眉弄眼之意，連忙說：“是啊，綰綰，你就去做半個月，反正你現在的假期也閒。”
“可是……”
“沒啥可是的，媽媽都答應人家了，你可別丟媽媽的臉哈！”蘇媽威脅論開始。
蘇綰終究還是抵不過爸媽的軟磨硬泡，踏上了去給小學生補課這條怎麼看都覺得殘酷的路，因爲她不像安莘，實在沒多少童心，完全沒把握能應付得了一個童年期的孩子，況且還是個小男孩兒。
一時間，調皮、搗蛋、胡鬧之類的詞語競相在蘇綰腦海中出現，還連同自己兒時被男生捉弄的情景，弄得她站在那家人小區門口的時候就在開始緊張。
“你嫁衣如血灼傷了天涯……”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蘇綰懷着“誰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的思緒從揹包裡摸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顧煜安”三個字的時候，不由淺笑。
“喂，你怎麼起這麼早？”蘇綰知道顧煜安一放假就有賴牀的習慣。
對方傳來慵懶的聲音：“我設好鬧鐘給你打電話啊！你這一去補課就是大半天的，我可做不到那麼久都聽不到你的聲音”
蘇綰嘴角笑意加深，甜着迴應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因爲要遲到了！
那個小男孩兒的家住四樓，蘇綰看着電梯久久不來，索性去爬樓梯。
由於時間已近，蘇綰一路快跑上樓，邊按響門鈴邊喘着粗氣。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點兒。”在屋門被打開時，蘇綰急忙弓腰稱歉，畢竟這才第一天就遲到實在有點太難爲情了。
“沒關係，小陽也是剛吃完早飯。”
一陣熟悉的男音傳來，蘇綰猛然擡頭，不可思議地說：“鄭重浩？你怎麼在這兒？”
對方解釋說：“這是我小姨家，我小姨和小姨夫的工作都很忙，我假期就過來幫他們帶帶小陽，所以年前我應該都會在這兒了。”
蘇綰若有所思地答了一
聲“哦”，心想：還有比這個更巧的事兒嗎？
“那你爲什麼不給小陽補習？你可是學霸。”蘇綰說。
鄭重浩苦笑着說：“小陽這孩子有點特殊，他不愛和我打交道，小姨也想找個女生來輔導他，只是，沒想到這麼巧就找了你。”
“可不是無巧不成書嗎！”蘇綰乾笑着說，“帶我去見見小陽吧。”
初見小陽，蘇綰就顛覆了自己對小男孩兒這個羣體下的定義，什麼調皮搗蛋之類的詞語完全不能用於這個孩子身上。
眼前的小陽身穿一件深灰色羽絨服，乖乖坐在書桌前做習題，蘇綰和鄭重浩兩個人的腳步聲明明就不輕，卻沒對這孩子產生任何影響。
這完全不符合他這個年齡階段多動的特性。蘇綰在心裡想着。
蘇綰走到小陽身邊坐下，見他連頭都沒偏一下，疑惑着做起來了自我介紹，可是小陽只小聲應了聲“嗯”。
“聽你媽媽說你的語文主要差在作文，那我今天就來給你講講有關寫作的。”
這次小陽一聲沒吭，只默默從抽屜拿出一個筆記本，準備記下蘇綰要講的內容。
小陽和蘇綰一直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只一個勁兒地記着筆記，哪怕蘇綰主動要他回答，他也跟沒聽見似的。
這種狀態，還沒到一個小時，蘇綰就講不下去了，她終於明白了在學校上無聊理論課時，教授面對講臺下一羣人在心不在的學生時那種無奈。
“我帶來了一個專記佳詞佳句的筆記本，你先看着，姐姐出去上個廁所。”
蘇綰故意找了個藉口，她必須要去向鄭重浩問問小陽到底什麼情況。
鄭重浩剛泡好茶，隨手遞了一杯給蘇綰，再說：“你比之前的補課老師多堅持了足足有半個小時。”
蘇綰的腦回路有點兒轉不過彎，“啊？”
“以前來的補課老師大多數只講了半個小時就走了。”
蘇綰終於明白小陽媽媽爲什麼要找一個女生來給小陽補課了，因爲女生更有耐心啊！
鄭重浩繼續說：“我小姨有點兒望子成龍，小陽從小就被她逼得很緊，從上小學開始就沒什麼玩耍時間，久而久之，小陽就成了這樣，有點兒像書呆子了。”
“小陽恐怕不是像書呆子吧，他就是已經學成書呆子了！你小姨難道不了解情況嗎？再逼着他往死裡學，萬一得了抑鬱症怎麼辦？”
其實蘇綰隱約感覺得到小陽不只是成了書呆子，他都接近自閉症了。
“這事兒我也和小姨說過，但她總說小陽本就內向，這樣也挺正常的……”鄭重浩的語氣透些許無奈。
蘇綰徹底無語了，心想這什麼父母啊！連她這種第一次和小陽見面的都知道他這樣很不正常！
“難不成你小姨和小姨夫真的是和小陽相處久了就習慣成自然了嗎？”蘇綰直言不諱。
鄭重浩沒有回答她，因爲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
蘇綰再次回到小陽的屋裡，他正專心看着自己給他的摘抄本，這個瘦弱的身體卻要承擔父母宏大的夢想，光是看着都覺得心疼。
這是蘇綰第一次覺得小孩子還是歡脫一點兒比較好，因爲那纔是他們這個年齡該有的五彩斑斕。
而不該像小陽一樣被繁重學業壓得只看得到灰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