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連生帶着木工隊纔剛剛進駐金水灣。
黃昊就得到了消息，與無底湖鍾鵬相約起兵。
各率麾下戰船，兵分兩路，氣勢洶洶朝金水灣而來。
楊墨接到消息，不敢怠慢。
立刻帶着山茅等人，馬不停蹄朝金水灣趕來。
黃昊的行動雖然迅速，卻早在楊墨意料之中。
目前南嶂縣各方勢力中，仍屬黃昊最強。
他當然不想給楊墨喘息的機會。
金水灣纔剛剛歸附楊墨。
黃昊就是想乘其立足未穩之時，先拔掉這顆釘子。
他已經看出了楊墨想利用金水灣水兵的意圖。
爲防止楊墨乘機偷襲他們後方老巢，兩寨並未傾巢而出。
饒是如此，派出的船隊，也足有金水灣的兩倍有餘。
據山茅手底下那些貓仔子們的描述。
楊墨私以爲，金水灣是三灣中地利最差的一處。
金水灣整個水寨依山坡而建，一直延伸到水岸邊的碼頭。
水寨正面，是一片寬闊的水面，呈月牙形。
水面流速平穩，連朵浪花都沒有。
金水灣水軍大大小小七十餘條戰船，全都羅列在河灣水面上。
如此開闊的形勢，幾乎無險可守。
自古土匪立寨，無不選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
易守難攻，才能保得長久。
楊墨很難想象，像金水灣這樣的地形是如何被選中的。
站在水寨碼頭上，望着一灣河水。
楊墨的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
向一旁的孟威發問道：“孟大當家可知，當年程寨主爲何會選中此地立寨，有什麼說法嗎？”
巡江蛟孟威說道：“先生是不知我程大哥的名號。如若知道了，立時就能明白此寨妙處。”
孟威賣了個關子，見楊墨無動於衷，這才接着說道：“程大哥諢號火霹靂，最擅用火。”
“這跟選擇此地立寨有關嗎？”
楊墨一頭霧水！
顯然沒弄明白其中的關聯。
只聽孟威解釋道：“程大哥在這處山坡上立寨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寨前水面寬闊，最好布船。敵人每攻必大舉來犯，見我山寨結構緊湊，又挺立在山林中，必會想到使用火攻……”
孟威侃侃而談，對已故的程大寨主充滿了欽佩之情。
楊墨仔細聽着，很快就明白了程龍升當年的心思。
原來古代水戰火攻有個前提，必須要有風助，火攻才能奏效。
金水灣水寨建在北岸。
當冬季天乾物燥，山林枯黃，易於採用火攻時，卻颳得是北風。
敵人就算想用火攻也用不了。
反而是金水灣可以乘此機會對敵人展開火攻。
水寨後面的山上又有取之不盡的柴草相助。
夏季刮南風時，雨水卻多，山林的溼度也大，不易燃燒。
敵人火攻很難燒得起來，自然又無計可施。
所以金水灣在外人看來弱不禁風，好像只要一次火攻就能燒個乾淨。
這恰恰是最大的誤區。
一旦敵人真的對金水灣採用火攻。
反而正中金水灣下懷，有被金水灣燒光的隱患。
敵人要想採用火攻，就必須有足夠的火船。
還要隨後輔助進攻。
河灣裡的船隻必定不能少。
如此一來，金水灣的火攻之法，才能奏效。
經孟威一提醒，楊墨方纔恍然。
說金水灣全無地利的，只是沒有深度研判過金水灣的地形。
水寨所在的山坡處在山凹裡。
三面被山脊所圍，山脊雖然不高，但森林茂盛，怪石嶙峋，幾乎不能通行。
要攻擊水寨，只能從正面河面上。
正面一灣靜水極是寬闊，可以陳列下很多船隻。
這對敵人簡直是極大的誘惑。
水匪若來，多半會把所有船隻全都駛入水灣裡來。
這反而給金水灣的火攻提供了便利。
這套方法看似天衣無縫，楊墨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仔細想來，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破綻。
楊墨前世看過三國演義，知道赤壁之戰。
更知道冬季偶爾也是會刮東南風的。
萬一黃昊也知道這一現象，金水灣豈不危在旦夕。
黃昊水匪做了這麼多年，對水文和氣象應該有一定的瞭解。
楊墨心裡想着，眼睛本能的看向了碼頭上的旗幟。
見旗角微微向南揚起，心才放下來。
起碼今天黃昊是用不上火攻了。
金水灣反而能用火攻燒黃昊。
孟威似乎看出了楊墨的心思，笑道：“如今正值冬季，正好適宜火攻。孟某已經備下了二十條火船。黃昊和鍾鵬的船隊若敢進河灣裡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怕就怕他們不進河灣，或者分批次進入。
金水灣火攻的計劃就要泡湯。
不過敵人有船，金水灣也有。
要是敵人看破了金水灣潛藏的危險，分批次入灣。
正好給了金水灣水軍機會。
可以逐個消滅來犯之敵。
楊墨倒是想看看，黃昊到底能想出什麼好辦法破解此局。
如今這個時代，水戰最常規的手段無非就是弓弩，拋石機，火船等幾種。
楊墨對金水灣戰船的改造，正是基於這幾點。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改造戰船，黃昊就來了。
好在金水灣提前得到消息。
總算做了些常規的戰前準備。
又有楊墨坐鎮前方，合寨的水匪們心都安了下來，士氣沒有受到大的影響。
戰船雖然還沒來得及改造。
但何連生帶進水寨的三十架投石機零部件，卻已組裝完工。
這些投石機已被安置在寨子各處。
對黃昊的水軍來說，無疑又是一場噩夢。
孟威全幅武裝，心情急迫的等待着黃昊的到來，同時也滿心忐忑。
他擔心的不是別的。
正是害怕黃昊和鍾鵬不會讓船隊全數進入金水灣。
楊墨也正在腦海中想象着，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壯麗場景。
遙想公謹當年，心思一定也和此刻的他是一樣的吧！
雖然這場水戰的規模很小，無法與赤壁之戰相提並論。
卻也有他自身的魅力。
戰爭的不確定性本來就像一場賭博，挑動着賭徒們的心絃。
孟威想燒死黃昊，不一定燒得到。
楊墨少不得還要做些其他的準備。
兩人站在碼頭上，各自懷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這時，忽聽一旁的瞭望臺上響起山茅的喊聲：“他們來了……”
幾乎與此同時，兩艘小船一左一右，如箭一般駛入水灣，駛向水寨碼頭。
兩名金水灣斥候先後跳上碼頭，快步朝他們跑來。
“報，無底湖鍾鵬率麾下戰船六十艘，已封鎖下游河口。”
“報，黃天蕩黃昊率麾下戰船一百零八艘，正沿河而下，距此不過三裡。”
第二名斥候話音未落，楊墨他們已經看見，上游河口處露出一叢叢桅杆。
黃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