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我看誰敢!
柳共喜也深知這一點,不敢再多言,當即領命下去了。
心裡卻是在叫苦不迭——這不是讓他去老虎嘴裡掏吃食嗎……
柳共喜一走,徐盛便笑嘻嘻地道:“落銀,這是你第一鍋茶,要好好表現,堵住那些人嘴。”
徐折清看了他一眼,徐盛立即抿起了嘴巴,不敢再多說廢話。
徐折清這才緩聲對落銀道:“金奉天茶性微寒,最好是在蒸晾的過程中多注意一些,愈幹愈精。”
“我記住了。”落銀點頭道。
炒出來的幹茶勢必是比蒸出來的要乾燥些,所以這一點不用她擔心。
徐折清聽她口氣雖然跟平時沒什麼變化,但言語間卻是極盡簡練,透着一股距離感,一時不由心生涼意。
本來打算說的一些話,一時也開不得口,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道:“待會兒柳管事便會將茶青送來,我就先去議事園了。”
落銀垂首道:“是。”
徐折清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帶着徐盛去了。
落銀適才擡腳進了茶房,着手準備炒茶的事宜。
可等了差不多有大半個時辰,卻不見有人將茶青送來。
落銀不由在心底納悶兒,徐家好歹也是青國最大的茶莊,怎麼下面的人做事如此的沒有效率……
卻不知,此刻柳共喜正翹着二郎腿坐在他的管事房中悠哉地品着茶。
胡琴那隻母老虎,他可不想去招惹,便吩咐了兩個茶奴去要茶青。又吩咐了他們將茶青取回後,直接送到葉師傅的院子裡去。
這邊正想自個兒的事情想的出神的柳共喜。忽然聽得自外頭傳來一聲蓋過一聲的高呼,“柳管事,柳管事!”
柳共喜眼皮一跳,直覺不妙,噌地站了起來。朝外間走去。
卻見是那兩個被他指使去胡琴的院子裡取茶青的茶奴,一男一女年紀都很小,兩個人都是一臉苦色。
“怎麼了?可是茶青出問題了?”柳共喜忙問道。
那十三四歲的少女搖着頭道:“茶青沒問題……就是,胡師傅不讓我們拿,我們求了這麼久還是不鬆口兒……最後還讓她院兒裡的茶徒拿掃帚趕我們走……”
“什麼!”柳共喜頓時瞪眼。
那少年也點頭道:“最後胡師傅說……要去再去,就打斷我們的腿,還說要柳管事您親自過去跟她說,不然誰也別想動金奉天。”
真是反了啊!
柳共喜氣的想要發抖。
這個胡琴。真是給她三分顏料她就開起染坊來了,氣焰竟是一日比一日來的囂張了!這樣下去,他這管事還做什麼做,乾脆讓她來當好了!
一時間,氣憤大於對胡琴的畏懼,柳管事當即拍桌怒道:“我倒要看看,她憑什麼不把茶青交出來!”
說罷,就雄氣赳赳地朝外走去。
走到門邊兒。猶豫了片刻,又轉過身來對那倆茶奴道:“你們愣着作何,跟我一道兒過去!”
多個人壯壯膽總是好的。
二人互看了一眼。怯怯地道:“可是,胡師傅說若我們再去,就,就打斷我們的腿啊……”
“是啊……”
“怕什麼,有我在,我看她敢動你們一根毫毛!走!”柳管事揮手喝道。
無奈之下。兩個小茶奴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心裡卻忍不住腹誹着:你不怕,你不怕還讓我們一起去幹什麼啊……
胡琴就知道柳共喜定還得過來,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正院兒門前等着,背靠着舒適的寬大椅背,茶徒杏兒正站在身後替她揉捏着肩膀。
“師傅,您說方纔那倆茶奴說的是真是假啊?柳管事真的做主將您這個月的金奉天給那葉落銀來制嗎?”杏兒細聲細語地說道,不過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生的嬌俏可人,脣邊一顆美人痣十分顯眼。
胡琴就冷哼了一聲,“我也十分好奇他柳共喜究竟哪兒來的膽子跟我作對,竟然私做主張將金奉天給那個臭丫頭來制。”
“我看那葉落銀也是囂張的很,說不準是她硬要求制金奉天的,柳管事的想她初來上工不好得罪,便應了下來。”杏兒自我臆想着。
“柳共喜真當我是好欺負的了,隨便來個小丫頭就能動我的茶,日後哪兒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金奉天也不是非制不可,但這代表的卻是面子問題,她制的好好地,突然換給了別人來做,傳了出去指不定別人會怎麼說她不如那個臭丫頭呢!
胡琴想到此處,眼中越發的冷。
就在這時,忽聽杏兒道:“師傅快看,好像是柳管事帶人來了!”
胡琴舉目望去,果見柳共喜帶着那兩個縮頭縮腦的小茶奴過來了。
“喲,胡師傅,怎麼坐在這兒不進屋啊?”柳共喜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
後面跟着的兩個小茶奴見狀頓時絕倒——方纔一路上是誰義憤填膺,怒不可遏,聲稱要好好滅一滅胡琴的威風來的!
柳共喜則是覺得,能用軟的來,就不動硬的,以免傷了和氣嘛。
胡琴見他諂媚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譏笑,徐徐地道:“我之所以坐在這兒,還不是等柳管事您過來興師問罪嗎。”
“豈敢豈敢!”柳管事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胡師傅這話說的就太過了……”
“哦?”胡琴一挑眉,問道:“難不成方纔那倆茶奴,不是你使喚來跟我討要金奉天茶青的嗎?”
“這……這的確是我讓他們過來的。”
“那不結了。我倒很想知道,柳管事是收了那新來的丫頭什麼好處,這麼給她撐場面。就連本該是我的茶都想着往她那送——”胡琴慢腔慢調兒的,卻是不怒而威。
“哪兒是胡師傅您想的那樣,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打胡師傅這邊兒的主意啊,其實這事兒,是東家特意吩咐我的。”柳共喜將徐折清拉了出去,企圖能藉此讓胡琴收一收氣焰,好歹也得給東家個面子不是。
卻不料,胡琴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東家?東家何時管過這些瑣事了?誰不知道茶葉的分配事宜一直由你來管。柳管事,你扯謊的本領可是日益見低了啊?”
“這回真沒有!”柳共喜着了急,低聲下氣地求着胡琴,道:“胡師傅,您也是茶行裡的老人兒了,您就別讓我難做了成嗎?”
這句話剛落地,胡琴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你竟然還有臉說我讓你難做?那你又讓我的臉往哪兒擱?這茶青是你一大早的讓人給我送過來的,現在又要拿走?你當我這南拂院是什麼地方!你當我胡琴是任你捏扁搓圓的嗎?”
柳共被吼得腦袋直髮懵,隨即也黑了臉,她還真以爲他裝孫子裝上癮了,就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了?
他好歹也是這徐家茶莊的管事!
管事是什麼,管事就是什麼事兒他都有權利管!
“胡師傅說話可要三思啊,我只是按照東家的話來做而已,有什麼異議,煩請胡師傅您去找東家理論!”說完這還算硬氣的一番話,柳共喜擡腳便要朝茶房走去,但見胡琴黑着臉坐在那裡跟尊大佛似地,他又轉而擺手使喚那倆茶奴,道:“你們去茶房裡將茶青給拿出來!”
兩個小茶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敢動彈。
柳共喜見狀氣性愈發地大,厲聲道:“你們還想在這待下去嗎,想在茶莊裡待下去就給我把茶青拿出來!”
兩個茶奴被嚇得一抖,慌忙硬着頭皮上前去。
卻聽胡琴赫然拔高了腔調兒,猛然站了起來,怒道:“我看誰敢!”
杏兒被嚇的一抖。
兩個小茶奴站在中間,退也不是,進也不敢,一時間嚇得都快要哭了……他們怎麼這麼倒黴啊。
柳共喜徹底地惱了,平日裡胡琴在他跟前雖然也是作威作福,但卻不曾當着下人的面如此駁他的面子,今日他過來好說歹說她都不買賬,傳出去他這個管事真的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不爲別的,就爲了面子,今日這金奉天的茶青,他也一定得拿走!
“胡師傅,我再最後重申一遍,這金奉要拿去給葉師傅來制,乃是東家親口吩咐下來的,如果胡師傅執意阻攔,那柳某就多有得罪了!”
說罷,就邁着一雙小短腿氣沖沖地朝茶房走去。
胡琴的臉色黑一陣白一陣,見柳共喜真的就過來了,她當下抄起手邊的掃帚,朝着柳共喜身上揮打過去。
要知道胡琴雖然出身製茶之家,但卻是被泡在蜜罐子裡寵大的,從不跟人服軟兒,誰要敢惹她不高興,她說什麼也要讓那人不好過,且她自幼跟在幾個哥哥後頭習武,真動起手來,柳共喜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柳共喜本以爲她只是做一做樣子,沒有料到她真的打,啪啪的兩掃帚打在身上,柳共喜生的胖又怕疼的緊,當即跳着腳叫喚了起來,忙地抱頭鼠竄,嘴裡邊罵罵叨叨的。
“好話不說二遍,總之今天這金奉天的茶青你休想從我這拿走,她非要制,你自己想辦法去!”胡琴揚着手中的掃帚指着柳共喜,放了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