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感受到唐謹言的困惑，樸智妍喝完了酒，轉頭衝他微微一笑，笑容很乾淨。
唐謹言卻似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既然大家都那麼認爲，你解釋又有什麼意思呢？你解釋說是小姨子，難道別人就真覺得沒問題了？多半是“哦”的一聲，還更意味深長了點呢。何不談笑面對，大家倒還不會在這點事上纏着不放。
倒似比唐謹言還要清醒。
唐謹言又對這丫頭加深了一層認識。別看她才二十歲，出道的第四個年頭都要走完一半了。她曾攀過巔峰，也曾歷過低谷，收過鮮花和追捧，也受過攻擊和中傷。這是一個和樸素妍李居麗一起渡過了無數風浪的女人，甚至她還屬於風口浪尖的那一位，在她身上同樣具備她們的特質，或許蠢萌逗比，對於人心卻不可能毫無洞悉。
不過……目前爲止，唐謹言覺得這丫頭似乎是自己所見的女人裡最多面最複雜的一個了，很是有趣，感覺是每多接觸一點，就會多發現一點東西。就像有一百種形象，等你去發掘。
百變女團t-ara，這位忙內一個人就能詮釋八分，怪不得她是ace。
他忽然有些期待，還能發現些什麼。
然後他就發現了，樸智妍也是能夠很安靜的。
開桌敬酒樂呵呵地結束，中國菜端上了桌，大家很隨意地開動了，並沒有禮讓誰先這種虛僞的東西。本來唐謹言以爲樸智妍這種著名的吃貨肯定會吃得風捲殘雲，可他愕然發現，這丫頭只是每樣菜略微動了幾筷子品嚐了一下，就帶着安靜的笑意旁聽他們幾個男人的交談。
莫非是不好吃？唐謹言疑惑地每樣吃了一口，覺得很不錯啊……
當然他這時候也沒有太多心思去思考這些，他們正在談正事呢。
“讓我掌握治安一課，在含義上是方便你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一些暴力手段，只要不惹出太大的亂子，這屁股我都能擦。”趙明仁低聲道：“目前看起來，你的協會計劃還是很順利的？有沒有硬茬子牴觸？”
唐謹言心神從樸智妍身上收回，搖頭道：“目前還行，這次雖然步子邁得大，自己新村集團還沒徹底擺平，就把手伸到了整個首爾。可實際上是天時所致，越南佬滅了，金泰村死了，這等機會千載難逢，一旦把握就是乘勢而起，我不可能坐視機會溜走。眼下絕大部分人還在消化這兩件事帶來的影響，一時半會只能被我牽着鼻子走，就算心裡有什麼小九九，短期內也不會暴露出來。”
趙明仁點頭道：“我的人也在關注各幫各派的動靜，目前的確是風平浪靜。”
唐謹言笑道：“勢這種東西，一消一漲是很快的，一段時日之後，底層絕大部分人都會習慣於協會的存在，到時候他們幾個大佬想要起什麼幺蛾子，會發現更艱難了。到時候說不定也不需要什麼暴力手段，隨便找點由頭，趙哥都能把他們揪進去蹲着，治安一課課長也不是說着玩的。”
趙明仁哈哈大笑：“你這麼說得，好像真不需要我做什麼事，就是坐享其成啊？”
“不，只要趙哥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了。就算有人蠢蠢欲動，也會覺得頭上懸了把刀。這就是勢。”
“嗯……我明白怎麼做，會讓他們時時意識到治安部存在的，放心吧。”趙明仁抿着小酒，笑道：“倒是今天的跟蹤事件，雖然是烏龍……是烏龍吧？哈哈，不過也提醒了我們，最需要小心的還是這方面。”
“廣域調查隊目前的重點是搜捕越南幫的漏網之魚，和越南警方也做過交涉了，只要他們進入韓國，就會在我們的掌握下。”金哲修道：“至於其他人，怕是沒那個本事動你，除非……”
金哲修頓了頓，喝酒不說話。
唐謹言明白他想起了他的親弟弟，也就是他唐謹言的八哥……
金武星這樣的級別要殺人，可不是那麼好防的。而金武星這樣級別的人韓國雖然不多，卻也有那麼一些的。其中反華的、厭惡唐謹言這樣的華人風生水起的人也不是沒有。好在唐謹言背靠的是朴槿惠，一個即將登基的勢力帶來的勢可不止是區區治安一課這麼簡單而已，導致很多不和諧的聲音顧忌着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沒有發難，或者有些發難的還被壓了回去。
“不過說來奇怪，那些財團……本來該對這種事很敏感的，畢竟誰都不希望暴力組織崛起，打亂了既定的規則。可他們卻很詭異的一言不發，其中有幾個幫派背靠的還是財閥呢，聽說有人去找李在鎔，李在鎔只是擺擺手什麼都不說。人們也只能把這歸結爲他們和朴槿惠有什麼協議。”趙明仁好奇地看着唐謹言：“我說老九，你不是哪個姓氏的私生子吧……”
唐謹言看了金哲修一眼，金哲修搖搖頭。
知道李允琳身份的人不多，而曾經受老爺子委派調查過的金哲修就是其中之一。但是李家的態度不管是唐謹言還是金哲修都沒能想明白，好像真的是不扶持也不作對，就是冷眼旁觀他李允琳到底會跟着唐謹言怎麼發展的感覺，在一些事上甚至感覺還有些躲着走，不想交集。這不該是李家這樣的家族對待破門出戶的子弟應有的態度，讓人分外困惑。
唐謹言問過李允琳，得到的答案是：鬼知道那羣冷血動物怎麼想的。
這個大家都覺得怪異無解的問題讓席間的氣氛一時冷了下來，唐謹言下意識又轉頭看了看樸智妍。
她眨巴着眼睛，安靜懂事地坐在旁邊默默聽着，已經很久了，和以前印象中咋咋呼呼的二貨感覺再度判若兩人。這種安靜的氣息，一般只會出現在李居麗身上，或者是專注時的徐賢。
看得出來她是有意不給他添亂，不打擾他的正事，不讓他的朋友們覺得他帶出來的女人沒點分寸，爲此甚至連她最愛的食物都沒有怎麼去碰。
唐謹言心中有些柔軟，給她夾了一塊紅燒排骨：“多吃點，別傻坐着。”
見他居然給自己夾菜，樸智妍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嘴巴一咧，傻不愣登地笑了。
這種笑容讓唐謹言覺得很熟悉，覺得這纔是習慣中的樸智妍，於是他也被感染得笑了起來，忍不住習慣性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別裝什麼淑女了，跟我出來吃飯要是餓着了，我怎麼向素妍交代？”
樸智妍歪着脖子問：“只是怕不好向歐尼交代，不是真怕我餓着嗎？”
唐謹言失笑道：“怕啊，那你還想怎麼的，直接餵你啊？”
樸智妍眨巴眨巴眼睛。
旁邊兩個鹹溼佬笑眯眯地看小倆口秀恩愛已經有一陣了，聞言立刻陰陽怪氣地在一邊起鬨：“當然要直接喂嘴裡啊，夾個菜怎麼顯得出關心？”
“就是嘛，小倆口還一直正兒八經坐着跟商務談判似的，莫非是嫌棄和哥哥們不熟？”
唐謹言沒好氣地指着他們：“自己喝酒，別羅裡吧嗦。”
“哎呀呀，就嫌我們礙事了啊……”
“見色忘義的節奏……”
樸智妍饒有興致地斜眼看着正和兩個兄弟笑罵的唐謹言，托腮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那逗比笑容消失不見，嘴角卻慢慢彎起了一絲玩味的弧度。她忽然膩聲說了句：“就是要你喂。”
唐謹言嚇了一跳，再度看向她，卻見這丫頭眼波流轉間，居然平添三分媚意。
唐謹言倒吸一口涼氣。
饒是興致勃勃想要看看她還有多少形象，卻從來沒想過，這逗比丫頭居然還能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