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勝負未分
司徒逸平靜地揚揚眉：“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放棄這筆交易。”
現在的問題，只要不是凌天國際自動毀約，司徒逸十分歡迎顧子晨毀約。
顧子晨淡淡笑了，別有意味的目光，落上夏曉靈的臉。可夏曉靈的平靜，顯然讓他微微失意。顧子晨笑言：“這筆交易來之不易，浪費我多少人力物力，現在我放手，不是我自己打自己嘴巴？”
司徒逸懶得回話，一把拿起五份合同：“你看好內容再籤。等簽了再來說什麼，凌天一概不管。顧總，請！”
顧子晨洋洋一笑，指尖捏起起五份合同，嘩啦一下，把五份合同大致一翻，確定是同樣的內容，這纔拿起其中一份，慢慢查看。
司徒逸懶懶地看着別處，夏曉靈卻只看着司徒逸的側臉。
對面一再小人的顧子晨，司徒逸不動聲色，神色如初，如此氣定神閒，得有多大的定力才能擺出這個架式。她的心，慢慢一動，眸子有些熱。
顧子晨看合同的流程，只有關雪緊緊盯着，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顯然，顧子晨的人品，在關雪那兒，已經飛流直下三千尺，幾乎跌落地獄。
看了半晌，顧子晨自言自語：“還行……”
司徒逸聞言，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沒聽到。
“行就好！”關雪飛快接話，“我們都還有事。顧總，你簽了，大家各回各家，大把的事要做。請快點！”
關雪那神情，壓根就不想再看到顧子晨一眼。
“急什麼？”顧子晨淡淡一笑，“你的時間重要，也重要不過我。連我都願意爲這個項目花時間，你不願意？”
“我不願意。”關雪硬生生地告訴他。
顧子晨神色一凜，卻無話可說。
沉吟一下，顧子晨卻擡起頭來，瞄過司徒逸，最後落上夏曉靈：“靈靈會願意花這個時間，是吧？畢竟，一個好交易，都需要雙方的誠心。”
夏曉靈平靜地看着他，凝着半晌，忽然把手放進司徒逸的胳膊裡，輕輕地：“如果我老公願意花這個時間，我就願意。如果你想要誠心，我們夫妻確實都沒有誠心和你做這筆交易。”
司徒逸一震，面色如常，可指尖，卻悄悄捉住她細細的指尖。
關雪也是一震，落上夏曉靈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關雪什麼也沒說，只默默垂了頭，把自己的情緒，都悄悄隱藏起來。
“看來，翅膀硬了。”顧子晨語氣微涼，那犀利的目光，久久停在夏曉靈臉上，最後移向她和司徒逸交握的雙手上，他一字一頓，“靈靈，但願你的老公，永遠都會握着你的手，不會握上別人的手。否則，你今天可是自打嘴巴。”
“我的事，不需你管。”夏曉靈靜靜地說着。
她沒有擡頭，清亮的眸子，一直那麼靜靜地看着他的指尖。他握得這麼緊，是說明兩人準備和好麼？
司徒逸的眸子，終於從夏曉靈手上挪開，落上尷尬的顧子晨：“有時間有精力管別人的老婆，不如留點時間和精力，卻疼自己的老婆。我如何對待我老婆，無關你顧總的事，但你顧總如何對待夏美薇，這事可讓全市人民都給個說法。我的婚姻，交給時間評斷，不需要你來評斷。”
顧子晨的臉，慢慢轉爲鐵青。他久久凝着司徒逸：“看來，外界對你的傳聞評斷，壓根就不正確。什麼溫文爾雅，什麼翩翩君子，都是遮人耳目罷了。司徒逸，你真會擡高自己，粉飾太平！全商界的名流，都被你這張臉忽悠了。”
“能贏得家裡的太平，如何粉飾都不過分。”司徒逸語氣淡淡，“更何況，我不認爲我有在粉飾。要說忽悠，我司徒逸現在坐在這裡和你簽出/售合同，就是因爲很不巧被顧總你忽悠到了。”
夏曉靈眸子一熱。低了頭，再不關心兩人的對話。
顧子晨輪流看着兩人，再次掃過兩人輕握的手，驀地別過臉，拿起笑，一下籤上自己的名字：“可以了！”
“還沒呢！”關雪清清冷冷地提醒，“後面還有好幾個名字要籤。還有，這五份合同，都需要籤。顧總，生氣歸生氣，可事情還得按規矩來。請！”
關雪做事，真正一絲不漏，看上去禮貌有加，可說出來的話，卻極富諷刺。
顧子晨這般老殲巨滑之人，也不由紅了紅臉：“我放了筆嗎？凌天國際的企劃部，要都像你這麼犀利，就不用談合同了。”
“可我們凌天國際的客戶，也只有你最難侍候！”關雪一撇嘴，“真不好意思，顧總，我在凌天國際已經待了十餘年，已經只會這麼說話了。如果我說得不好聽，那無關我們老總的事，只是本人脾氣不太好。”
顧子晨的脣，動了幾動，最終啞口無言。他生氣似地把名字籤成草書形狀。
“關雪，另外準備一份合同過來。”這時，司徒逸淡淡吩咐。
顧子晨揚眉：“這不是已經五份了？”
“合同不能草簽。”司徒逸言簡意賅，卻讓人無法置疑，“關雪，請顧總重新簽約。”
顧子晨臉色僵住，卻不得不咬牙忍住。
今天能坐在這兒籤合同，他也是經過千辛萬苦，現在司徒逸就是想激他放棄合同，他自然不能上當。
“要楷書麼！”顧子晨也粉飾太平，當作自己不知道，“我的楷書寫得更好！”
說完，顧子晨果然再不說別的話，把所有的合同全部簽完。
簽完了，顧子晨也不放下筆。
“請給我筆。”關雪冷冷地看着他。
“還沒簽完。”顧子晨淡淡一笑，“那個裝修合同，一起簽了。我顧子晨也不是時刻都有時間過來。夏氏的京基大廈的裝修我看了，非常好。你們就按着京基大廈的標準給我裝修成五星級大酒樓就可以了。至於裝修款，我立即就可以付。”
夏曉靈驀地擡頭。
司徒逸微愕，接着莞爾一笑，靜默着看着顧子晨。
那眸光，十二萬分的興味。
關雪清清冷冷地笑看着顧子晨：“顧總，我們只應承把長城大廈賣給你，只應承賠償你的延期交房費用。這兩樣，我們凌天國際已經全部和你交割清楚。至於裝修，我們凌天國際並沒有接受。”
顧子晨一愕，原本懶洋洋的模樣，瞬間嚴肅幾分，“看來，你們凌天國際對送上門來的生意，不想做？”
“相當不想做。”司徒逸淡淡一笑，“我的裝修隊伍，正接了個比京基還大的業務，無法再受理長城大廈這個單。”
“我可以出高點價錢。”顧子晨淡淡一笑，“這麼大的工程，還有誰比顧氏能現金支付裝修款？”
“我們是做生意，當然也賺錢。”司徒逸懶懶一笑，“但也不想因爲做生意，就把自己看低。隨便誰想找我凌天國際，誰就可以指使凌天國際。顧總，這筆生意，只剩你現在劃款了。靈靈，麻煩讓爺爺來一趟，把凌天國際的大印帶上。關雪，把密碼輸入器給顧總。我們需要收錢，才能完成這個合同。”
夏曉靈沒來由的心裡一定，她輕輕掙開司徒逸的手，向外走去：“我馬上去找爺爺過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顧子晨沒理由把到手的長城大廈鬆手放掉，他果然利落地把購房款划進凌天國際的公用法定帳戶。
等關雪親自把這一切操作完，司徒老爺子正好過來。老爺子戴着老花眼鏡，把每份合同都仔細看了一遍，才緩緩用力，親自把凌天國際的大印蓋上。
一等蓋完，司徒逸起身，伸出手來：“慶祝我們合作成功！”
顧子晨也笑着伸出手來：“合作成功！”
這份購房合同，他得來的真是不容易！
“現在這樣挺好！”司徒老爺子不動聲色地頷首，“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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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靈默默看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那笑，可笑不及眼。薑還是老的辣，老人家其實相當不喜歡看到顧子晨，在變相地趕人呢！
顧子晨拿起其中一份合同：“再見！”
說完，大步離開。
可顧子晨的“再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搭理。
誰也不想和他再見！
“我們也回去。”司徒逸長身而立。
關雪撇撇嘴：“這男人，若論職業經理人，確實沒話說，什麼都朝着公司利益走，不論任何手段。只是嫁給他，夏美薇一定沒賺。”
誰也沒回關雪的話，不知是贊同，還是反對。
反正，商業聯姻，可不談感情，只論虧贏。
關雪收好四份合同，起身離去。
離去的時候，深深看了夏曉靈一眼。那一眼，是不贊同的意味。
“我也回了。”司徒逸一掃老爺子，“靈靈，麻煩送爺爺回辦公室。”
一聽這話，司徒拓洪立即閃開，一臉不認同，小有怒氣：“我又不是老得不能動，這麼幾步路，我自己回去。靈靈，你給我記住，你嫁我司徒家，只有一件義務。”
司徒逸一窒，夏曉靈亦無奈地瞅着老爺子。
這老爺子爲了曾孫，已經快走火入魔了，什麼時候都忘不了這回事……
兩人面色各異地目送老爺子走向長廊，誰也不再多說一個字，誰也不再跟上去。
撞中老爺子的地雷，實在不容易把那個地雷毀掉啊！
顧子晨回到顧氏，把購買合同扔到辦公桌上，拳頭狠狠砸了上去。
“怎麼了，子晨哥？”孫穎吃驚地看着顧子晨怒形於色。
顧子晨一直高冷，但並不輕易動怒。他現在如此憤怒，把孫穎簡直嚇壞了。
“那個買賣不是成了嗎？”孫穎喃喃着，“瞧，現在長城大廈是你的了。司徒逸也沒辦法。大家都知道，你贏了。”
他贏了嗎？
顧子晨心頭浮起淡淡的悲涼。
如果贏了，他心裡怎麼這麼不舒服？
如果贏了，他怎麼覺得面前一片迷茫？
他爲何有種勝負未分的強烈感覺？
“子晨哥，你怎麼啦？”孫穎就是看不明白，顧子晨這到底是怎麼了？
顧子晨一甩頭，輕輕擠出一句：“沒什麼，只是凌天國際心思狹隘，太小兒科，給臉不要臉。”
“呃？”孫穎錯愕地擡頭，“他們又對你下毒手了？這怎麼可以！”
“他們不願意接長城大廈的裝修工程。”顧子晨聲音微涼，“真好笑，這麼好賺錢的機會，司徒逸那個鼠目寸光的男人，居然就這樣放過。凌天國際的末日，指日可待！”
“那不正好嗎？”孫穎雀躍，“子晨哥，只要凌天國際倒了，那就太好了。我一定放煙花慶祝。”
顧子晨靜默無聲。他深邃的眸，慢慢挪向門口。
那裡，夏美薇不知何時站在那兒，正用深思的目光看着他。
顯然，那目光，亦有崇拜的成分在內。
顧子晨心裡一鬆，悄然凝着夏美薇。
他不得不承認，夏美薇這些天的表現，比起之前那些日子來說，簡直可圈可點。
是真的成熟了，想經營這段婚姻了，還是另有所謀？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還是不能把夏氏得罪了。最重要的是，凌天國際不接受裝修工程，那他就去夏氏現在的京基大廈那兒盜版山寨，把長城大廈裝修成國際化星級酒樓。
他不會裝修，但看還是內行。京基大廈的設計，壓根不是傳統一流，加了許多歐美的因素在裡面，增添了潮流感，具有國際化星級酒樓的魅力。
凌天國際的國內核心成員極其簡單，但司徒逸幕後，顯然有一批國際高手在幫他。
“呀！”孫穎發出一聲驚呼，趕緊就退，“子晨哥，我去忙了。”
孫穎看到了夏美薇。
雖然孫穎自覺沒做什麼虧心事，可面對夏美薇那張挑剔的臉，她還是不自覺覺得，自己飛快閃人是真理。
夏美薇慢慢向顧子晨身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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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逸在接見一個男人。
那男人，夏曉靈不認識。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帶着點盛氣凌人，顯然不是純中國血統。
不過，如果把他說成可能是西北的人，有點酷似俄羅斯風格的，也能勉強說得過去。
“明真。”甦醒撇撇嘴，小小聲解釋，“明淨的哥哥。聽說是中法混血兒，明淨和他同父異母。”
“喔……”夏曉靈輕輕點頭，表明明白了。
甦醒好笑地看着夏曉靈，知道她壓根就沒完全明白。只是不想問太多。
“是有名的酒樓經理人。”甦醒補充，“司徒先生特意請過來的。”
夏曉靈手中的文件，刷地掉落，好一會兒，她才掩飾地彎下腰：“這文件真沉。”
她的心跳得厲害。司徒逸前一陣子就和她說過，如果長城大廈交給她老媽，他會請專門的酒樓經理人打理。可問題是，現在經理人來了，那麼年輕有衝勁的男人，可現在，卻沒有一個長城大廈可以交給經理人打理了呀……
“夏小姐，你在躲什麼？”甦醒驚疑地彎腰來看她，“你怎麼了？”
“沒事。”夏曉靈掩飾着。這個甦醒，真不會看臉色，明明知道她在迴避一些事，偏偏還追問上來。
“哦，我知道了。”甦醒忽然一聲驚呼，他瞄瞄會議室裡正侃侃而談的司徒逸，湊近夏曉靈，“你是不是覺得，關雪對司徒先生太忠心了。關雪畢竟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如此知心，那樣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深愛司徒先生。”
夏曉靈一愕。她向來覺得關雪太護司徒逸，可並沒有太放心上。但聽甦醒這麼一說，還真點不淡定。
說實話，她羨慕關雪的能幹。雖然關雪有說，她現在能幹，也只是因爲她在凌天國際已經磨練整整十餘年。
但現在的關雪，就是一個氣魄的女人，她身上的果斷豁達，就連女人都會自慚形穢，司徒他……
夏曉靈甩甩頭，把自己心頭種種揣測全甩掉。
“不過，夏小姐放心。”甦醒忽然來了個大轉彎，“司徒先生都認識關雪那麼多年了，要真是心儀，也早五年前就心儀了。那時他和初戀分手，正值司徒先生最脆弱的時候，都沒有和關雪形成男女關係，現在應該也不會了吧？”
甦醒壓根就一搗亂的，說了這麼多，其實什麼用也沒有。
夏曉靈終是橫了一眼，徑直進了ceo辦公室。
她一愣，大步走向司徒逸的筆記本。
他又沒有關。
夏曉靈忍不住默默看了看會議室的方向——爲了這個明真，他連這麼大的事都忘了。看來，這個明真是他的貴賓。
可是沒有了長城大廈，這貴賓又有什麼用？
夏曉靈無精打采地向自己電腦走去。可她又折了回來。
司徒逸的電腦屏幕上，駭然正在百度——如何檢查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