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遇上一個對的人，不容易
聞言，夏曉靈心中一沉。
他有他的骨氣，她也有她的驕傲。如果不是因爲在乎，她又怎麼可能放下自己的驕傲，飛快追上來。
要知道，她開車技術真的很爛，誰見了都會擔心她把自己撞到人家車尾巴上……
擡起頭來，她做最後的掙扎：“你明天帶我去拜祭爺爺好不？”
司徒逸的眸光，終於緩緩投向她：“爺爺不想見你。”
忙着一顫，夏曉靈猛地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冒。
咬咬牙，她凝着他：“我可以解釋……”
“不用了。”司徒逸的眸子，掠過淡淡的黯然，“我只是恰好經過那裡，所以阻止你一下。我現在忙。”
說完，司徒逸倒車。
他退，她就近。直到司徒逸退無可退。
“熱帶木……”夏曉靈聲音微澀，忍下心中的苦澀，“如果你對我真的沒有愛情，那我就不再擋你。”
她在賭。賭他的一絲情。
會有麼？
熱帶木……司徒逸神情一凜，想起曾經逗她的歲月。到現在爲止，她依然不知道，那三個字是法文“我愛你”的發音。初時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挺讓人喜悅……
“百事孝爲先。你沒把爺爺當一回事，我不勉強，但你現在也別勉強我。”司徒逸輕輕吐出，“以後不要再去爺爺的故居。我們都要安靜一段時間，分開爲好。”
夏曉靈默默合上眸子。
她知道答案了。
好一會兒，她輕聲問：“如果沒有關雪的事，僅僅是爺爺的事，你也會這樣做嗎？”
司徒逸凝着她：“關雪和爺爺，都是我的親人。”
夏曉靈明白了。
她輕輕地笑了，卻難看之至。眼淚不聽話地就滾滾灑落。
淚霧中，她看着他，卻將寶馬緩緩倒向後面。
終於，她給他騰出布加迪威龍的位置，看着他，依然在笑：“不管你給我什麼，我都接受。房子，車子，我都不會拒絕。就這樣吧！”
說完，她使勁扭着方向盤，反方向開走。
她不是特意去看後視鏡，只是不小心瞄了眼，發現他一直還在原地沒動。
布加迪威龍黑亮的車身，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狠心踩壓油門，寶馬箭一般朝前面開去。
望着醉漢般的寶馬，司徒逸久久凝着，久久凝着，不發一語，也沒做任何動作。
他知道那個方向，那是喬小娜的公寓的方向。
直到寶馬消失，司徒逸才似大夢初醒，修長的指尖緩緩握緊方向盤，布加迪威龍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回到公司，才跨進外面的辦公室，甦醒猛不丁站起來：“司徒先生，找到夏小姐了嗎？”
司徒逸淡淡掃了甦醒一眼：“你跟了我五年，能不能不再這麼一驚一乍？”
“咳。”甦醒一下子脹紅了臉。
他是生來的笑面彌勒佛，天生熱情的個性，確實缺少穩重。可他這是天性，能怎麼辦嘛……
“我下次注意。”甦醒好不容易憋出住話來。
司徒逸向CEO辦公室的方向走：“去找個中介，把我那棟別墅和寶馬過到夏曉靈門下。”
“司徒先生……”甦醒一愣，總覺得怪怪的，卻說不上來。
“不要拖拉。”司徒逸語氣有些冷，“手腳放快點。”
“咳……好。”甦醒不由自主撓了後腦勺，他確實沒司徒先生的效率高，但每件事都處理得還算好，至少司徒逸基本上沒挑過刺。
可今天是怎麼了？
司徒逸本來已經推開CEO辦公室的門，卻又轉過身來，凝着甦醒。
“司徒先生？”甦醒不由自主緊張起來。他當了司徒逸五年助理，只有今天，司徒逸一直給他壓力感。
那種不可言說的巨大氣場，讓他連坐下來都不敢。
見司徒逸似乎陷入沉思，甦醒小心翼翼地提醒：“司徒先生有什麼吩咐的嗎？”
“你的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司徒逸聲音輕輕的。
甦醒抓抓頭皮：“這個……”
他真地不想提那個名字……
司徒逸沉吟了下：“她沒來找過你？”
“……”甦醒面對司徒逸的追問，竟慢慢紅了臉，“司徒先生，你怎麼關心這個？”
司徒先生在公司，向來連自己的私事都不肯談，這會怎麼開始關心起他來了？
“挫挫她的銳氣就夠了。”司徒逸聲音輕輕，卻給人淡淡的蒼桑感，“遇上一個對的人，不容易。”
“……”甦醒瞪大眸子，“司徒先生你怎麼了？”
上班時間，司徒先生居然和他談起感情的事來，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可是，司徒逸當然不會給他迴應。
他進了CEO辦公室。
甦醒卻無論如何沒辦法靜下心來。
遇上一個對的人，不容易……他和童小雅高中就蒙朧相戀。如果把那段蒙朧的情愫也算起來，他們前後戀愛十年。
可惜，一棟房子毀了兩人的感情。
強制自己把心思放到公事上來，可甦醒坐在那兒，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一心一意做任何事。
最後，他站起來，準備好一些必要的資料，去了房地產中介公司。
和中介談好別墅的轉讓事宜，天已經黑了。
他站在路邊，發了好一會呆，纔回去凌天國際。
剛到樓下，面前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擋住甦醒的去路：“你是甦醒蘇先生嗎？”
甦醒一愕：“司徒先生？”
這個司徒先生可不是司徒逸，而是司徒子靖。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司徒子靖伸出長臂，含笑相請，“我相信，我一定能請得動司徒逸的助理。”
看來，司徒子靖是有目的而來……甦醒想了想，擺出彌勒佛般的笑容：“司徒先生是凌天國際董事，請不要說請。只要吩咐我一聲，我甦醒可不敢不陪。”
“既然如此，一起聚聚。”司徒子靖一指旁邊的法國餐廳，“那裡安靜，一起隨便坐坐。”
司徒子靖口說隨便坐坐，可當菜式點上桌時，甦醒瞪大了眼睛，心底也有些涼嗖嗖的了。
鵝肝、龍蝦、青蛙腿、奶酷以及烤乳豬、烤羊馬鞍、烤野味、帶血鴨子、奶油棱魚、普魯旺斯魚湯……
滿滿擺了一桌子。
甦醒馬上想起那句話——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
看來，司徒子靖是帶着目的而來。
“隨便吃。”司徒子靖語氣溫和，竟隱隱有幾分司徒逸的味道。顯然司徒逸的矜貴儒雅，有所祖傳。
“司徒先生也吃，司徒先生也吃。”甦醒趕緊謙讓。
“我這算家常便飯，只要蘇先生吃得高興就好。”司徒子靖笑着，殷勤地替甦醒挾了點鵝肝，“來，這個味道好。”
甦醒受*若驚，冷汗涔涔。
這可是鴻門宴啊！
雖然甦醒不知道司徒家族的詳細情況，但多少知道司徒家族內部不和，所以這麼五年來，才只有司徒逸和司徒拓洪祖孫在大陸這邊。因爲甦醒自然明白，這頓飯不好吃。
但人都來了，現在再打退堂鼓可來不及了。
甦醒一急，揚手：“這個，配酒纔好吃。”
“對，配酒。”司徒子靖笑了，輕輕一擊掌，吩咐服務員立即配上等紅酒出來，越貴越好。
甦醒忍不住偷偷用手擰了下大腿——他怎麼說啥啥錯呢！
這要是喝醉了，等下酒後出真言，那可怎麼辦？
他的上司可只有司徒逸，只能聽從司徒逸一人。
酒上來了，甦醒不能不喝，也不敢多喝，提心吊膽地喝了兩杯，拼命打精神，應付着司徒子靖。
見甦醒吃得開心，司徒子靖似乎挺滿意：“看來，你是個性情中人，這樣不錯，司徒逸真是選對了人。”
甦醒聽得有些發懞——他是真心不太懂司徒家的恩怨。現在聽起來，感覺這個司徒家的大伯人其實不錯，那天墓地上，他和司徒逸起衝突，也許是因爲司徒子靖也捨不得自己的老父親吧……
想了想，甦醒還是謹慎地回答：“幹一行愛一行而已。司徒先生是個好上司，所以我能做那麼久。”
“哦？”司徒子靖淡淡一笑，“你對司徒逸滿忠心的嘛！”
甦醒覺得這話又是來試探他的了，真心是個智力題。他想了想，笑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領了凌天國際的工資，當然要給老闆好好做事。”
“說得好！”司徒子靖竟然給甦醒鼓起巴掌來，“我們凌天國際就是需要這樣的職員。蘇先生真是個可造之材。”
甦醒聽着，有點要流冷汗的感覺。
越被司徒子靖重視，他越有點心驚膽戰的感覺。
司徒子靖鼓完掌，又緊緊凝着甦醒：“想必蘇先生也知道，蘇先生這五年來，領的是凌天國際的工資，而不是司徒逸的工資。”
本來心裡還有些打鼓，甦醒這才明白了七八分。
司徒子靖正在悄悄離間他和司徒逸……
司徒逸不是董事會成員，就算不上老闆。那麼，他甦醒領的錢，確實有司徒子靖的一部分，卻和司徒逸沒多大關係。
想了想，甦醒笑了：“確實，司徒先生說得有理。”
“分得清是非的男人，纔是幹大事的男人！”司徒子靖滿意地拍了拍甦醒的肩頭，“別緊張。來，我們一起吃點小菜，喝點小酒。”
奇怪的是，司徒子靖還真沒再追問甦醒其餘的事。
但這更讓甦醒提高警惕——要知道，躁動的對手不可怕，司徒逸來大陸五年，擊敗的對方何止十來個。而他的法寶便是穩重和出其不意。但如果司徒子靖也有這個特性，那纔可怕。
“司徒老先生應該會來公司坐鎮了吧？”甦醒試探着。
“我自己的公司，當然得去看看。”司徒子靖哈哈笑了，“希望到時得到蘇先生的幫助。”
“不敢當。”甦醒趕緊說。
爲了避免話多必失，甦醒不由自主多灌了兩杯紅酒。好在這是紅酒，他還把持得了，沒有醉。只是喝多了，意識多少有些蒙朧。
司徒子靖淡淡一笑：“來，我們不醉無休。”
甦醒沒有料到，司徒子靖竟然真的很君子地只請他吃飯，並沒有太多追問司徒逸的情況。他不由鬆了口氣。
“但不知司徒逸夫妻的感情好不好？”司徒子靖似乎隨口問。
這下可問住甦醒了，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還真心沒看出來，司徒逸和夏曉靈之間到底有多好！
司徒逸內斂，夏曉靈矜持，兩人天天關在CEO辦公室裡，他只是偶爾看到兩人有親密動作。光憑那點親密動作，確實也不能斷定兩人就恩愛了。
看着甦醒爲難的表情，司徒子靖倒笑了：“你不用爲難。就說說他們之間這幾天的事。我那天好象沒看到夏曉靈有去給老爺子送行。”
說到這個，甦醒立即有話說了：“對呀！我估計他們鬧彆扭了。夏小姐整整一個星期不見。司徒老先生，他們才認識半年，感情當然沒有老夫老妻的深。司徒老先生如果有時間，幫幫他們。”
司徒子靖呵呵笑了：“那是當然。小輩們的家庭，我們義不容辭，當然要出手相助。”
他說着，卻自然而然想起下午在老爺子別墅時，司徒逸對夏曉靈的冷淡，不由淡淡一笑。
“司徒老先生挺和氣。”甦醒看着司徒子靖的笑容，不由自主感慨。
“我當然是個好老闆。”司徒子靖倒笑了。
和司徒子靖告別，甦醒走出餐廳時，已經有些搖晃。
站在大街上，他拼命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
可越搖，越是蒙朧，甦醒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不由愕然笑了，笑得幾分戚苦：“想不到我就是醉了，想的還是你。”
甦醒蒙朧的目光中，居然是古典優雅的童小雅。
看着甦醒痛苦的樣子，童小雅上前一步，默默扶住甦醒：“我送你回家。”
“回什麼家？”甦醒憤怒了，“你不就是想我那套三百萬的房子。我纔不要你跟我回家。這個城市裡有三百萬的男人不少，你不用再來我面前可憐巴巴的了。”
童小雅一言不發，只是攙緊甦醒的胳膊，揮手揚下輛聘出租車，扶着甦醒坐了進去。
隨後，童小雅也坐了進去。
“不許你跟着我。”甦醒醉熏熏地推着童小雅。
童小雅無視甦醒的抗拒，吩咐着：“師傅，走吧！”
把甦醒扶到家裡，甦醒卻一把將童小雅給推了出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說完，砰地一聲關緊門。
童小雅默默看着緊閉的房門，默默轉身，離去。
聽着高跟鞋遠去的聲音，甦醒忽然四仰八叉地躺到地上，看着天花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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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回去啊？”喬小娜看着夏曉靈搖頭，“既然相愛，何必相對！你在我這裡三天了，再不回去，司徒逸要上門找人了。”
“不是相愛，只是單相思。”夏曉靈淡淡一笑，“如果要找，他三天前就找上我了。更何況，我每天還在上班，能見到他。他可沒覺得分居難受。小娜，我陪你，不好嗎？”
“我隨時待產，當然希望你天天陪着我。”喬小娜淡淡的寂寥，“可是，那纔是你的家。”
“那不是我的家了。”夏曉靈眸子一熱，“那只是我的房子，車子，卻不是家。”
甦醒的工作效率還是不錯的，短短三天之內，把要跑的程序都跑完了，房子的事，只等過戶。
“早知道你和司徒逸會這樣，我還不如勸你和喬浪兩人在一起。”喬小娜淡淡一笑，“起碼你不討厭我弟弟，而我弟弟對你是一片真心。”
“喬浪值得更好的姑娘。”夏曉靈淡淡一笑。
喬小娜搖頭：“更好的姑娘，未必就更適合。最起碼，我們三人和你都處得好。”
夏曉靈沒出聲——有些事她誰也不能說，心苦難忍。
她多想離開CEO辦公室，可司徒逸就是不同意。
他既然不愛她，更願意和她分居，自然是討厭看到她。可爲什麼他偏偏要把她留在他跟前……
“如果你疏離司徒，那不是給關雪真正的機會了嗎？”喬小娜說。
“他如果有一點點愛我，也不會爲了關雪那樣說我。”夏曉靈別開眸子，“小娜，不說我了。你的預產期都過了兩天了，怎麼還沒反應……”
“唉喲……”喬小娜卻應聲彎腰，蹲下去，“怎麼肚子有些疼了，不會真要生了吧……”
夏曉靈大吃一驚，飛跑過去拿話筒：“喂，120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