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額間甚至爆出了青筋,渾身的氣勢陡然變得暴怒起來,李瀟察覺到他的異樣,觸到他殺人般的眼神後,他心頭一跳,飛快按住他的拳頭,對他緩緩搖頭,齊豫看了他一眼,這才呼出口氣,勉強壓下了心頭的怒意。
幸好他站在劉處的身後,對於他的異常,劉處並沒有察覺,他緊盯着裡頭的嫌疑人,眉頭皺得緊緊,裡頭審訊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刑警,這已經是換了第三個人了。
齊豫和李瀟也朝裡頭看了過去,只見那個男人已經被摘掉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張刀疤交錯的臉,看上去四十出頭的模樣,一雙眼眸深沉陰戾,透着狠辣,他歪着頭看着眼前的刑警,嘴角浮出的是一絲不屑的冷笑。
透明玻璃窗是隔音的,裡頭的聲音傳不到外面,那個刑警也不是個嫩茬兒,他不知道說了什麼,一把將刺眼的燈光照到對方臉上,那個男人閉上眼偏過了頭,依舊不語,刑警重重拍在桌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甚至比那個嫌犯還要兇狠。
可惜的是,依舊沒有半點效果,刑警徹底被激怒,一把推開桌子,竄上去揪住那個男人的衣領,將他的頭狠狠嗑在桌上,連着嗑了三下才放開。
男人的額頭被嗑出了血,可見刑警這力道着實不輕,不過即便這樣,對方依舊一聲不吭,緊閉着嘴脣,也不管額角的血流了下來。
刑警上前再度揪住他的衣領子,一隻手高高揚起,就要一拳打到他的臉上,這時外面的劉處按響了通話鍵,“張子,出來。”
裡頭的刑警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即使他知道從裡頭看去什麼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有人在那裡看着,劉處的聲音讓他放下了手,他一把甩掉男人的衣領,用力一開門,就走了出來,在外間他看到劉處和另外兩人,就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轉身看向玻璃窗裡頭依舊低垂着頭的男人,憤怒道:“老子日他媽瓜娃子,什麼東西。”
“行了,你先回去。”劉處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暫時不用換人過來了。”
“行,知道了。”這個名叫張子的刑警應了聲就走了出去。
外間的門關上,張處看了眼李瀟,意味明顯,後者看看齊豫死死瞪着玻璃窗的模樣,朝對方點點頭,張處便開口道:“我可以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按規定受害者家屬是不能跟嫌犯見面的。”
“唉,謝謝你了張處,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李瀟連聲保證道。
劉處擺擺手,說道:“倒不是因爲添麻煩,這種人都是極度危險的,雖然被禁錮了手腳,但怕的就是出什麼萬一,要不是齊先生制服過他,我是不會同意你們近距離接觸的。”
李瀟聞言,眼神也開始擔憂起來,是啊,萬一裡頭這個人恨齊豫入骨,暴起傷人可就壞了,俗話說狗急了還會跳牆,更何況是這個本性兇狠的人,要是傷到齊豫就遭了,原
本還擔心齊豫會犯事兒,現在看來自己反倒更多的是擔心起他來。
“李瀟待在這裡,這裡是警局,我還不信他能怎麼樣?”感覺到李瀟的擔憂,齊豫說道,垂下眼瞼,掩去了裡頭的神光,他怕被劉處看到自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狠意。
既然本人如此堅決,其他兩人也不好說什麼,劉處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是希望不要有警員在場,看在李瀟的面子上,他最終還是同意了,走的時候拍拍齊豫的肩膀,關切道:“小心爲上。”
“謝謝劉處,我知道。”齊豫嘴裡是這麼說着,眼睛卻是始終看着玻璃窗裡頭的人影,危險地半眯了起來。
“小李,你看着點兒,要是情況有點不對,就按下這個鈴,我們就會立即趕到。”劉處說着指了指牆上的一個銅製按鈕。
“好的,我明白了。”李瀟看了一眼銅鈴,神色沉凝地答應着。
待劉處出去,齊豫就把外間的門給關上了,他看着眼李瀟,隻身走了進去,刑訊室的門再度被打開,裡頭的男人還以爲又是審訊的刑警,眼角泛起一絲輕蔑,偏着頭擡起下巴朝來人看去,當他看清齊豫的臉時候,臉色驟然一變,迅速變得警惕起來。
齊豫踢了一腳旁邊的桌子,在室中央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一想到對方差點殺了小云,原本強壓制在心底的怒火就兇猛地再度席捲了他,他反手就對着這個男人揮出一拳,打得他連人帶椅地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對於齊豫的出現,他是始料未及的,萬萬沒見到他能進入到這個刑訊室裡來,自己在他的手上吃過虧,自然知道他的能耐,這會兒他會對自己做什麼,而自己現在又是無法動彈的狀態,怎麼想都足夠令他感到恐懼。
面對警察時那副能奈我何的模樣徹底消失,因爲他知道,警察到底是官差,是不能對犯人動什麼手的,所以他當然不怕,大不了吃牢飯,刑滿釋放之後還不是照樣逍遙快活去,但眼前這人就不一樣了,且不說他是如何進來的,光是能夠見到他就足夠說明此人背景的強硬。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到害怕起來,沒想到這單子接岔了,似乎惹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真是該死,本來他逃到T市也是抱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這個狗屁想法,要不是花光了錢,想不到其他辦法,這才接下了這筆生意,那筆豐厚佣金的二分之一還躺在家裡的地板下,沒想到自己卻是陷入了牢獄,真是他媽的晦氣。
這個人看着也不是個善茬兒,殺了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憑藉對方強硬的背景,可不會怕吃什麼牢獄官司,這麼想着,他是徹底害怕了。
齊豫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他不知道地上的人所想,只覺心中的恨意幾乎已經達到了頂峰,彷彿是在積蓄一般,想着他殺害了自己未曾某面的孩子,他就恨不得將這人生吞活剝。
“說,是誰指使你的。”
齊豫一腳重重踩在他身上,咬牙切齒道。
他之所以問的不是爲什麼要殺害小云這類問題,是因爲他早就知道,小云向來跟人無冤無仇,性子善良根本不會結仇,而近來的所有事情都指向表明,是有人想要加害她,而那個人,就是主使者。
這個男人,他面生的很,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跟他打過交道,更別說小云了,加上剛纔劉處道明瞭他的案底,讓他更加確信,這個人被人買通的可能性更大。
正想着,地上的男人嗤笑了一聲,聲音沙啞難聽到了極點,齊豫臉色豁然變得狠戾了起來,他一腳重重踹在對方的頭上,要不是還沒問出話來,他幾乎就要用上十層的力道,那個男人的頸椎被他踢斷也不是沒有可能。
齊豫殘暴地揪起他的頭髮,強迫他的頭仰上看自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指使的?”
男人口鼻上全是鮮血,他費力吐了一口,睜着已經有些腫起眼睛,彎了彎嘴角,嘶啞難聽的聲音好像在砂礫上磨過一般,“這些狗日的警察竟然放任你對我動用私刑,你倒是有種。”
“我有沒有種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齊豫抓着他頭髮的手指猛然收緊,將他整個腦袋都提了起來,“說還是不說?”
男人重重咳了幾聲,青腫的眼睛斜看着他,“我不知道。”
“好。”齊豫被他惹得幾乎喪失了最後一絲理智,他抓起對方的腦袋就要死死往地上嗑去。
站在玻璃窗外面的李瀟一看情況不妙,連忙按下按鈕,大聲道:“住手。”
要是鬧出人命來,他可是會給人家劉處帶來極大的麻煩,李瀟看到裡頭齊豫的手一頓,連忙轉身跑進刑訊室。
齊豫被他這重重一嗓子給喝住了幾秒,冷靜下來後,他放開男人的頭髮,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拉起來,連人帶椅地靠在牆上,手背上沾染了對方的血,齊豫面無表情地擦了擦,對推門進入的李瀟視而不見。
“夠了,該出去了。”李瀟提醒他道,一會兒劉處就該過來了。
齊豫眯了眯眼睛,鐵鉗似的手一把扣住男人的下巴,聲音冷得好似冬日的冰霜:“不要以爲你待在警察局我就動不了你,弄死你簡直易如反掌,你收下的錢,只怕是有命拿無命花。”
男人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面色微微一變,對方正是說中了他的要點,原本他也是託大,僥倖認爲這人不會拿他怎麼樣,畢竟自己還在局裡,不過怕就怕,此人背景強硬,到時候買通政府弄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被他正中要害,他的內心開始動搖起來,這件事他有經驗,頂多算是個殺人未遂,如果自己以前的事不被查到,坐一陣子的牢很快就能出去了,要是惹到了這個人,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說不準會將事情鬧大,那樣一來,以前的案底說不定就會被翻出來,到了那時候,他是真的插翅也難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