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此刻被宋雲也嚇白了臉,直到現在也沒有恢復過來,她急忙上前,瞪着眼把她檢查了幾遍發現沒事後才把她塞進出租車裡,宋雲的頭巾也掉了,她連忙撿起,來回跑着幫她重新包上,自己解決接下來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事情了結了,張依皺着眉頭回到車上,讓司機繼續開車,自己把頭轉過去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宋雲一眼。
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宋雲這麼不管不顧地衝出去,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纔好?剛纔她看到那輛車從她身邊擦過,自己的一顆心簡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連帶手腳都瞬間變得冷冰起來,回過神來的她當然是一肚子的氣,小云本來身子就還沒恢復,這麼一下還好沒有受傷,要是真受傷了,她可怎麼跟齊豫交代?剛纔都快嚇死她了。
宋雲歉然地看着張依的側臉,她知道自己這樣做讓張依擔心了,但是她想起那個孩子天真無邪的雙眼,哪怕再重來一次她也仍然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真好啊,有那麼一個可愛的孩子,她的手不自覺地撫摸着小腹,如果、如果沒有那件事,現在那個小生命就在裡頭長大,可是空了,孩子,沒有了,都是她的錯,她竟然遲鈍到不知道它的到來,所以她無法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孩子受到傷害,宋雲的手指狠狠地抓住衣服,心中的痛楚令她的身子變得漸漸不適起來。
她感覺身後有冷汗冒出,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蒼白得可怕,宋雲立即轉念想到自己的情緒怎麼變得這麼悲觀了,不是已經想明白了嗎?現在不是想找個的時候,齊豫,齊豫在賭場不知道怎麼樣了?
張依回過頭來,就看到宋雲在一旁輕輕抹着眼淚,她一臉鬱悶地看着她,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最後還是心疼佔了上風,她抽了張紙巾給她,“擦擦吧,這樣怎麼找齊豫?”
宋雲接過紙巾擦了擦,勉強朝她笑了笑,是啊,她必須立即調整好情緒,已經失去了一個生命中重要的人了,齊豫不能再出什麼事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將她護在身後,現在她想要和他站在一起,不管多大的苦難,他們都要一起面對。
車子進入不夜城的地界時,出租車就被攔在了外面,這裡是高檔消費的場所,不是名車是無法進入的,宋雲和張依只好下車步行,爵尊尼的建築物高大而明顯,在入口處一眼就能看到,張依指着那裡對宋雲道:“就是那,走吧,小云。”
“嗯。”宋雲忍着身體的不適,一步一步咬牙跟着張依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張依回過頭來看了宋雲一眼,發現她臉色很不好看,便擔心地走過去扶着她輕道:“小云,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宋雲慘白着臉,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我沒事。”
張依皺着眉頭看她,她這個樣子哪裡像是沒
事,此刻不禁暗暗後悔,剛纔實在不應該答應她過來,現在不上不下的,讓她回去,她一定不會願意,這可怎麼辦?她左右看了看,發現旁邊有許多的小巷子,也許有近路過去也說不定,她如是想着。
隨便拉了個路人問了,果然小巷子裡有近路,可以更快地到達爵尊尼,於是張依便扶着宋雲道:“小云,我們從那裡過去。”
此時的宋雲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張依說什麼她都點頭同意,當下兩人就拐入了附近一條幽暗的巷子裡,只要走到盡頭,就是爵尊尼了。
宋雲扶着牆壁,深吸一口氣,“走吧!”
賭場,在法制社會向來都是見不得人的,但是不管是太平盛世亦或者是流年征戰總有人扯着大皮在見不得人的角落裡建造巢穴,如同蜘蛛一般靜靜的等候在一旁,蠶食那些無知的獵物。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前人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賭場裡傾家蕩產,最後連尊嚴都輸盡了,這就是賭場,名利與地位的戰場,黑暗與貪婪的掩體。
“小云,走慢些……”張依扶着牆微微喘氣,她們已經走了很久了,連她這種體質不錯的人都開始有些累了,她不禁開始擔心前方依舊扶着牆緩緩挪動的身影,擡頭看看那個建築物,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這會兒連爵尊尼的標誌性建築物都看不到了,“這巷子到底還有多深啊?”
前方傳來輕如蚊吶的聲音,“還沒有,還得接着……”前方的人影,沒有停下腳步,宋雲背對着張依,固執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張依覺得有點不對頭,她幾步上前,拉住宋雲的手,而宋雲卻突然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隨着她的動作倒了下來。
該死!張依暗罵一聲,連忙伸手抱住她,將她扶到旁邊的石塊上坐下,又去探她的頭,“好燙!”她暗道不好,宋雲經過流產身體本來就弱,剛剛又冒險去救孩子,身體機能早就崩潰了,剛纔只怕是因爲牽掛着齊豫才一直死死硬撐着。
張依在心底暗罵自己粗心,沒有早點發現她的異樣,否則就算是扛也要把她扛回去,現在看她這副模樣,她真是恨不得以身相替。
“阿依……”侵襲而來的虛弱感讓宋雲發出聲音都成了一種折磨,她半闔着眼,長而細密的眼睫毛不停顫抖着,兆示主人內心的掙扎與痛苦。
張依抽出最後一張紙巾,煩躁的把紙巾袋子擰成一團,她給宋雲擦擦額頭上的汗,聽到宋雲講話,心疼的用額頭抵住她的脖頸,蹭了蹭。
宋雲艱難的移動着雙手,緩慢而堅定的抱住她,“齊……豫,齊豫……”
張依擡頭看向遠方,天很藍,藍得深沉好似混入了濃重的黑,莫名的給人一種恐懼感,從這個長的不見盡頭的巷子看出去,天空也是長長的一條
,像是被人切掉了左右,只剩下無盡的渺茫。
她反手擁了一下宋雲,動作輕柔的將她靠牆放置好,對方的呼吸時而悠長時而短促,張依直直望着她,擡起腳堅定的邁了出去,宋雲必須立即接受治療,她要把她帶出巷子,但是她無法隻身帶着她離開,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模糊地記得在來的路上看到過角落有輛小推車。
對,就這樣,等她用推車將小云帶到小巷子外面,她們就能夠打車去醫院了,小云,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會帶你回去的,此時她才顧不了什麼爵尊尼了,心裡心心念唸的就是把小云帶回去,所以張依沒有回頭,一味地朝着印象中的地點找尋而去。
如果她在此時回頭,是絕對不會把宋雲一個人留在原地的,她以爲她會很快找到那輛推車,她以爲她和小云會平安無事地回去醫院,而所謂的“我以爲……”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錯覺。
風呼嘯而起,遮住了放輕的腳步聲,杜可站在拐角處,臉上是如一灘死水般毫無波動,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張依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緩緩從陰影處現身,她的眸子裡是無所謂的星屑,如同冥河底下爬起的亡靈,摒棄了無謂的情慾,披荊斬棘,無畏無懼。
齊豫以爲她把信息透露給他就萬事大吉了嗎?真是太天真了,她一直跟蹤着他,她想要親眼看到那兄妹兩人反目成仇、甚至自相殘殺的模樣,所以她一直隱在暗處,靜靜地等待着,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她看到他的車子往爵尊尼而去,於是她一路尾隨,想要去看看那個能令她暢快不止的場面。
然而當她看到一個身影時卻停下了腳步,這個發現讓她升起了另外一個主意,宋雲,這算不算是老天爺送上門來給她的禮物?她的嘴角紅豔而殘忍,報復了齊琳,齊豫她也還是不想放過呢?
杜可歪着頭笑了起來,腳步一轉就跟上了她們的身影,她就像一隻幽靈,毫無聲息又陰冷無比,宋雲的樣子看上去很虛弱,她並不清楚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前方就是爵尊尼,聽她們依稀說話的聲音,似乎也是要往那裡而去。
真是有趣極了呢!杜可在心底輕笑,她知道這是老天都在幫她,果然,另外一個女人不知爲何只身離開了,留下宋雲一個人虛弱地依靠在牆邊,一雙眼眸也好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對於宋雲,她的情感一直是複雜的,以前是對於齊豫的一種得不到的恨,而現在已經上升到了令她流離失所的仇。
不過對齊琳卻是更深,而對於她,反倒是隱了下來,此刻她的心緒複雜,毫無波動的眼眸開始微微顫動了起來,她越靠近她,眼眸的波動就越大,直至觸碰到了她的手,她眼底的情緒立即化成了嘴角如同戲耍蟋蟀般純真而惡質的笑,讓人一時捉摸不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