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陽這話直接,而且不留情面,直直的射向段老太太。
段老太太手上雖然並沒有段千恆手中的股權多,可到底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聽到段亦陽這麼說,氣得渾身差點哆嗦起來。
可還是她身邊的管家穩得住,端了一杯茶遞給老太太,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
段老太太的情緒這才穩定下來,復又看了段亦陽一眼,再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從容,跟她一慣的形象也大爲相同,淡淡的,透着不怒自威:“亦陽,自從你四叔去世之後,你一直在阻擋我們看你四叔留下來的遺囑,難不成你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說這遺囑你從來沒有想過讓大家看?”
那語氣分明是指責段亦陽徇私,打算把段千恆留下來的股份自己消化了!
段亦陽卻沒有生氣,從始至終,男人的眼底就輕淡冷漠如同塞外飛雪,點出幽點無雙的蟬意來,脣稍稍一扯,氣勢卻沒有那麼咄咄逼人,反倒顯出幾分溫潤如水來。
他雖是高貴冷漠的男人,可是一旦沾上了溫潤,帥得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奶奶,遺囑就在那裡,我爲什麼不敢讓你們看,只是亦陽也曾經說過,只要奶奶答應我那件事,遺囑您隨時可以看!”男人的話這次卻帶了一絲鋒利,如刀!
段老太太呵呵一笑:“亦陽,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錯,我不知道你在固執什麼!”
“我固執?其實奶奶,您纔是固執吧!爸爸現在昏迷不醒,你就這麼隨便弄了一個外人回來,我倒想問問您,爲什麼不在爸爸清醒的時候讓他回來,偏偏是在現在,萬一是假冒僞裂的呢,這也說不準,畢竟現在什麼都能造假,何況是人!”
段亦陽先是嘲諷一笑,隨即脫口而來的話就是那麼豪不留情,挖苦又帶着嘲諷。
申遠在心裡臥槽一聲,臥槽,真TM太狠了,段亦陽,你這個人渣,竟然說文濯是假冒僞裂產品,喲喲,如果是假冒僞裂的,也是你們段家出產的牌子!
文濯的臉色變了好幾變,他本是清冷無波的人,卻因爲段亦陽一番話氣得變了臉色,騰的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跟男人一樣的身高。
只是一個清冷,一個高貴,一個盛怒,一個悠然。
“段亦陽,麻煩你把話放尊重一點兒!”文濯本來就是書香世家的孩子,從小到大受的教育讓他性子隱忍,但是又難得溫和,卻又固執。
他本來不想插手段家的事,把段亦陽趕出天陽國際其實也就是爲了查明真相!
可是段亦陽如此咄咄逼人,把他視如仇敵,更何況拿他最在意的身世來說事,這讓他不能忍,他從小身長在文家,自認家境優渥,衣食無憂,性子也有三分恬淡,七分清傲。
五年前一個驚天秘密從此將他的世界打破,他的世界不再那麼完美!
連同他的家世,讓他都覺得骯髒可怕!
段亦陽眉鋒又掃向文濯,這一回卻沒有
什麼溫和了,全然是殺戮一般的殘忍:“怎麼,我說得有什麼不對,還有,我跟段董說話,文副總插什麼嘴,難不成也想管一下我們段家的家務事!”這回,全然是針對,語氣勢如仇敵!
段老太太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可是在場的股東都不知道,聽着這兩個人打啞謎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文副總難不成真的跟段家有什麼關牽嗎?
“夠了!”段老太太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看着文濯氣得面色鐵青,知道這孩子對於他的身世讓他承認有多麼不情願,這也是爲什麼她一直讓他回到段家,他一直不肯同意的原因!
而段老太太身邊的管家目光也變得幽暗複雜起來,看着段亦陽的時候,眼神裡分明閃過一絲油然而升的恨意,可惜那光芒閃得太快,竟然讓人一無所察!
“今天的股東會議到此結束,一切等事情查清楚之後再作定論!”事已到此,爲了讓文濯不繼續那麼難堪下去,段老太太匆匆散了會!
等所有股東退出會議室之後,會議室裡面的幾人一個比一個面色難看,都同時帶了一絲說不出的沉,而段亦陽還站在原處,一動不動,似千年不化的冰雕。
他面容清冷,彷彿鍍了一層薄薄的霜,蓋住了他的眉眼,而他的脣卻因爲盛怒有一層灰敗一般的紫,心口那股子痛意又隱隱綽綽的傳來,用力的拉扯着他的心臟!
疼,撲天漫天,可是他高傲的擡起頭,那是與身俱來優雅的範兒,目光看向衆人,出口語氣依舊涼薄:“奶奶,我還是那句話,等你拿出條件,我會把遺囑交出來!不然,四叔的遺囑我不介意讓它永遠暗無天日!您考慮清楚了,再給我電話!”
然後,越過椅子,對着身邊的申遠說了一聲:“申遠,我們走!”
申遠當然不願意在這會議室裡多呆一刻,這麼壓抑的氣氛,簡直活活要把他憋死了,所以溜得比兔子還快。
等兩人出了會議室,段老太太的目光幽淮難懂,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看向文濯,眸子裡自然而然的帶出一股子歉意來:“文濯,今天又讓你受委屈了!”
“既然覺得我委屈,當初什麼要認我回來!”文濯一向是清冷無爭的性子,他或許才華橫溢,或許才能出衆,可是那些才幹都是爲了童越學得的。
可是如今童越不要他,他學有那些東西又有什麼用!
說完這些,竟然一刻也不願意多呆,同樣離開了!
一時之間,會議室裡只剩下段老太太和管家,段老太太聽到文濯那句話心如刀割,這個孩子事到如今還是覺得這個身份羞恥,每次打算公開他的身份,他從來不點頭!
威脅沒用,收買同樣沒用,他就是這麼固執,不願意在名聲上跟段家扯上什麼關係!
那他這一生有沒有可能在她臨死之前喊她一聲媽媽呢?
管家看到段老太太一臉悲痛的樣子,眸色裡閃過一絲複雜:“阿朗,會好起
來的,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不能倒,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段太太心緒複雜,難當,好一會兒,才緩住了心底躥出來的那股子痠痛,擡目,眼睛裡的光自信深不可測:“顏哥,我知道,在段家沒有屬於我們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
明顏輕吁了一口氣,心時透着一股子欣慰,段家他要,天陽國際他也要,這一切都會是他跟明朗的,一定會的,就連文濯也一定會回到他們身邊的!
段老太太姓明,單名一個朗字,而她身邊的管家叫明顏,明顏是明家養子,因爲身份的關係不能娶明朗爲妻,再加上明家當年有難,段老爺子又幫了明家。
當時明家一直對段老爺子感激甚深,再加上當時明父明母根本不知道女兒的心思,便直接作主把明朗許配給了段老爺子,而當時明朗就在國外。
後來明朗嫁進段家,段老爺子又對她很好,她成爲名正言順的段太太,明顏才從外面回來,而一切爲時已晚,這麼多年,明顏一直未娶,一直呆在段家伺候明朗。
雖然明朗克守本份,可是從小的青梅竹馬就在身邊,她怎麼可能不動心!
而同一時間,段亦陽回到辦公室後,等申遠一關上辦公室的門,他整個人就撐不住了,身子一軟就滑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滑了下來,不一會兒,那張容色傾城的臉上佈滿了冷汗,連顏色都變得了青紫色。
他哆哆嗦嗦的去拿藥,可這會兒發病太過突然,他又在會議室裡耽擱了那麼久,完全沒有力氣,手中的藥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而申遠看到這一幕,頓時慌了。
“亦陽!”驚喝一聲,已經從地上撿起藥,隨便拿了兩顆就往段亦陽嘴巴里塞,等段亦陽好不容易平復一點兒,申遠已經怒氣橫生:“你發病了,爲什麼不說!”
段亦陽在慢悠悠的呼氣,吐氣,表面上看起來他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可是他知道他這個身體到底還是步上了四叔的後塵,心臟病,越來越嚴重的心臟病。
如果複雜,沒有藥,他也許在下一秒就會死!
輕咳了一聲,平復好久,才慢慢開口:“剛剛那處境,我怎麼走,我如果走了,你又能保證他們不發現嗎?”
其實段老太太對他的身體懷疑已久,可惜段亦陽並不住段家老宅,很少跟他們單獨接觸,每一個的體檢報告,也由醫生僞造,所以段家暫時還沒有人知道段亦陽其實也有嚴重的心臟病,他們以爲段亦陽還健健康康的,哪知病魔早已經降臨在他身上!
他只是一直沒說而已,好吧,其實也不敢說!
如果段家人一旦知道了他有心臟病,恐怕必亂!
所以他病不起,可是他病了,也只能瞞着,一直瞞着,盡力活得久一點,儘量久一點!
可是生死由命,豈能是他一個人能掌握的事呢?
閻王讓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去,這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