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照千算萬算,忘記了自己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忘記她爸爸早就懷疑自己和蔣徵寒之間有什麼,所以他在公司裡面那麼委屈,都不和她說,只是不想讓自己和蔣徵寒扯上什麼,但是……
李景年見李夕照一聲不吭,他更是生氣,指着李夕照道,“你說說你怎麼現在就成了這樣了呢?從小到大,我和你媽短過你錢花嗎?我們好吃好住的供着你,就是想着女兒要富養,要不然以後到社會上是要吃虧的,我們已經爲你鋪墊了所有,是你自己不爭氣!”
李夕照攥緊拳頭,眼淚在眼眶打轉,但她就是不讓它們流出來。
李景年又道,“以前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和你媽就攔着你,不讓你談戀愛,就是怕你走錯一步,但是現在想來,你還真就不是這樣的孩子,說你什麼纔好?爛泥扶不上牆?還是自己不自愛?那個蔣徵寒是個什麼好東西嗎?你以爲他是真的喜歡你的嗎?JP和埃迪談合約的時候,他就和埃迪的千金傳緋聞,你懂得什麼叫商業利益嗎?你自己掂量過自己幾斤幾兩嗎?李夕照,我真的不知道該罵你什麼好!”
李夕照終於出聲道,“他跟誰在一起,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只知道,我不能讓你在公司裡面受委屈!”
眼淚啪的掉下來,李夕照卻倔強的瞪大眼睛。
李景年聞聲繞到李夕照面前,看着低頭瞪着地板的她,他開口道,“照你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感謝你出賣自己,爲自己老爸在公司鋪了一條康莊大道唄?!”
李景年的聲音陡然升高,整個人也因爲憤怒而紅了臉。
李夕照心裡面堵得慌,她執拗的道,“我不許他們任何人欺負你,他們那麼對你就是不行!”
眼淚啪啪的往下掉着,李夕照攥緊拳頭,卻發現渾身都在疲軟。
李景年氣得擡起手,但卻終究沒有捨得再落下巴掌。
他點着頭道,“好,好,李夕照,我說不過你,你從小到大不都是倔脾氣嗎?現在你翅膀長硬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李景年管不了你,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李夕照聽着李景年憤怒中又帶着無奈的語氣,她咬了下牙,然後道,“我沒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的,大家各取所需,也不要說我就吃了虧,最起碼我得到了名利,以後我們家一輩子……”
啪的一聲響,李夕照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向一邊倒去。
李景年渾身發抖,他顫着手指,指着伏在牆邊,伸手捂着臉的李夕照道,“你他媽給我滾出李家,李夕照,從此以後,我李景年沒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女兒,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李景年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腳步虛浮,像是要倒下。
李夕照趕忙回身過來扶着李景年,但卻被他一把推開。
李景年厲聲道,“李夕照,你要是不想看着我死,現在馬上走,馬上滾出我的視線!”
李夕照眼眶通紅,臉頰上面也是明顯的手指印,她出聲道,“爸,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我有這樣的能力讓全家過上好日子,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只要蔣徵寒一句話,就算讓你做泰齊的總裁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李景年伸手伏在一邊的電視櫃處,撇開眼不去看李夕照,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頭道,“我沒臉吃女兒的軟飯,以後我也不可能再在泰齊工作……”
李夕照眉頭一皺,李景年無奈的道,“今天早上公司一來電話,說我官復原職,緊接着你媽就說你昨天來過醫院看我,我心裡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夕照,如果回到四年前,我絕對不會讓你選擇進入這一行,你真是……”
李夕照看着李景年,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
李景年道,“我會和公司辭職,我們舉家搬到新加坡去吧,那裡前幾年我已經買了一所房子,我是不能再在香港待下去了
……你跟不跟我們一起走?”
李夕照看着李景年,她咬緊了牙根,出聲道,“我不走!”
李景年頓了一下,然後道,“……那你現在就走吧,我不會和你媽說這件事情的,她有心臟病,我怕她被你氣死!”
李夕照的眼淚啪啪的往下流,但她就是一聲不吭。
最後看了眼李景年,李夕照道,“爸,你跟媽去了新加坡之後,好好生活,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我們也不會找你,你就在香港一個人生活吧,也不要來打擾我們!”
李景年這話已經是說絕了,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李夕照什麼都不再說,邁步來到門口,然後開門出去。
關上門的瞬間,李夕照立馬倚着牆蹲下了身子,伸手捂住嘴,眼淚模糊了視線。
她多想嚎啕大哭一場,多想告訴她爸爸,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他們,她不是自願的,只是……身不由己罷了。
在李景年罵她的第一句開始,李夕照就已經想好了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所以她倔強的去激怒李景年,說一些言不由衷,但卻讓他能瞬間發火的話。
李夕照知道,只要她爸媽留在香港一天,那都會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誰知道哪天她又不小心得罪了蔣徵寒,他會對她身邊的人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爸媽年紀越來越大了,她不想因爲自己當初造的孽,讓他們和她一起承擔。
心痛的感覺,從最初蔣徵宇離開到現在,整整一年多了,她已經從陌生到習慣,再從習慣到自然,不知道最後會不會等到痛得麻木,那時候她就可以解脫了
李夕照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衆叛親離,而且這個下場還是她自己親手策劃的。
李景年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也確實受不了公司上下,在背後對他的指指點點。
不過三天時間,李景年就辦理好了公司的辭職,然後也整理好了出國的證件和手續。
當李夕照的媽媽打電話來給她,說是不知道爲什麼,李景年突然說要搬去新加坡,而且還一點預兆都沒有的時候,此時他們已經是在機場了。
李景年不許李夕照的媽媽打電話給她,所以李夕照的媽媽只好躲在機場的衛生間,偷偷打了一個電話。
李夕照聞言直接從JK跑了出來,打車往機場趕去。
但是等她趕到的時候,飛機剛剛起飛,李夕照擡起頭,看着飛機飛過頭頂,她的眼淚竟然在仰頭的時候,溢出來了。
一個人蹲在機場的空曠地帶,耳邊是不停有飛機起飛和降落的轟鳴聲,李夕照第一次嚎啕大哭,旁若無人的,撕心裂肺的,恨不得能就這樣哭死過去。
出生到現在二十三年了,李夕照沒想到,第一個離開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最親愛的家人,李景年憤怒的離開,還帶走了她的媽媽。
從此,她一個人在香港,真的可以算是孤家寡人了。
這一幕本來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當事實來臨的時候,她還是難以接受。
躲在一個角落裡,李夕照從早待到晚,她不走不是因爲想念,只是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世界這麼大,丟下她的人,竟然是她的爸媽,她用最極端的方式去守護他們,而他們用她預料之中的行動,戳傷了她那顆早已殘破不堪的心。
手機響了N次,李夕照卻懶得去看,機場的天空早已暗了下來,再次降落的飛機上面,也亮了指示燈。
李夕照呆呆的望着天空,心裡面什麼都沒想,一片空蕩。
她沒想到,隔了十幾個小時之後,找到這裡的第一個人,會是蔣徵寒。
蔣徵寒站在李夕照面前,看着她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出聲道,“他們離開香港,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李夕照看着別處,像
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既不答話,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蔣徵寒順着李夕照的視線看過去,那裡除了藍的發黑的天幕之外,什麼都沒有,他緩緩開口道,“回去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他們走的話,我明天派人把他們帶回來就好!”
李夕照聞聲,終於有了反應,她緩緩側頭看向蔣徵寒,眨了下眼睛,她扶着身邊的欄杆站起身,定睛看着他,她出聲道,“蔣徵寒,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得差不多了,現在你高興了吧?”
說罷,她移開視線,邁步往前走去。
蔣徵寒站在原地,他漆黑的眸子像是能跟黑夜融合在一起,三秒之後,他聽到砰地一聲,馬上回頭看去,原是李夕照整個人暈倒在地上。
李夕照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次夢裡面不再是小時候,也不再是從前的開心時光。
她夢到蔣徵宇坐在輪椅上,他一臉的冰寒,跟他從前帶着笑容的模樣,完全相反,他看着她道,“李夕照,我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拜你所賜,你欠我的!”
李夕照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先是看到了蔣徵宇的腿,那條曾經可以馳騁在球場上的腿,現在卻也只能安靜的臥在輪椅之上了。
畫面一閃,面前又出現了蔣徵寒的面孔,他看着她笑,那笑容竟然讓李夕照也不由得裂開脣角。
雖然不知道蔣徵寒在笑什麼,但是李夕照卻清楚的看到自己走了過去,她出聲問道,“蔣徵寒,今晚你想吃什麼?”
蔣徵寒仍舊不說話,他微笑着看着李夕照身後,李夕照也回過頭去,那裡,蔣徵宇推着輪椅換換過來。
他出聲道,“李夕照,你欠我的……”
李夕照身後傳來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道,“你欠我們的,你該還!”
李夕照回過頭,見說話的人是蔣徵寒。
太害怕了,所以李夕照在夢裡面也是掙扎着想要逃脫。
猛地睜開眼睛,李夕照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白白色,角落處刻着暗紋。
“醒了?”
耳邊是那個和夢裡面一樣的聲音,李夕照瞪着驚魂未定的大眼睛,側臉看向牀邊。
牀邊蔣徵寒穿着白色的襯衫,安靜的坐着,見她醒來,他出聲道,“你夢到了什麼?”
李夕照瞪着蔣徵寒,似乎還是沒從夢境中緩過神來。
蔣徵寒伸手拿過桌邊的水杯,扶起李夕照,也不管她渴不渴,直接讓她喝了一些水。
李夕照能聽到自己快速的心跳聲,看到這裡熟悉的景物,她知道自己是在蔣徵寒的家裡面了。
“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蔣徵寒看着李夕照蒼白如紙的臉色,淡淡地問道。
李夕照出聲問出了醒來之後的第一個問題,“我睡了多久?”
“兩天一夜”。
“他們在那裡怎麼樣?”
李夕照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沒有底氣似的。
蔣徵寒道,“你爸媽在新加坡有房產,他們過去之後就住下了,你不用擔心他們……”
聽到蔣徵寒用但心中這個字眼,李夕照卻只覺得想笑,她努力的勾起脣角,但又無力的發覺自己現在根本連笑都做不到。
蔣徵寒開口道,“他們走了,也正好省了你的一份心思,以後你就不用再擔心我拿他們做什麼文章了!”
李夕照開口道,“那我是該謝謝你了嗎?”
蔣徵寒微笑着回道,“謝我做什麼?是你自己做的好,你該謝你自己!”
李夕照聽得蔣徵寒的揶揄話,她抿着嘴,一聲不吭。
見他一直坐在牀邊,沒有走的打算,李夕照出聲道,“我累了,像一個人待一會兒……”
蔣徵寒站起身,出聲道,“有事就叫人吧,你門口有人候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