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事
整個餐廳的空氣似乎都宛若音樂一般在輕盈流轉,稀疏的幾位客人此刻都擡眸凝視着前面那個正在專注拉琴的女子,她身影纖長,連一身裙襬的顏色都透着清美柔軟,眉眼之間有着東方女子特有的神韻風情,她身旁的男子靜默而立,深邃的目光緊緊凝視着她的手指,像是要將她認真拉出的每一個音符都記住一般。
他們太過專注。
專注到沒看見那一抹身影優雅靠近,戴着大大的墨鏡,更看不出模樣。
走到餐桌前的時候那個淺紫色的手機還在震動着,上面閃爍着清晰的“上官皓”三個字,一抹譏諷順着嘴角浮現,纖長的手指優雅地拿起手機看了看那三個字。
嫉恨的酸澀,像是長了腳的小蟲子,慢慢的,一點點爬上心臟。
塗着墨色豆蔻指甲油的手指緩緩移動,到了某個鍵上。
她想起來那天,在查理斯皇家別墅裡那奢華璀璨的燈光,比這裡清新優雅的環境不知道好上多少倍,本來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可爲什麼她會突然冒出來?爲什麼會將她所有的計劃與佈局都統統打亂?
她不是垃圾,更不是瘋狗,需要那些當個護衛都穿着皇家貴族服飾的混蛋般把她當着衆人的面丟出整個宴會,用最低端的姿態告訴她,那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一絲猙獰的猩紅爬上眼眸,她薄脣抿着,宛若幽靈般出現在餐廳裡。
墨色的指甲狠狠划着手機殼上的顏色,恨意灼灼。
可那手機質量真好,顏色這樣劃都劃不掉,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有。
她嘴角,勾起一抹放肆的冷笑
那清晰的“上官皓”三個字還在閃爍,她的手指輕輕移動到掛斷鍵上,笑一下,接着猛然切斷滿意地看到手機不再閃了。
她脣邊的笑意褪去,消除記錄,將手機優雅地放回了原位。
那一曲《仙度瑞拉》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秦沐語又開始頻頻拉錯音,小臉因爲太過認真而滲出細密的汗來,旁邊的小提琴師更加溫柔起來,悉心指導着,而御風遲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凝視着她,彷彿她彈成什麼樣他都能夠聽得下去,有着貼心的包容。
餐桌前,一個纖細的身影撐住桌子,勾着笑看了看桌上的餐點,眸子裡閃過一道冷光。
樂曲結束。
整個餐廳都透着一股寧靜,她手指微顫,最後一個音拉完的時候舒了一口氣,小提琴師鼓掌,接着餐廳裡面稀疏的一些客人也開始鼓掌,朝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秦沐語小臉微紅,輕輕鞠躬頷首,朝他們致意,感謝他們的包容。
御風遲嘴角浮現出一抹淺笑,輕輕拍拍她的揹帶她回到座位上。這樣的女子和這樣的美好他也許只能在恍惚之間短暫擁有,所以哪怕輕拍的姿勢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她會介意。
哪怕她有那麼一點介意,他都不會逾矩。
走回去的時候輕聲細語,不可避免地與一個人相撞,秦沐語踉蹌了一下,御風遲下意識地護住,卻見對方戴着大大的墨鏡,幾乎遮掩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模樣。
御風遲眸色冷了冷,目光疏離,將秦沐語輕輕往這邊攬了一下,開口道:“抱歉。”
那女子有着及腰的長髮,透着一絲妖嬈,冷笑一下便走了過去。
多少有些詭異的事。
秦沐語並沒有在意,只是淺笑一下,不着痕跡地掙脫開御風遲的手到座位處坐下,杯盤的位置也如之前一般,她並無雜念,只是繼續跟他吃飯談天。
“你幾點的飛機,這樣耗着還趕得上嗎?”她輕聲問道。
“十點,會有人來這邊接我,”御風遲淡淡道,深邃的眸擡起來看着她,“怎麼,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走嗎?”
她淺笑搖頭:“冤枉,我只是怕你耽誤了飛機,好心提醒你一下。”
御風遲也跟着淺笑起來,靜默不語。
他倒是真的希望耽誤了飛機,可以動搖一下自己的決定,因爲這個決定下得並不容易,他怕只是她一句挽留他就會留下,在這個地方沒有什麼不好,至少近一點,可以好好看着她過得怎麼樣。
可是近情則怯,近情則痛,不如不看,不如懷念。
杯盤已經有些冷,他吃不下,只是清眸如水地看着她,端起微冷的飯後咖啡來喝,是他喜歡的那種,不放糖的原味苦咖啡,跟曼徹斯特難熬的日子一樣。
只是這微冷的夜,似乎漸次變得燥。熱了起來。
“你呢?有門嗎?”他深邃的眸子恍惚了一下,擡眸,淺笑問道。
她一怔,清眸透出一絲不解。
“門,”他薄脣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眸色發亮,緩緩解釋,“回去晚了的話他會不會擔心?又或者是看到陌生的男人送你回去,會抓狂?”
她小臉一紅,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輕輕捧着果汁,淺笑:“你可不是陌生的男人。”
御風遲笑了一下,迴應道:“可越是熟悉就越是危險,他也懂的,不是嗎?”
秦沐語搖頭:“他不會那麼小氣。”
“你瞭解?”
“不是很瞭解”她臉蛋紅紅的,淺笑道,“不過他了解我,我不會那麼隨便。”
御風遲淺笑點點頭:“你這是連我送你回去的權力都剝奪了。”
她輕笑起來:“我沒有,是這裡距離我同事家比較近,我接了小墨可以直接開她的車回家了,所以我不讓你點酒啊,你也要坐飛機,小心點好。”
酒。
似乎這個詞說出來就帶了一絲微醺的醉意,御風遲漸漸覺得不對勁,揉揉眉心,只覺得身體有一些不能支配,修。長的手指張開了又攥緊,維持着一絲清醒。可是擡眸,卻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她臉紅得有些過頭,拿手機翻着號碼似乎有一絲急切。
“怎麼了?”他低低問道,聲音裡驟然帶了一絲沙。啞,深邃的眸子也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