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
她睡得迷濛,可愛的睡顏在柔軟的被子裡散發着溫馨的味道,長長的睫毛緩緩擡起看看他,又合上,惺忪呢喃:“幾點?”
上官皓深邃的目光有一絲灼熱,擡起手錶看了看:“七點半。”
“不是”
她低語,半晌才彷彿從周公的懷抱裡掙脫出來,纖手輕輕攀上他合身的西裝肩領,柔聲問道:“我是問,幾點回來?”
上官皓深邃眼眸裡的那一絲灼熱更加明顯。
此刻的她迷糊可愛,睡意朦朧,讓他只想壓下去狠狠地吻她疼愛她,如果不是事情緊急,他也許真的會斷了去公司上班的念頭健碩的臂膀緊了緊懷裡的人兒,他俯身在她的眉心輕輕一吻,低啞道:“中午12點,行麼?”
她的手心滿意足地收回去,重新迴歸柔軟的枕頭和他殘留下來迷醉的味道,清美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說出兩個字:“準了。”
那略帶俏皮的語調,讓上官皓心裡微動,愛意灼灼,他已俯首,薄脣狠狠攫取了那一抹笑靨。
在清晨溫暖的被子裡面小小地嬉鬧了一陣,將懷裡的人逗到沒有了半點睡意,被子裡的熱氣也被折騰光了,他重新擁住她圈在懷裡悉心暖着,抵着她的鼻尖跟她低聲說話,溫馨盎然。
薄脣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甜美的脣瓣,上官皓眸色黯沉,像是藏着波濤洶涌的暗涌,此刻微微平息。揉了揉她的髮絲,他低低道:“我走了。”
她點頭。
走出房間門的時候上官皓沒有回頭,儘管她昨晚的表現很讓他心驚,可是此刻卻彷彿已經回到了以前,沒有什麼不對勁,他心裡微微泛着暖意。等走出二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已經懷裡擁着他的枕頭,再度沉沉睡去。
上官皓微微心安,擡腳走下了樓梯。
整個頂層的氣氛很是肅殺,那個中年男人兩鬢斑白,已經在這裡枯坐了一整夜,眼睛都熬得通紅,就只爲了見董事長一面。
周圍照常上班的員工都在竊竊私語着是什麼事,可事實上,江氏投資終端,資金來源遭到法律質疑的新聞從今早就已經爆出了,想也知道是來找董事長求情的,所以大家該做事的還在做事,偶爾低語着竊笑兩句。
卻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緣由——
“叮”得一聲,頂層的電梯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身影修長挺拔,從裡面走出。
那個專屬電梯的聲響,重重刺激了在休息室坐着的中年男人。
江懿德拄着柺杖要起身,江媽媽在旁邊攙扶着,小聲地勸,眼睛卻也早就已經哭腫了。而項目經理早就迎上去跟着上官皓,脣瓣一直不停地訴說着什麼,神情嚴肅恭敬,上官皓聽得認真仔細,偶爾問一兩個問題,已經將項目中遇到的困難掌握了個大概。
“他來了,他來了你快叫他”江媽媽催促着,聲音哽咽。
江懿德卻怒氣鼎盛,哆嗦着叫不出聲,江媽媽心急如焚,衝上去攔住他,顫抖着叫出一聲:“皓!你等等,我是你江伯母,你有沒有時間,能不能聽我們說兩句話?”
“這屬於初期事故,我們懷疑是有外力破壞所爲,索項目還沒有動工,我們現在還可以處理”旁邊的項目經理還蹙着眉對上官皓說着最後幾句。
優雅的手臂擡起,制止了項目經理往下的話。
上官皓深邃的眸子凝視着眼前的一對中年夫婦——儘管彷彿一夜之間他們就從中年跨入了老年一般——涼薄的脣瓣輕聲清晰吐出幾個字:“江伯母。”
“哎!”江媽媽一聽他用中文說話就知道有希望,含着淚道,“皓,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家怎麼會一夜之間變成這樣,我跟你伯父快要過不下去了,這都怎麼回事”
項目經理看了他們一眼,跟上官皓說了一聲,接了命令下去做事了。
上官皓淡漠的眸子凝視着她,雙手插入褲袋,優雅問道:“什麼事?”
“你還問什麼事!!”旁邊的江懿德擡起柺杖戳着他,發出了一聲暴吼!怒火沖天的模樣嚇得整個樓層的人都停止了辦公,大氣都不敢出。
“我問你,”江懿德擡起劇烈顫抖的手指向他,“這件事你是不是故意做的?資金的事情是你親口在宴會上跟穎兒說的對不對?是你親自撥款的對不對?!現在居然鬧成這樣,你連一紙證明都不肯開,難道還要嫁禍我非法侵佔公司股份不成!!還有穎兒她做天去找你了,可是人沒有找到卻出了車禍!醫生居然說她需要截肢!!那是我的女兒啊”
“哦?哪條腿截肢?”上官皓卻淡淡打斷他的話,眸色清冽中透着一絲魅惑,優雅問道,“是之前傷到的那隻,還是另外一隻?”
一句話,讓江懿德的老臉徹底憋紅,手指在空中顫抖着,無法控制。
——昨晚將女兒送到醫院的時候,連他們老兩口都震驚了!醫院的檢查證明出來,竟然說女兒的左腿膝蓋遭到了粉碎破壞,無法修補必須截肢!而更令他們意外的是,江穎原本應該瘸了的右腿卻完好無損!沒有受到半點傷害!
上官皓深邃的眸子泛着琉璃般的亮光,薄脣淡淡抿着,等他們回答。
“很奇怪是麼?”他優雅說着,聲音透出一絲清幽,“原本已經瘸了的腿,經歷了一場車禍之後竟然奇蹟般地好了伯父,需不需要我請一些專家醫生幫忙鑑定一下,再請記者報道一下,這麼神奇的事情不爆出來太可惜了,不是麼?”
江懿德的老臉沉下去,握着柺杖的手一直抖,一直抖。
上官皓凝視着他們的臉,臉色沉穩下來,眸色淡漠冰冷,輕聲清晰說道:“那一筆錢,一部分是補償我曾經不小心撞到她給她造成的傷害,另一部分是感謝伯父你曾經在法庭上幫我——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我現在,不計較了。”
“只是伯父,我忘了提前告訴你,有些恩惠受之無愧,就什麼問題都不會有可如果反之,敢拿,就要敢做好被錢割傷手的準備”薄脣輕輕吐字,字字清晰,他眸光散發着流轉的光芒,攝人心魄,“這一筆錢我既然給出去,就一分都不會再拿回來。而至於拿在您手裡到底是福是禍那就再也與我無干。”
說完,他優雅抽身,腳步一旋往辦公室走去。
那一對中年的夫妻卻沒有反應過來,江媽媽看着老伴不動,豁出臉皮哭着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皓,你別這樣我知道穎兒不對,她不該那個時候故意裝成被你撞,更不該裝作被撞成殘廢,我們家不該拿這點向你索要恩惠,是我們錯了!我們不對!!可你伯伯沒有錯啊他幫過你,你父親如果在的話也不會讓你撒手不管的”
上官皓的眸子,閃過一絲嗜血的猩紅。
他薄薄的脣抿成一條線,轉眸凝視着不斷哭喊着的江媽媽,低啞的嗓音道:“知道麼?我就是念着父親跟你們的交情纔會一直忍到現在可如果我早知道你的女兒幾次三番對沐語下手,害她,甚至曾經差點殺了她你覺得我會忍你們到現在嗎?”
上官皓幽冷的口吻,在說到“”和“殺了她”幾個字的時候變得沙啞,眸色冰冷嗜血,猩紅欲滴。
江媽媽大震,停止了哭泣,眼睛瞪得大大的,被他的話嚇得退了一步。
那一股劇痛,從心底席捲開來,宛若從不剖開給人看的傷口此刻被逼得撕扯開來拿給她看,血肉模糊。
上官皓俊臉蒼白,眸子裡閃過一絲絕望的光,努力壓下心痛,平穩情緒。
“不過伯母你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該對不起你們,”他涼薄的脣瓣輕聲吐字,猩紅從眸子裡一閃而過,低低道,“放心,我不會讓伯父有牢獄之災該誰償還的債,就由誰來償還吧您說呢?”
江媽媽整個人愣怔了,臉色煞白,微顫着站在原地,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上官皓轉身回辦公室,低低對旁邊的秘書道:“送客。”
秘書趕緊迎上來,正對着這一對夫婦道:“江先生江太太你們請回吧,董事長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你們還是走吧。”
快走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是聽到了身後那一聲撕裂般的哭喊尖叫,將近半百的女人在秘書的攔截下拼命朝他喊着:“皓!你別這樣你別衝穎兒來,她有什麼錯我們做父母的都逃不掉責任,你放過她,她都已經殘了她再也站不起來了!你衝我們來”
一整個樓層都充溢着這樣撕心裂肺的聲音,聽得周圍的人都心肝揪緊,可是就算揪緊也只是爲了這一對可憐的父母,而對那個女人既然都已經有了害人之心,什麼樣的下場也便不爲過,衆人淡漠,頂多嘆息一聲,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上官皓修長優雅的手指搭在門把上,眸光冷冽如冰,擰開,緩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