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駿說完之後,滿意地看着夏梧臉色一變再變。與夏梧這段時間的交鋒,他一直都落於下風,眼下終於得以扳回一局,他忍不住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夏梧一直繃着的一張臉卻突然放鬆下來,她整個人往沙發上仰倒,神情懶洋洋的,一字一句輕聲道:“宮駿,兩百萬的賭債還清了,就開始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嗎?”
“是啊,都還清了,無債一身輕,我現在每天都能夠睡到自然醒。這樣的生活,夏梧你一定很羨慕吧?”宮駿到底跟夏梧在一起那麼多年,夏梧的很多生活習慣,他都瞭如指掌,所以隨便一張口,就知道哪句話最踩夏梧的痛腳。
自從夏桐回國之後,夏梧就少有一夜無夢到天明的睡眠時光。很多個晚上,她都會半夜被夢魘驚醒,醒來後就再也睡不着。
那時候宮駿會覺得心疼,陪着她一起度過漫漫長夜。但是此刻回想起來,宮駿卻只覺得快意。
他心裡本就記恨夏梧對自己見死不救,現在發現夏梧跟莫火從關係非一般親密,整個人頓時都被憤怒席捲。莫火從是黑幫老大,他不敢招惹,但是對於夏梧,他絕對不會那麼大度地轉身就走祝她幸福。
“夏梧,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回家的情景嗎?”宮駿目光灼灼地看向夏梧,輕聲問道。
夏梧語調冷若冰霜,沉聲道:“有關你的一切,我從來都沒有記住過。”
“是呀,你都沒有記住過。但是沒關係,我記得!”宮駿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地擴散,他目光落在虛空處,恍惚當中,過去的種種似乎都情景重現在眼前。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強行控制住自己內心不斷翻滾的激烈情緒,聲音沉穩有力地道:“那天晚上,你告訴我,不是你選擇了我,也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命運選擇了我們。”
“既然命運選擇了我們,那麼我們就是命中註定。夏梧,你別再掙扎了,認命吧!這一輩子,你都只能做我宮駿的女人!”宮駿定定地望着夏梧的眼睛,語氣強勢地宣告自己的主權。
然而,夏梧卻嗤然一聲笑了起來,她眼角輕挑,流淌着無限嘲諷,冷聲嗆道:“宮駿,看來還是我高看了你。我原本以爲你還清了賭債,會挑個好地方遠走高飛,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有心思回來跟我糾纏。你以爲你說的這些酸縐縐的話,能夠感動得了誰?”
宮駿垂下頭,語氣裡夾帶着不甘與嘲諷,沉聲道:“夏梧,我知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那天在濱江橋旁,我跪下來求你,你都沒有一絲動容。所以,我早就放棄了感動你的想法。”
“你應該放棄的,是全部。”夏梧從宮駿的話語當中感受到了一絲威脅,但是她太清楚宮駿的斤兩了。就憑他,在這弦城根本就動不了她。
服務生端着托盤走了過來,語調清脆婉轉:“您好,您要的海鮮忌廉湯,請慢用。”
夏梧點了點頭,坐直身子,拿起勺子,自顧自地喝起湯,全當宮駿不存在。
宮駿也不再說什麼。
夏梧喝湯,他就靜靜地看着她。
這要換做平時,夏梧肯定是二話不說就走人。但是今天,受到長達幾個小時的胃痛折磨,她已經身心俱疲,此刻擺在眼前的這
碗熱湯,簡直就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現在除了喝下這碗熱湯,她什麼都不想去想。
因着是飯點的緣故,餐廳裡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各種輕聲細語彙聚在一起,混合着各色食物的香味,整個餐廳都變得暖意燻人。
夏梧幾乎沒有過停頓,一勺一勺地動作連貫地將湯喝完了。放下勺子,她感覺胃部終於舒服了一點。
宮駿遞來一張餐巾紙,夏梧沒有理會,徑直自取了一張,擦乾淨嘴角,她一手拿包,一手拿過桌旁的賬單往服務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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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好單後,夏梧眸光平靜地看着宮駿,冷聲道:“別再跟着我了。”
“大道朝天隨便走,你怎麼就確定我是在跟着你。”宮駿雙手插在褲兜,嘴角扯出一抹邪性的笑容,定定地看着夏梧。
夏梧狠狠瞪了他一眼,邁開步子往前走。
正好有空出租車經過,夏梧攔下,三步並作兩步上車,催促道:“麻煩開快點。”
“小姐,你還沒有說開去哪裡呢?”司機一臉懵逼地看着夏梧。
夏梧看着窗外的宮駿,他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並沒有要跟上車的意思。夏梧略微安心了些,淡淡地道:“回紫苑嵐公寓。”
對於莫火從的失約,她並不想過多質問。
至少,眼下她不會立即就急巴巴地打電話過去。
她是一個成年女人,生活的風霜打磨,已經足夠她清醒地知道如何攻克男人的心。
有時候,夏梧常常會想,如果自己沒有那麼早遇見闕耀城,沒有一開始就把所有籌碼都擺放在他跟前,沒有卑微與歇斯底里。而是像現在這樣,冷靜理智美豔妖嬈地出現在他的跟前。那麼他,有沒有可能會……被她拿下?
可惜人生啊,從來都沒有如果。
夏梧站在窗口,點燃了一支菸,眼神虛空地望着天空。
宮殿裡,夏桐正指揮着阿麗給多肉配土。
小萌娃在一旁看着,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動着,心神全然被一盆多肉植物給吸引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小手指頭,輕輕地碰了一下葉片,像是怕驚擾到了多肉植物一樣,很快就把手給縮了回來,然後回頭望着夏桐笑得特別開心。
“媽咪,這是什麼品種的肉肉啊,長得真可愛,萌萌噠。”小萌娃說着,忍不住又伸手輕輕摸了一下。
夏桐走到小萌娃身邊蹲下,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柔聲道:“木桶真有眼光,這個呀,可是多肉中的女王,它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霓虹燈玉露’。”
“霓、虹、燈、玉、露。”小萌娃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他歪着小腦袋,定定地看着眼前這盆葉片晶瑩剔透如同玉石的多肉,眼睛撲閃撲閃地彷彿會發光。
“媽咪,媽咪……”
小萌娃擡手,輕輕拽了一下夏桐的衣角,一臉真誠地請求道:“可以送一盆給我嗎?”
夏桐點頭,笑道:“當然可以啊,以後它就歸你照顧了。你還可以給它取一個專屬於你的名字。”
“好啊,我要給它取名爲‘永遠’。”小萌娃說着,雙手將這盆多肉植物抱起,臉上露出如獲至寶的笑意。
夏桐看着小萌娃格外欣喜的神情,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大對勁,但是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正尋思着要不要旁敲側擊問問,阿麗就已經將花土拌好了,詢問夏桐要不要現在就給這些多肉入盆,夏梧想着給闕耀城一個驚喜,當下連忙轉身與阿麗一起動手。
入盤之後,所有的多肉盆栽,都在夏桐近乎嚴苛的反覆驗證下有了自己的位置。
這一批多肉貴貨,是管家拜託熟人精挑細選送來的,所以每一個品種都正處於最佳狀態。搭配着相宜的花盆,再放在合適的場景,每一盆多肉植物都美輪美奐,教人移不開目光。
小萌娃拍着小手,一臉嚴肅地道:“果然每座房子裡一定得有個女主人,沒有女主人的房子,是沒有靈魂的。”
夏桐早已習慣了小萌娃的語出驚人,但是聽到這,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將小萌娃抱起轉了一個圈,問道:“你說你爹地會喜歡這樣的裝扮嗎?”
“喜不喜歡,媽咪你自己拉他出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嗎?”小萌娃擡起雙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透過指縫朝夏桐扮了個小鬼臉,壓低聲音道:“媽咪你就放心好了,對於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限制級場面,本寶寶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一會兒,本寶寶保證會乖乖呆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除非媽咪你親自來找寶寶,否則天塌下來了,本寶寶都不會出來的。”
“……木桶”夏桐跺了跺腳,臉不可避免的有些輕微的發燙。
真真是夠了啊,她竟然被自己兒子給取笑得紅了臉。
夏桐輕輕戳了戳小萌娃的臉,又愛又無奈地教育道:“木桶,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了。你還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啊。”
“可爹地說了,寶寶的智商已經超過了一百五十了。”小萌娃高高仰着頭,一臉驕傲地道。
夏桐:“……”
像是知道夏桐並沒有完全放棄說教的念頭,小萌娃下一秒就垂下了頭,沮喪地嘟囔道:“媽咪是不是並不贊同,在媽咪的眼裡,寶寶是不是不聰明也不可愛?”
夏桐:“……”
“媽咪你不說話,那麼就是默認了。嗚嗚……媽咪不愛寶寶了……”小萌娃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這一會兒功夫,眼圈都跟着紅了。
夏桐雖然知道他是裝的,但是卻依然感覺到心疼不已,當下忙將他抱得更緊了些,低頭親了他兩口,鄭重地道:“小笨蛋,媽咪當然愛你了,你是媽咪的寶貝兒子,媽咪最愛你了!”
“寶寶也最愛媽咪了!”小萌娃露出暖心的笑意,作爲回禮,也給了夏桐兩個甜蜜的吻。
“好了,寶貝媽咪,你趕緊去書房找爹地吧,寶寶也要回房間去看名偵探柯南了。”小萌娃說着,從夏桐身上滑落下來,蹬蹬瞪地跑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夏桐望着小萌娃的身影,嘴角自然而然地高高揚起。
這就是她的孩子啊!
多麼聰明,多麼可愛!
假以時日,必定是如同闕耀城一樣耀眼閃亮的人!
夏桐只覺得內心柔軟而又幸福,她擡手輕輕敲開了闕耀城的門。
門開了,望着房間內的光景,夏桐整個人都被震撼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