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目光輕掃過花念念,看出了她眼下的不忿與憤怒,她不動聲色地替她找了一個臺階:“我忘了拿量尺,花念念同學能幫我去趟辦公室拿一下嗎?”
花念念一聲不吭,騰地一下站起身,擡腿大步往外走,幾乎是一路直衝了出去。
同學當中早有人看出花念念對闕耀城有好感,一時之間也是面色尷尬。
夏桐心如明鏡,但是眼下這個時候,她也只能夠裝傻轉移大家的焦點。她拿起講臺上的宣紙,微笑道:“同學們,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
醫院裡,莫火從正坐在後院裡的木椅上曬太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夏梧。
莫火從握着手機,沒有立即接通,目光往周圍逡巡了一番。果不其然,不遠處已經出現夏梧的身影。
她今日穿着一條酒紅色的絲絨材質長裙,裙子很貼身,將她全身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該大的大,該細的細,該翹的翹,該長的長……堪稱是完美的傑作。
只是自從那晚公寓事件過後,莫火從每次想到夏梧都總覺得內心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尤其是此刻,望着她搖曳生姿地朝自己走近,越來越近,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好像在他的血液裡騷動,在他心裡最深處叫囂。
他已經臨近失控。
“小莫,我發現你最近跟醫院似乎特別有緣啊,三天兩頭就要往裡面跑一趟。怎麼了,這回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夏梧挨着莫火從坐下,擡手扳過莫火從的臉,細細端詳了一番,笑得花枝亂顫。
她的笑容,像是長了腳一般,令莫火從心頭一陣癢癢。
莫火從有些不安地往旁邊挪了挪,語氣強作平淡地道:“沒有什麼事。”
“是嗎?”夏梧目光灼灼看着莫火從,眼裡意興濃烈。
莫火從擡手打開夏梧的手,禮貌而又客氣地道:“姐,其實你真的不用過來看我,我真的沒事。”
“你以爲我想來看你啊?”夏梧往旁邊挪了開了半個人的距離,從包裡掏出煙盒、打火機,嫺熟地抽出一支菸點燃了,修長的指尖夾着細長的香菸遞到嘴邊,深吸了幾口,然後藉着吞雲吐霧的當口哀怨地道:“昨天上午明明都說好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結果,你爲什麼不來?你難道不知道我向來說話算數,我昨天在餐廳裡等了你幾個小時。”
莫火從聞言,頓時一驚,有些疑惑又有些氣憤地看着夏梧的眼睛,求證道:“難道他沒有去?”
“他?哪個他?”夏梧朝莫火從吐出了一個漂亮的菸圈,她有些得意地眼角上揚,彷彿莫火從在她跟前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秘密。
這種從眼神傳遞出來的信息,無疑是最容易被解讀的。
莫火從只覺得自己坐立難安,好似有一頭野生小鹿,此刻正在他心裡亂撞,宛如兵荒馬亂的年月一般。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你通知了他之後,立馬就後悔了?”夏梧循循善誘道。
莫火從點了點頭,實誠地道:“姐,我昨天是因爲真的有事脫不開身,但是你太固執了,我勸不到你。所以我就給宮駿打了個電話,想讓他過去陪陪你,我……”
“夠了,說這麼多就夠了。小莫,我只要知道你不是因爲不想
看到我纔不來,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夏梧的語氣低沉婉轉,聽起來讓人心中黯然酸楚。
莫火從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得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那天晚上的事情過後,莫火從很想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繼續以前的歲月靜好時光。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原來就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夏梧根本就不願意就這樣翻過。
“姐……”莫火從心裡很糾結很爲難,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誠實地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我跟小桐是高中同學,我對她一見鍾情,退學是爲她,入黑幫是爲她。我的心裡面除了她,沒有任何備選。”
莫火從說得萬分艱難,眼角的筋都在跟着跳動。
夏梧聽了,卻只是一臉欣然笑意,她輕聲道:“嗯,所以呢?”
“所以我……”許是夏梧太過坦然,莫火從反而覺得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扭扭捏捏,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來,神色更加嚴肅道:“所以,姐,如果因爲我那些不當的言行舉止,讓你產生了誤會,那麼我向你道歉。”
“傻子,道什麼歉。”夏梧笑得前俯後仰,她擡手輕輕拍了拍莫火從的頭,笑道:“你看看你,這傷的明明是臉,不是腦袋,怎麼腦子卻不好使了。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呢?害怕不能夠給我未來?害怕傷害我?還是說……你在害怕夏桐?”
“姐,我對小桐是真的喜歡,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希望能夠守護小桐,給她想要的生活,讓她自由自在開開心心。”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莫火從的眼裡泛着光芒。那些因爲夏梧勾起的不明之火,此刻也在悄然之間熄滅。莫火從只覺得心頭格外舒暢,彷彿遨遊完九州般。
“自由自在開開心心?聽着真是美好啊!只是,小莫,你覺得可能嗎?”夏梧語氣夾帶着諷刺,眼神卻彷彿在往外拋送着鉤子。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所以,有些不可能的事情,其實並不是真的不可能,只能說它還在等着一個機緣巧合的人去發掘。”莫火從神色格外認真地看着夏梧,語氣沉緩。
夏梧聽到這裡,嘴角的笑容呈點狀擴散開來,她點頭,似乎是感動又似乎是自憐,她輕聲道:“同是姐妹,一個人滿爲患,一個門可羅雀。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嗎?”
“姐,你這麼優秀,將來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好男人白頭偕老。”莫火從也不知道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具體哪些傷害到了夏梧。但是他還是打心底地送上自己的祝福,希望夏梧最終能夠有自己的好歸宿。
“小莫,你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懂得女人。”夏梧嗤笑一聲,低頭直接將還在燃燒的菸頭以拇指捻碎,她低頭對着攤開的手掌吹了吹氣,菸絲被吹得四處飄蕩開來,她目光定定地望着空中飛舞的菸絲,眼神不可避免地變得虛無。
“小莫,你說人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又當真有前世今生這麼一個說法嗎?”
莫火從一怔,奇道:“姐,你今天怎麼突然問這些問題了?”
“因爲,我最近這段時間一直被這些問題糾纏着,我想不到一個正確答案,我覺得特別累。”夏梧神情有些沮喪地望向莫火從,輕聲道:“你能夠回答我的,對嗎?”
“不。”
莫火從搖了搖頭,目光有些躲閃地往旁邊看了好幾眼,隨後才選擇與夏梧對視,語氣卻是有些沉重,“姐,這些問題,我也不能夠回答你。因爲我莫火從從來都不信天,不信命,只信我自己!”
莫火從話音纔剛落下,夏梧的手臂就探了過來,將莫火從抱住,一字一句喃喃低語道:“是的,不信天,不信命,只信我自己!說得很對。”
她湊近莫火從的臉頰,紅脣嘟起,在莫火從臉上留下了一個響亮的吻。
“小莫,你長得真好看。”
莫火從又羞又急,目光躲閃地看向一邊,低聲道:“姐,這裡是醫院,你不能……”
夏梧一把將莫火從拉起,笑道:“我看你也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就別待在醫院燒錢了。走吧,我來接你出院。想吃啥,儘管說,我請客!”
“不……不用了。”莫火從忙拒絕道。
其實,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傷根本不至於要住院,但他之所以這麼堅持,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爲夏桐。她希望夏桐會得知他受傷的消息,能夠趕來醫院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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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有想到命運弄人,到最後,來看他的人,竟然會是夏梧。
“什麼不用了,就應該出院。這醫院是健康人能待的地方嗎,沒病都能夠給你整出病來。”夏梧不由分說地拉着莫火從就往住院部大樓走去。
莫火從趕緊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步子,將夏梧甩到了身後,也成功甩開了她的手。
夏梧的辦事效率很高,一眨眼,出院手續都辦齊了。
兩人進入醫院電梯,夏梧直接擡手按下了負二樓。
莫火從忙擡手按下一樓,道:“一會兒我直接出去打個車就好。”
“別。小莫,你要這樣對我,那就真的是太狠心了。最近新聞曝光了多起停車場女人被性侵被殺害的惡性事件,我可不想也上新聞。”夏梧說着,朝莫火從拋去一個哀怨的眼神。
莫火從皺了皺眉頭,道:“行,我送你回去。”
“小莫果然是個懂得疼人的好男人。”夏梧嬌笑着擡手取消了一樓的按鍵。
出了電梯,兩人上車。
夏梧打開廣播,一個哀傷的女聲正唱着:“我們該把往事收拾了/再多說/也回不去了/後來的/都沒關係了……”
這首歌,在這樣的情境下,讓莫火從心中的愁悶情緒更添了一籌。
好在夏梧也是一路無話,只管專注地開車。
突然,車子停了下來。
莫火從擡頭往窗外一看,只見一家大型菜市場此刻擠滿了人,男女老少,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從他們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可以窺視出他們眼下的生活。
夏梧將車子往旁邊的小道上開了上去,停好後,看着莫火從淡淡地道:“既然剛好路過,就陪我買點菜回去吧,自從一個人住之後,冰箱已經空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莫火從點了點頭,跟着夏梧下了車走近菜市場。
穿着華麗的夏梧,踩着高跟鞋,在菜市場裡穿梭,臉上盪漾着最不加修飾的笑意。她這邊瞧瞧,那邊看看,神色歡喜而又天真,看見紫甘藍,她更是拿起直呼道:“哇,好漂亮的包菜呢!我們買一顆吧,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