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們分手吧

事情過去將近四年。

那是秋梨跟父親出車禍後的第二天,秋棠從醫院病牀上醒來,頭痛欲裂。

“秋棠,你醒了啊?”喬雪莉關切的湊過來,扶秋棠起身,“醫生說你很快就醒過來,果然沒錯。不過你還在發燒,要去叫醫生過來嗎?”

病房裡只有喬雪莉一人,秋棠張了張嘴,嗓子裡像含了沙似的,聲音嘶啞的厲害,“雪莉,你怎麼來了?”

“醫生給我打的電話。”喬雪莉一笑,沒再多說。其實不是醫生專門給她打的電話,而是將秋棠通訊錄上的電話逐一打遍後,只有她趕來了。她不明白,爲什麼紀遠風,秋棠的男朋友,卻沒有來。

“醫生……”秋棠喃喃自語,想到什麼,猛地睜大雙眼,充斥着血紅,揪住喬雪莉的衣袖,緊張的連聲音都在顫抖,“我爸跟我妹妹呢?小梨呢?他們怎麼樣?”

喬雪莉連忙安撫秋棠,“你別激動!別激動啊!你自己都這個樣了,還有心情管他們呢!他們在醫院。”

“他們還好嗎?”秋棠眼神有些空,“昨晚……我只記得,好多血……不行!他們在哪裡?!我要去找他們!”一邊說着,秋棠一邊作勢下牀,動作激烈。

“找個屁!”喬雪莉破口大罵,壓着秋棠不讓她動,“秋棠!你現在去有什麼用!一個腦死亡一個植物人,你去看了他們也醒不過來!所以,先把你自己的傷養好行嗎!!”

嗡……

腦袋裡像有什麼東西轟然炸裂,秋棠臉色一白,張了張嘴,一口氣沒喘上來,竟軟軟的暈了過去。

“秋棠!”喬雪莉焦急的聲音變得很遠很遠,直至消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

“秋棠,怎麼樣啊?紀遠風還是不接電話嗎?”

休養了兩天,秋棠已經平復了心情,對於父親跟妹妹可能不會醒來的事實也無奈認定。雖然她身子還是很虛,卻好在不會輕易暈過去了。只是,一直沒有紀遠風的消息,讓她原本就驚魂未定的心,更加不安了。

秋棠搖了搖頭,“打不通呢!”

“你不是跟紀遠風一起回來過暑假嗎?”喬雪莉坐在牀沿,“算起來你們纔回來三天,從你跟紀遠風分別,就沒再聯繫他嗎?”

“回家當晚還打電話來着,第二天就打不通了。”秋棠抿抿脣,“然後家裡的氣氛不太對,我爸就一直讓我跟小梨收拾東西,要帶我們離開鄴城,我就沒心思再給遠風打電話,昨晚……就出事了。”

喬雪莉握住秋棠的手,謹慎道:“秋棠,你爸有沒有跟你說,到底是什麼事?聽你說的,那些人好像故意衝着你們去的,你爸心裡也有數。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秋棠痛苦的搖搖頭。她在外地讀大學,半年纔回家一次,跟秋梨打電話的機會還比較多,可她跟父親本就不親密,聯繫又少,怎麼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就別想了,反正咱們都報警了,讓警察去查查。”喬雪莉安慰道:“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至於你爸跟小梨,只能像醫生說的那樣,盡力而爲了。”

說到這裡,秋棠的眼更垂了垂。自從那天出車禍到今天,醫院的賬單已經累計到六位數,也就是說,秋棠現在有幾十萬的負債,盡力而爲,她從哪裡去找這麼多錢?

父親是懶散慣了的,他們父女三個人,每年就靠着秋棠手裡7%的股份分紅過活,存款這東西,在他們家是不存在的。

“如果錢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一點,雖然也不多,好歹夠你吃飯的。”喬雪莉自然知道秋棠在擔心什麼。

秋棠感激的看了喬雪莉一眼,“雪莉,這世界上還有你,真好。”

“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嘛!”喬雪莉揉了揉秋棠的頭髮,“錢我很快打給你,我去給人家做兼職的平面模特賺來的。”

“你的辛苦錢,我不能要。”秋棠搖了搖頭,嘆息着開口,“我有辦法。把我手中權氏集團7%的股份賣出去就可以了,先解決燃眉之急。”

喬雪莉沉吟半晌,“可是賣了股份的話,你就一點保障都沒有了啊!雖然說,我總覺得你父親對你不算太好,可他手裡的股份全給了你,你再賣掉,是不是不好?”

“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秋棠嘆了口氣。

鈴鈴鈴……

“紀遠風的電話!”正說着,秋棠的電話一響起來,喬雪莉已經眼尖的看到,驚喜道:“你男朋友終於給你打電話了!你快接,我去洗手間!”說完,喬雪莉蹦蹦跳跳的離開。

秋棠的嘴角也微微勾起,心稍微安定了下,接起電話,“喂?遠風?”

“秋棠。”紀遠風不輕不重的叫了一聲,聲音裡帶着些許疏離。

“嗯?”秋棠聽出不對,疑惑着紀遠風沒有喊她暱稱。

“在哪裡呢?我有事找你,方便出來一下嗎?”

紀遠風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可秋棠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猶豫道:“非要今天嗎?”

“是很重要的事,今天必須見你一面。”

紀遠風從未這麼重的說過話,秋棠忍不住蹙眉,道:“那好吧。是你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吧。”

“我在……在槐南路人民公園。”

“好,到了給你打電話,我先掛了。”

秋棠一急,“哎!遠風,等等!”

“怎麼了?還有事?”

“那個……”秋棠有些靦腆,“你這兩天怎麼沒有給我打電話啊?”

“回來之後身體不太舒服。”

“原來是這樣啊!”秋棠有些擔憂,“怎麼樣,沒事兒吧?”

“沒事。”紀遠風咳了咳,聲音有些虛,“我大概一個小時後到。”

“嗯,好。”秋棠剛應下,就聽到電話被切斷的聲音,眉頭皺得更深了。

喬雪莉從洗手間出來,看到秋棠已經換下病服,問,“你要去哪裡?出去嗎?”

“去對面公園找一下遠風,他說有事跟我說。”

“你讓他來醫院啊!你燒剛退就出去,不好。”

秋棠淡淡一笑,“沒事。家裡出事的事兒,我也不想告訴他,免得讓他擔心。我也正好出去透透氣。”

“你們兩個可真是情侶典範啊,一個個爲對方着想,這大公無私的精神,跟聖母一樣,光芒萬丈啊!”喬雪莉誇張的說完,換來秋棠的一陣失笑,“雪莉,我看你也別做明星了,出去說相聲得了。”

“那我們一起去。”喬雪莉笑嘻嘻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秋棠,不然咱們兩個一起出道吧?組個組合,你負責唱歌,我負責跳舞。這樣賺錢快,你爸跟你妹的醫療費不成問題的。”

秋棠忽然有些心動,可想了想,搖頭,“紀遠風不會同意的。”

“切……”喬雪莉嗤了一聲,“三句話不離紀遠風,他有那麼好?”

“嗯!”秋棠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真道:“如果世界上只剩一個好男人了,那個人肯定是紀遠風。”

“哎呦喂,可甜死我了。”喬雪莉往病牀上一撲,“你快甜甜蜜蜜去吧,我要補個覺,困。”

“行,那我走了啊!”秋棠替喬雪莉蓋上夏涼被,拎着包包出了病房。父親跟妹妹已然變成這樣,紀遠風已經成爲她生命中最後一縷陽光,讓她看到希望。她想去見見紀遠風,讓她找個肩膀可以依靠一下,慢慢消化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人民公園湖邊,秋棠淡然的坐在柳樹下的長椅上,看着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跑來跑去,心情由幾日來的緊張慢慢放鬆。

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呢?雖然跟紀遠風是情侶關係,可她不想讓紀遠風捲入到昨晚的事中,他對自己那麼好了,不能得寸進尺。

“秋棠。”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傳來熟悉的聲音,秋棠偏過頭去就看到了一身乾淨的紀遠風。

“遠風,你來了!”秋棠連忙站起來,眉梢忍不住輕輕擡起。

“嗯。”紀遠風沒有靠近,站在原地,溫和的臉龐有些蒼白,額角的髮絲隨着微風輕輕飄揚。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點前奏,紀遠風就這麼直截了當的開了口,“秋棠,我們分手吧。”

紀遠風的聲音太輕太飄渺,秋棠恍然以爲聽到‘分手’兩個字是她的幻聽。

“什麼?”秋棠疑惑的問了一句,下意識的否定剛剛聽到的聲音。

“我們,分手吧。”紀遠風加重了說話力度,聲音冷冷的,像尖細的的針,一下子刺進秋棠的心房。

秋棠的牙齒都在顫抖,呼吸有些困難,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好像公園裡的遊客都換了一撥了,她纔回過神來,輕聲問道:“紀遠風……你說分手?”

“對。”

“爲什麼?”秋棠忍不住問一句,眼睛猛地從紀遠風臉上移開,再也不敢看他。

“能分手的理由很多,你想聽哪一個?”

秋棠第一次覺得紀遠風的聲音這麼傷人,嘴脣微顫,眼淚也懸懸的掛在睫毛上,她垂着頭,哽咽開口,“說在一起的是你,說分手的還是你,就……這樣吧。”

啪嗒……

眼淚一下子涌出眼眶,秋棠緊咬着脣,轉身,大步往前走去,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越走越遠。

遊魂似的蕩進醫院,秋棠走近病房門口,卻突然聽到喬雪莉大喊的聲音。

“你們是什麼人!啊!!你們要幹什麼!”

“雪莉!”秋棠大叫一聲,連忙往病房跑去。一進病房,只見四五個大漢手裡拿着鐵棍,正在病房裡打砸,喬雪莉驚呼着、大喊着,要過去拉開他們,卻被狠狠摔在牆上。

“你們是誰啊!你們要幹什麼!小心我報警了!”秋棠跑過去扶住喬雪莉,衝那羣人大喊着。

四五個大漢聽到秋棠的聲音,動作一停,轉過身來,“秋棠是吧?”

秋棠扶着喬雪莉,嚇得往後撤了撤身子,“我,我是秋棠!怎麼了!”

幾個大漢往前逼近一步,睥睨着兩個小姑娘,“我們家夫人讓我來警告你,以後再纏着我們小少爺,砸的,可就是你們了!”說着,還拿鐵棍點了點秋棠的腦袋。

“走!”大漢說完,幾個人拎着棍子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又踹到幾個凳子。

“小少爺是誰啊?”喬雪莉摸不着頭腦,揉着胳膊,痛得呲牙咧嘴,“他們搞錯了吧?”

“搞錯了?哼!”爲首的大漢轉過身來,“我們少爺叫紀遠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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