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加入聖教

摩恩從沉睡中轉醒,金色的日光透過落地式的長窗鋪撒在地板上,他赤腳走到窗前,古老而**的城堡沐浴在淡淡的晨輝中,隱約傳來的人們嘈雜忙碌的聲響,令滿目堅硬冰冷的建築看上去也鮮活了起來。摩恩微微皺起了眉頭,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陌生。

他又想起了剛纔的夢境,那是一個古怪而溫暖的夢,世界是一片散發着淡淡光輝的迷離光影,自己渾身不着寸履卻生有一雙潔白的羽翼在如潮的雲海中穿梭飛翔。聖潔的光輝籠罩在四周,摩恩彷彿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隱隱的有豎琴的樂聲傳入耳廓,柔美而悠揚,一隊天使環繞在身側唱着嘹亮的讚歌,他們從隨身攜帶的花籃中揚撒芳香的花瓣,湊到他的耳邊輕聲低語,一如多年的老友。

然而突然黑暗降臨,樂聲低沉下去,天使們失去了蹤影,光線逐漸暗淡,刺骨的寒冷與黑暗排山倒海般襲來,潔白的羽翼化爲片片光羽飄散開來,隨後便墜入了未知的黑暗。

摩恩從冗長的夢境中驚醒,他檢視着自己的雙手,修長潔白而富有光澤,皮膚與以往一樣的白皙。難道一切都是幻覺?他怔怔的想着。

此時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暖陽剛剛升起,金黃色的日光透過玻璃長窗暖洋洋的鋪撒在臉上,窗外的院子裡那些嬌豔的花兒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曳,空氣裡滿是清新的甜香。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一個聲音自背後響起。

摩恩循聲望去,一位年輕的侍者站立在門口。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摩恩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戒備。

“不要怕,我沒有惡意,我是仁慈的神最忠誠的僕人,而這裡是供奉至高神的聖地,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你是說這裡是奧林匹斯聖山?”摩恩立刻問道。

侍者點了點頭,對他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可是,可是我怎麼會在這裡?”摩恩充滿了疑問。他恍惚想起了那個幽暗的山洞,那些閃爍的光影以及那刺耳的魔法吟唱。

“是卡雷斯大人在邪惡的亡靈法師巢穴中發現了你並帶你回來,你已經整整昏睡三天了。”

摩恩心下默然,看來那一切並不是幻覺。

“看到你沒事就好了,你一定很餓了吧,我準備了一些食物,還有這是新的衣服,你準備一下,一會我會帶去你見費迪南柯紅衣大主教。”

“非常感謝你這幾天來對我的照顧。”雖然已經非常的飢餓,但摩恩還是保持着基本的貴族禮節,儘管他只是一個私生子。

“慢慢吃吧,準備好了叫我,我就在隔壁的房間。”侍者對他微微一笑,轉身出去了。

這是一個明媚的清晨,費迪南柯正坐在他的書房裡埋頭工作,作爲神聖教會的紅衣大主教,他深知自己的責任重大,儘管繁重的工作時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而他的內心卻甘之如飴,他把這看做是至高神對他虔誠的考驗,多少個疲憊而充實的日日夜夜啊。手中的羽毛筆跳着輕盈的舞蹈,一個個簡潔、有力的字體便流瀉而出,他寫滿一整張紙立刻換上一張,幾乎不需要停下來思考。有誰能夠想到,許多重要的決定就是在這樣緊張忙碌的情形下完成的呢?有時他也會停下來陷入短暫的思考,以左手輕輕敲擊桌面,此時的羽毛筆在他手中更象是象徵神聖的權仗。

緩慢的敲門聲打破了書房的寧靜,這並沒有干擾紅衣主教的工作。

“進來。”他頭也不擡的說道。

門無聲的開了,一個陰影落在他的書桌上。“大人,那個孩子已經帶來了,正在門外等候。”侍者恭敬的說道。

費迪南柯持續地在紙上書寫着。“帶他進來。”

“是。”侍者恭敬的退了出去,不一會摩恩被帶入了房間。

費迪南柯停止了書寫,他流利地拿起寫滿文字的紙張,將它擺在桌面上一堆整齊的文件上。

“你叫什麼名字?”紅衣主教擡起頭打量着眼前的孩子。

“我叫摩恩。”摩恩恭敬的回答。

“摩恩?不錯的名字,你還有什麼親人嗎?”主教大人對摩恩露出和藹的微笑。

“有的,我的父親叫奧蘭特。”摩恩乖巧的回答。

“奧蘭特?是卡奧帝國的奧蘭特將軍嗎?”

“是的。”摩恩答道,他驚疑的望向紅衣主教。 “主教大人,您認識我的父親嗎?”

“奧蘭特……”

一滴墨水自費迪南柯手中的筆上劃落,殷透了下面的紙張。

“你是他的兒子?真沒想到。你父親還好吧?他可是一位非常英勇善戰的將軍。”紅衣主教似乎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

“父親他很好,他常常對我說他至少還可以帶兵二十年呢。”

紅衣主教發現了紙張上的污跡,他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拿出一撮細密的白沙,小心地撒在上面,確保它不會弄髒其他的紙張。然後,他扭頭看向摩恩,問出了心底的疑問:“既然你是奧蘭特的兒子,又怎麼會出現在雷森康納厲的巢穴中呢?”

摩恩的眼神迅速的暗淡了下去,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悲傷的午後,耳邊又不自覺的響起了那天他在經過書房時聽到的對話。

“摩恩年紀還小,他現在還是個孩子。”是父親的聲音。

“十六歲已經不小了,我記得你在十六歲時已經在戰場上殺敵立功了。”是繼母冰冷的聲音。

“在等等吧,過兩年我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父親躊躇着。

“等?要等到什麼時候?我等不下去了,摩恩絕不能留下來!”繼母堅決道。

“艾麗莎!你的心胸難道就容不下一個孩子嗎?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是呀,他是孩子,但是他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對於你們男人在外面的那些風流韻事我早就有所耳聞,而你又常年在外領兵,有幾個私生子是再所難免的,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甚至同意你給他留下一筆費用,保證他的衣食無憂,但是我絕不能容忍你把他帶回家裡當着所有人的面叫他兒子。你這樣做又把我置於何地?我一天也不想再見到他。”

“可是,你讓他去哪?帶着一個私生子的身份,在外面他會受到排擠的。”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加入聖教是最好的選擇。”

“聖教?”

“不錯,你也知道,現在神聖教會的力量是多麼巨大,大陸上哪個國家敢跟教會過不去呢?沒有教會的支持,甚至連國王都不能坐穩寶座。而且那裡可沒有什麼私生子的概念,只要摩恩努力,說不定會有更好的前途。”

“可是,那種地方的競爭可不象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但是卻是他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短暫的沉默,顯然父親開始動搖了。

“而且運氣好的話,能加入聖堂也說不定,那可是天大的榮耀,總比你在別處爲他謀個小職位要更有前途。”艾麗莎夫人不失時機的說道。

“讓我先跟領地內的布倫主教談一下吧,剛好我今天約了他,看他能不能代爲引薦。”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摩恩?”

“過兩天吧,也給我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這麼說是布倫引見你加入教會的?”聽完摩恩的講述費迪南柯問道。

“是的。”摩恩悲傷的說。“可是我們剛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被……”想到布倫主教以及那些教會的信徒們被亡靈法師殘忍的殺害,摩恩的雙眼不可抑制的潮溼了。

“唉。”紅衣主教望着摩恩發出了一聲長嘆,他對摩恩說道:“孩子,希望這次遭遇沒有給你帶來傷害。對於你加入聖教的事,我會替你安排。現在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吧。卡倫,這幾天就由你來照顧他。”紅衣主教對一旁的侍者說道。

“是的,大人。”侍者恭敬的道。

“感謝您的仁慈。”摩恩在侍者的引領下慢慢的退出了房間。

又是一個明媚的早晨,摩恩從睡夢中醒來。轉眼間,三天過去了,在卡倫的悉心照料下摩恩的身體早已恢復如初,同時他的腦袋中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彷彿有人一夜間在他的腦袋裡塞入了大量的信息片段,這些信息零散而煩亂,常常弄得他頭昏腦漲,很難理出個頭緒,所以往往有古怪的信息在腦海裡冒出來時,摩恩乾脆來個視而不見,由於他是在被魔化後負面靈魂的控制下吸收的亡靈法師的靈魂,所以並不知道這些是倒黴的亡靈法師的記憶殘片,只當是那個古怪的儀式留下的後遺症。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了,他安慰自己說。

“你醒了?”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卡倫從門口走了進來。

“卡倫大哥。”摩恩叫了一聲。

通過幾天的相處,卡倫很喜歡這個謙虛懂禮貌的少年,他走到牀前,伸手摸了摸摩恩的頭髮微笑着說道:“摩恩,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多虧了你的照顧呢。”摩恩對他笑了笑。

“那就好,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聖教已經同意讓你加入了。”

“真的?!”摩恩的聲音中透着驚喜,旋即又被淡淡的哀傷所代替。喜的是,自己背井離鄉長途跋涉來到了聖山,傷的是作爲引薦自己的布倫主教此刻卻已經埋骨他鄉再不得見了。一時間摩恩竟有些茫然了。

“恭喜你啦,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一會吃過早飯,我會帶你去見你的導師和教官。”  摩恩回過神來,知道人死不能復生,自己再怎麼想也沒有用,他禮貌的將卡倫送出了門,關上門面對空曠的四壁,似是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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