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兒近乎是貪婪地看着，看着那個小黑點。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顧慕陽的孩子，已經有六週了。
他，像是一個小豆子那樣大了。
她忽然有些想哭……
醫生慈愛地拍拍她的肩，“頭一次當母親，都是這樣的。”
寵兒擡了眼，眼裡有着淚花，“謝謝。”
女醫生點頭，就在這時，檢查科的一個助理醫生送來一張單子，又看了看寵兒，神情有些複雜地附耳在醫生的耳邊說了什麼。
女醫生一愣，然後就看了看寵兒。
寵兒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什麼，手指握着單子，神情也有些緊張。
“顧小姐。”女醫生溫和地說：“你家裡人，有沒有和你一起來？”
寵兒抿着小嘴，“沒有。”
她頭也沒有敢擡，她知道醫生會說什麼……
“我建議的是，讓你丈夫一起來，我們好好地談一下，關於這個孩子的問題。”女醫生這撫地笑笑，“可以嗎？”
眼前的女孩子，那麼地脆弱，像是水一般的少女。
她的眼裡，有着驚恐……似乎是聽明白了，又似乎是沒有明白她的話。
可是不管明不明白，醫生的心裡都是有些嘆息的。
“我沒有結婚！”寵兒的聲音更小了，透着一抹柔弱的味道。
醫生有些吃驚，雖然寵兒看起來小，但是一看就是好人家出生的女兒，怎麼會未婚先孕呢？
醫生遲疑了一下，這才低聲問：“那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寵兒的眼裡，有着一抹受傷。
於是醫生就明白了，這又是一個失一足的少女。
“那父母呢？”醫生有些遲疑地問，這事兒並不光彩，但是她得負責任。
寵兒搖了搖頭：“他們，不在了！”
那麼，這個殘忍的事實，就要和眼前柔弱的少女說了。
醫生的心裡有些不忍心，可是最後還是嘆口氣，緩緩開口：“剛纔檢查科旁送來了單子……”
她頓了一下，看着寵兒捏得發白的小手指，她是一個做了二十來年的老醫生，猜出來寵兒是知道她的病的。
“你的心臟，有些問題，所以，這個孩子，我們不建議留下來。”醫生說着時，自己都覺得殘忍。
有些年輕的病人，她還能安慰一句：“以後可以再有孩子的，但是對於寵兒，她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的。”
寵兒的小嘴都是發白的，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問：“是不是我……永遠都不能生孩子了？”
醫生想說安慰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心臟病人生孩子，等於就是將自己送到鬼門關那裡轉一圈。
更不要說懷孕九個月對於她的心臟那突然增加的負擔了。
想了想，她才溫言：“未來的路很長……要向前看。”
寵兒一下子就明白了，其實，她早就是知道的。
“我想再考慮一下。”她低低地說。
女醫生拿了一張名片放在她的手心裡，語氣溫和：“如果想好了，可以打電話給我！”
她怕寵兒不知道，又加了一句：“如果過了十週，就會比較痛苦。”
這個痛苦，寵兒是明白是什麼意思的。
她垂了小臉，靜靜地離開……
走到外面，驕陽似火，她的心裡卻是冰冷一片。
手指撫着自己的小肚子上，臉色一片蒼白。
這個孩子和她自己……還有顧慕陽。
她應該怎麼選擇。
不要這個孩子，她會恨死自己，如果要了這個孩子……顧慕陽會恨她吧。
他說過，他只要她。
可是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突然到來，她也會……慢慢地死心。
只要活着，就像是顧媽媽說的那樣，過繼一個孩子也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就有一個小生命在她的肚子裡……那是她千百方計想要得到的。
她不能……不要他。
寵兒坐在了醫院前面小公園的長椅上，前面，有幾個小孩子在玩着皮球。
一個一個肉乎乎的小傢伙吃力地跑着，笑得咯咯的，可愛極了。
她有些羨慕地看着幾個媽媽將小傢伙們抱了起來，看起來像是責備，其實更多的是疼愛。
親親那肉乎乎的小臉蛋，然後抱着回家……
她就那樣看着，一直地看，直到最後一個孩子也回去。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她包裡的手機響起，她這纔回神，天快黑了。
耳邊，是顧慕陽的聲音：“寵兒，怎麼出去了？”
他的語氣裡，滿滿的擔心。
寵兒恍惚一笑：‘想出去轉轉。’
那邊，顧慕陽皺了皺眉，只是沒有責備她，“想出去，怎麼不叫我陪你呢，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寵兒看了看四周，她怎麼能將這裡告訴他呢。
想想，她報了一個附近廣場的位置，“我在這裡。”
“乖，不要亂動！”他溫柔地叮囑着，一邊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寵兒唔了一聲，也朝着那個廣場走。
夜晚的風，很涼，她捂緊了自己的衣服。
走了二十分鐘，她來到了長泰廣場，這裡，很多人。
雖然是初冬，可是到處都很熱鬧……當然，還有很多孩子在遊樂場玩鬧。
寵兒坐着看……她其實是有些餓了，看着那些賣小吃的攤位。
一支棉花糖出現在她面前，她側了頭一看，看到了他清貴無雙的俊顏。
夜空下，長長的街頭掩去了他的眸子裡的凌厲，柔和了很多。
寵兒仰着頭看他，“你來了！”
“冷嗎？怎麼不在裡面等？”他將她的大衣領口翻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自己的懷裡：“走吧！”
寵兒像是一隻小熊一樣被他半抱着走，一邊吃着棉花糖，入口即化，很甜，像極了戀愛的滋味。
他今天開了一輛白色的法拉利，有些張揚……
穿得也有幾分悶一蚤，一件墨藍色的大衣，款式和他平時的沉穩大氣不同，也襯得他年輕了好幾歲
注意到寵兒的目光停在他的身上好一會兒，顧慕陽將她送到車裡，要關上門時，手扶着車門微微一笑：“我覺得，和你在外面，得年輕些，不然別人會以爲我是老牛吃嫩草。”
她的小臉有些紅，眨着眼睛看着他，眼睛也有些紅，像是一隻可愛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