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沒有說話,他不說話,比開口說話,更讓我痛不欲生。
我心如刀割,疼得連呼吸都痛了,就像被人用一把很鈍很鈍的刀,一刀一刀的割着,死不了,但是太痛了,痛得整個人發抖。
“阿琛,你是想要分手嗎?”
我再次問道,我不死心,我想要聽他親口說出那個答案,我才能死心。
凌少沉默良久,“小狐狸,我只是想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我們的未來,想一想我們該怎麼相處,不是要分手,我也不想分手,無論發生過什麼,無論你是否真的背叛過我,我都捨不得,你先讓我靜一靜,好嗎?”
“我就不讓!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別趕我走,我就在這裡陪着你,照顧你,絕對不說話吵着你,也不干涉你做任何事情,”我討好的看着他,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諂媚和卑微,“阿琛。我會很乖的。”
我會很乖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我從不曾爲了一個男人,卑微到這種地步,放下了自尊,放下了一切,諂媚的討好他,只是爲了挽留他,爲了能和他在一起。
我有預感,如果我真的讓凌少一個人呆着,他絕對會胡思亂想,我們之間的誤會和隔閡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難打開。
凌少始終沉默,我的語氣更卑微了幾分,臉上討好的笑容大了幾分,“阿琛,我真的會很乖的。”
爲了能留下他,我變得不再像我,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骨子裡的傲氣,只要一想到將來沒有他的日子,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凌少沉默良久,才慢慢的開口,“小狐狸,你回別墅住吧,我這裡用不到你,你馬上就要高考了,回去好好準備,別把時間浪費在醫院。”
他說得很客氣,方方面面都在爲我着想,可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他也從未對我客氣過,我心裡的恐慌,如潮水般蔓延上來。
我想要說什麼,他已經朝門外道,“鄭彪,送她回去,這幾天不用過來了,等我出院,我要是想去別墅的話,就去別墅,我要是沒有回去的話,那就是回凌家有事了。”
他這話,對鄭大哥說,更像是對我說。
我死死咬着脣,直把嘴脣咬破了,火辣辣的疼,鮮血流入口腔,我才反應過來,慌忙鬆開了脣,凌少明顯也看見了,眼裡閃過一絲疼惜,轉瞬即逝。
就是這一絲一閃而過的疼惜,讓我心裡的希望重新涌了上來,我歡喜的看着他,溫柔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
“你不用等我,好好準備考試,其他的,等你考完試再說吧。”
“我想等你!我喜歡等你!這樣,日子過起來,特別的有盼頭,阿琛,你就告訴,你什麼時候回來吧!求你了!”
我的語氣太過哀求,凌少的眉心擰得緊緊的,許久也不曾鬆開,他猶豫了一下,淡淡道,“鄒衝說了,正常的話,十天可以出院了。”
“那你是不是十天就可以回來了?我等你!”
“不一定,也許凌家有事,我會回凌家住一段時間。”
我心中的希望,就像一顆泡泡,五顏六色的,特別好看,可是,凌少的話,以及疏離客氣的態度。就像一根針,狠狠戳破了那個泡泡。
凌家有事,只是藉口。
到時候,如果他不想回來的話,那表明,我跟他之間,完了。
我心裡酸酸的,眼淚幾乎涌上眼眶,又被我壓了回去。
我拼命忍着,沒有再卑微的,討好的,毫無原則的求他,保留了我僅剩的一丁點自尊。
我衝凌少微微笑了笑,“那好,我等你,無論你回不回來。我都等你,等到高考結束。”
如果高考結束,你還不願意回來,那麼,我也沒有臉面再留下。
我已經卑微到塵埃裡,再卑微一點,就要被人踩進泥濘裡,就算這個人。是我心愛的男人,我也不願意。
我想我的話,凌少一定聽懂了,我清楚的看見他幽深的眼睛裡,閃過一道複雜難言的光芒。
“我走了,阿琛,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我不知從何說起。
凌少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也沒有其他反應,若是往常,我們哪怕分開一兩個小時,他也會抱着我又親又啃,恨不得把我吞吃入腹,打包帶走,可現在。我們之間,居然冷漠到了這種地步。
情侶之間,最怕的不是爭吵,爭吵說明還有溝通,怕的是冷漠以對,怕的是連吵架都不願意吵了,這纔是最悲哀最無奈的。
出了病房,鄭大哥一直跟在我身後。
進了電梯。我才感覺到,今天的鄭大哥,情緒很不對。
他一向都面無表情的,可今天,他臉上的表情鐵青,好像誰惹怒他一樣,眼神也很複雜,失望。不解,難受,憤怒,兼而有之。
“鄭大哥,你怎麼了?和誰生氣了?”
鄭大哥沒有說話,我突然想起進凌少的病房的門之前,曾看見鄭大哥和阿海在不遠處爭執,難道惹他生氣的是阿海?
“是阿海嗎?你和他吵架了?你們不是並肩作戰,曾一起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嗎?爲什麼還會吵架?”
話剛說完,我就知道自己說了傻話。
誰說一起歷經生死,就不會有爭執?那我和凌少,也曾經海誓山盟,我也曾爲他差點死去,他也曾爲我受傷,不照樣爭吵?甚至冷戰!
不。連冷戰都算不上!我們有的只是他單方面的冷漠,和我單方面的討好哀求。
“沒什麼。”
鄭大哥默默道,我笑了笑,“說說吧,正好我們都沒人說話。”
一直到車子開出了醫院,鄭大哥也沒有說。
就在我以爲他不會再開口時,鄭大哥居然開口了,“阿海拍你的視頻。讓凌少誤會你和季雲深!我質問他,爲什麼非要拍那一段,他說他看到時,就是視頻的開始,也許這不是全部的事實,但這部分視頻,都是事實,他並沒有冤枉我。他說他的僱主是凌少,他忠於凌少,凌少要什麼,他就給什麼。”
“我問他,那我呢?他不把我拍進去,是顧及戰友情誼,想把我摘出來嗎?他坦然承認,是的。”
鄭大哥的表情很難看。嚇人得很,堅毅的脣抿成了一條線,我笑了笑,勸他,“鄭大哥,阿海這樣做,不是更好嗎?一個人掉進泥坑裡,總比兩個人都掉進去的好。”
“他終於凌少,我忠於你,這樣是陷我於不義!我寧願和你一起掉進泥坑!也不願獨善其身!”
鄭大哥鏗鏘有力的說道,他的話讓我很感動。
“鄭大哥,是凌少僱傭你的,也是他給你發的工資,我什麼也沒做過,你該效忠的是凌少。”
“我一直不喜歡他,也不喜歡這種生活。怎麼可能效忠於他?若不是你在,我也不會留下來。”
我驚訝的看着他,“怎麼說?”
這一次,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後面的座位上,也許是因爲後座沒有凌少,我怕觸景傷情,也許我心緒不好。想換個位置,換換心情,今天,我坐的是副駕駛,和鄭大哥之間的距離,不過二三十釐米。
鄭大哥的手緊緊抓着方向盤,他的手指很粗大,用力的時候。骨節咔嚓的響,手背上青筋凸起,看起來很有力。
“我之前,是想換個方式,去效忠國家的,我曾經想過,去重新從軍,我並不喜歡凌家這樣的家族。也不喜歡凌少這樣的人,更確切的說,十大家族,我都不喜歡,上層社會的名流闊少大小姐,我也都不喜歡,我覺得他們整日只知道爭權奪利,爾虞我詐。”
“阿琛不是這樣的,阿琛也做過很多有益於國家百姓的事,只是身處那個階級,有些事不得不隨波逐流,不能太清高,太出淤泥而不染,否則,就會被人羣起而攻之。”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歡他!總之。要是沒有你,我早就走了,凌琛對我來說,什麼也算不上。”
鄭大哥鄭重的說道,我聽鄭大哥的語氣,似乎除了認真和鄭重,並無別的,反觀這些日子的相處,鄭大哥也沒有對我表露出什麼心思。
他待我,好像並沒有男女之情,那他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鄭大哥再次開口說話了,今天的他,話比往日多了很多,“小豔,你知道嗎?你很特別,每次看見你,都讓我想到一個人!”
我好奇的問道,“誰?”
難道是鄭大哥曾經的愛人?或者是他的至親?
鄭大哥轉過臉來看着我,目光很深很沉重,眼裡閃過深沉的難以言說的痛楚,他慢慢伸出手,粗糙的大手,輕柔小心的落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