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悅你。
打死我我也想不到夜霖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夠被皇帝陛下這樣對待,真不知道我這是幸運還是倒黴。
要是別的女子,遇上我這樣的處境,怕是會樂壞了,可是我不是別的女子啊,我從小到大的生活歷程註定了我會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她們容易做到的,對我來說不容易,她們不容易做到的,對我來說也不會很容易。
沒辦法,誰讓我是何苦呢?
有些事大約註定要悲苦一生了。
可是奇怪的是,我已經記不起我是如何迴應夜霖的了,任是我絞盡腦汁想啊想,都不記得我到底對夜霖說了什麼。當時那個情況,我整個人腦子裡都是麪糊,一團亂,根本就理不清思路,天知道我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是接受了還是拒絕了?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這種狀況可怎麼是好啊?我都不知道我明天該怎麼去上朝了,要不,還是請個假別去了,省得見面尷尬。
我很想知道,夜霖他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對我說出這樣的話的,這麼明顯的情意,我就是想裝作視而不見都不成啊,真是個困難啊。
“主子,主子……”
花離見喊我半天我都沒應,就直接推了我一把,這才讓我回過神了。
“啊,花離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花離皺着眉看我,“主子,該用膳了。”
“哦,這麼早啊。”
“不早了,天已經黑了。”
我望向窗戶外,果然天都黑了,怎麼一轉眼就到了天黑呢?
“原來都這麼晚了啊,我還以爲外面還是白天。”
花離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主子,您沒事吧,自從陛下走了後,你就一直在房間裡待着沒出來過,是不是陛下說什麼讓您爲難的事了?”
是,他是說了些什麼,是挺讓我爲難的,還不是一般的爲難,爲難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嗯,是說了些事,他讓我抓緊時間把公務給處理完,負擔起丞相的責任來,你說,這不是爲難人嗎?”
花離聽了後反而笑了。
“確實很爲難主子,那主子要怎麼做?”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小心吹了吹,“還能怎麼做,自然是能推就推,推到不能推的時候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花離笑得更厲害了。
“主子,您可真是……”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大概是看在我是她主子的份上不好說什麼吧。
我喝了一口湯,味道不錯,鹹淡適中,看來花離的廚藝長進了。
“花離,湯很好喝,辛苦你了。”
“多謝主子誇獎,只要主子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對了,離飛去哪了?”
“離飛護送陛下回宮去了,現在還在宮裡。”
我奇怪了,“不是,這都多久了,去趟皇宮而已,來回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花離愣了一下,很是困惑地回答,“剛剛皇宮不是傳來消息,說是要留離飛在侍衛那邊試試身手,主子不是都知道嗎?還是您同意的。”
我什麼時候同意的?
該不會是我精神恍惚的時候同意的吧?我怎麼就答應了呢?所謂的試身手,不就是要和好些人對打嗎?隔幾個月,離飛就要去一趟,每次離飛去的時候,回來都要帶着一身傷的,我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呢?
“你去看看,趕緊把人叫回來。”
花離很是驚訝,“主子,您是想讓離護衛現在回來?”
“當然,皇宮的路你也熟吧,你有輕功速度快些,把離飛早點帶回來纔是。”
“可是,離護衛又不是第一次,主子怎麼這麼擔心?”
“我擔心他受傷。”
“離護衛的武功很好,再說了,那些侍衛手下有分寸的,離護衛頂多就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
“這次大概不一樣。”
要是陛下把對我的氣發到離飛身上怎麼辦,搞不好他會下令讓那些侍衛下重手,這樣的話,離飛不就慘了。
“你現在去,說不定離飛的傷還沒那麼重,要是去晚了,搞不好他就要被人擡着回來了。”
“可是奴婢要是去了,那府裡就剩下主子一個人了。”
“我不要緊,你趕緊去就是,我可不想看到離飛一身傷的回來。”
在我的一再堅持下,花離終於同意去皇宮把人找回來。
唉,都是我的錯,怎麼就爲了那麼一句話就亂了心神呢?都是我的錯,不是,都是陛下的錯。
都是陛下不好,要是陛下不那麼說,我也就不會這麼心神不定的了。
但願離飛能夠平安無事。
等待的過程是煎熬的。
離飛回來的時候,還算好的,沒像我想象的那樣一身傷的,至少他走路還是挺穩的,似乎侍衛們下手不重。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離飛好一會,終於確認他沒事。
“你這次還不錯,比前幾次要好多了。”
離飛笑着說,“主子放心,屬下一直有練習的,絕不會丟了主子的臉。”
“我會擔心丟臉不丟臉嗎?只要你好好的就成了。”
離飛木訥笑笑,又問道,“那主子爲什麼要急着召屬下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擔心那些人下手沒個輕重,不想你因此受傷。”
“主子多慮了。”
幸好沒事。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花離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花離,你這是怎麼了?”
花離很是犯難地拿出一封信來。
“主子,這是陛下讓我交給您的。”
“陛下?陛下的信,怎麼好好的來信了?”
花離猶豫着回答,“奴婢去演武場的時候,陛下也在,陛下問起奴婢爲什麼會出現,奴婢還沒說來意,就被陛下看出來了……之後陛下就寫了這封信讓奴婢交給您,然後就讓離護衛回來了。”
我立馬就覺着不對勁了。
拆開信一看……唉,信上就一句話,克霍斯那麼一句話,讓我的心情很是複雜。
信上寫的是“朕在你心中是什麼樣的人?”
本來就很糟的情況,現在變得更糟了。
我怎麼能懷疑陛下呢?怎麼可以認爲陛下會遷怒呢?我一定是腦子進水了,纔會有那樣的想法,這麼誤會陛下,最要命的是,還被陛下給看出來了。
這纔是丟臉啊!
請假,請假,一定要請假,明天我是沒臉上朝了,不光是明天,這幾天我都不想上朝了。
傍晚的時候,花離帶了盞燈過來。
我瞧着那燈的樣式不太一般,就問花離是從哪拿來的。
誰料到,花離竟然回答,這是宮裡剛剛賞賜下來的。
我看着燈,驚訝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花離擺放好燈後,看了看,又挪了下位置,最後才滿意道,“還是這樣放更亮些。”
“這是宮裡的燈嗎?”
“回主子的話,這是宮裡的琉璃燈,製作精巧而且而且亮堂,晚上放在房間裡再合適不過了,這種燈只有皇宮裡和王侯家才能用的,陛下竟然賞賜了主子琉璃燈,可見陛下對主子很是關心。”
我是真弄不清夜霖是怎麼想的,都是今天的事,白天說了那句話讓我恍惚不定的,晚上又給我寫了那樣的信,雖沒有指責可卻是表明了他的怒氣,現在,有送來這麼一盞珍貴的琉璃燈,他這是不生氣了?
唉,夜霖爲何要送我琉璃燈啊?
該不會是因爲我們白天說的那些話吧?
要是因爲那些話,這是不是表示,夜霖他……其實很關心我?
他知道我熬夜看話本子,所以送來這麼一盞燈,不想我傷到眼睛,是這樣的嗎?
唉,越想越混亂,怎麼會弄成這個地步啊?
“花離啊,明天我不上朝了。”
“啊,主子不上朝……那主子這次用什麼理由啊?”
“理由隨便,你幫我想一個就是,反正說什麼我都不會去上朝的,不僅是明天,未來三四五六天我都不想上朝,具體什麼個理由,你看着辦好了。”
花離懵住了,“主子,這……幾天……陛下那裡……”
“別跟我說陛下什麼的,我不去就是不去,你說我的重病了也好,說我快死了也好,總之我是不會出門的,這幾天我就在家待着了,不管什麼人來訪,一律不見。”
“主子,那樣……”
“你不必多說了,這麼決定了,你退下吧,我要睡了。”
花離聽了,想說什麼又不敢再說了,只好告退了。
我現在滿腦子只有夜霖寫在紙上的那句話。
朕在你心中是什麼樣的人?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夜霖在我心裡面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爲什麼要懷疑他,爲什麼不相信他,爲什麼要躲着他,爲什麼不敢面對他?
我也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該知道的纔是,可是又怎麼會那樣……
難道真的像離飛說的那樣,因爲陛下喜歡我,所以我才這麼不待見他?
不該是這樣的纔是,明明不該這樣想的。
也許我們都錯了,正如同我不瞭解夜霖一樣,夜霖也並不瞭解我,他的喜歡不過是一時衝動,他可以當真,但是我不能當真。
我們之間明明是不可能的,無論怎麼樣許諾,都是不可能的,他的身邊,我的身邊,都不可能會是對方。
他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