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琴語

龍盛宇再次醒來的時候,正身處一間相當精緻的房舍中。他先是一驚,想立刻起身,隨即卻又被牽動的傷口傳來的疼感,弄的齜牙咧嘴。這時才發現身上的傷已經被重新包紮過,再非羅笑包的那麼恐怖。而且那濃重的藥味顯示傷口被處理的相當妥善。這…又是哪裡?該不會是那個秦小子的地方吧?龍盛宇自知這樣的猜測八九不離十。這下可好,欠的情越發大了。

這時門口處傳來推門的聲音,來人正是羅笑。此刻他正端着一盤食物走進房。看見龍盛宇已經醒來不由大喜過望,忙放下手中的餐盤,來到牀邊。滿臉關心的說道:“哥!你終於醒了!你感覺怎麼樣?好點嗎?”

龍盛宇支撐着想要坐起,羅笑忙幫着扶起他。龍盛宇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羅笑順手將墊子放在龍盛宇背後,聞言答道:“這裡是秦大哥一位朋友的宅子。好象…好象是叫什麼什麼慕容世家?”羅笑邊說着邊給龍盛宇又遞上了一杯熱茶。

龍盛宇喝了口茶後總算感覺嗓子舒服了許多,謝了一聲說道:“我是怎麼到這裡的?”

羅笑先問龍盛宇是否想吃點東西,龍盛宇搖搖頭。於是,羅笑就說:“你還說呢!那天你竟一下從跑那麼快的馬上摔下來。幸虧秦大哥身手了得,趕在你摔在地上之前救起你,否則你哪裡還有命在!看的我們所有人都快驚呆了!”羅笑一副心有餘悸的說道,隨即又似抱怨道:“哥!你也真是的!那麼重的傷還逞什麼強!以前你雖然傲氣,可也沒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地步。這兩天你都昏迷着,我可差點急死!你都快變的我不認識了!”

龍盛宇沒想到自己竟會一下昏迷那麼久,感覺到羅笑真誠的關心後,嘆了口氣說道:“當時的情況,你不明白。但我保證,將來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羅笑笑着點點頭,說道:“這就好!對了,我發現這秦大哥還真不是普通人啊。他救你的時候,那身功夫真是驚人。唉!要是我也能有就好了!”羅笑一臉神往的樣子。

龍盛宇笑了笑,略一思索後,便說道:“羅笑,你也想那樣嗎?”

“什麼樣?”羅笑愣愣的看着龍盛宇。

龍盛宇悠然說道:“就是成爲一個武林高手啊!”

“那當然啦!”羅笑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又嘆氣道:“可那又怎麼可能!我是個孤兒,什麼身份都沒有,哪有機會習武。我現在學的這兩手,還都是跟着王家護院平時偷瞧來的。”

龍盛宇聞言後笑道:“誰說你是孤兒來着?你難不成還咒我死嗎?要學武功也不難。我教你便是。”

羅笑看着龍盛宇的神情幾乎可以用可笑來形容,他此刻就彷彿看着一個頭腦不清楚的人似的,羅笑說道:“哥!你就別開我玩笑了!你又不會武功,怎麼教我啊?你還以爲是認個字,造個句啊?”

龍盛宇失笑朝着羅笑道:“傻瓜!我騙你有好處麼?”說到這裡,龍盛宇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的時候,語調卻低沉了很多,他說道:“當初有個道人一心想教我武功,並傳我一套口訣,叫‘憫天訣’。但我一直認爲沒有必要習武才一直擱着。但經過這麼多事,我也知道習武的重要性。他能夠幫你保護你要保護的人。雖然他也是惹起人類貪念的因素。所以我決定把這套武學傳給你!你到底是學不學?”

羅笑見龍盛宇的言詞之間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有些結巴的說道:“真…真是這樣嗎?”

龍盛宇無奈的看了羅笑一眼道:“我難得想爲人師,你卻來這麼一句!小心我改主意!”

羅笑忙討好說道:“哥!我這不是感覺運氣太好,所以不相信嗎?不過既然你都有那個什麼天訣,爲什麼你自己卻不練呢?”羅笑又忍不住好奇的問。

龍盛宇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爲我不想練嗎?但這身體……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是不能修煉憫天訣。不過這幾天我靠着憫天訣到是恢復的很快,看來還是有些作用。否則我哪能每次受傷都好的很快呢。”

羅笑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昨天秦大哥還問我,你是不是有修煉武功呢。他說你傷好的快的驚人。我想也是,哪有那麼重的傷隔天就能騎馬的!”

龍盛宇聽秦燁有問起自己,忙問道:“那秦小子還有問我什麼嗎?”

“秦小子?哥!他好歹是救了你的命耶!雖然逼你騎馬是不對。但他總比你大好幾歲吧?”羅笑替秦燁示屈。

龍盛宇那想去解釋他的實際年齡可要比秦燁大兩三歲,只是追問道:“別扯了話題,他還問了些什麼?”

羅笑想了想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問你有否修煉武功。我當然是說沒有。他還問你之前是做什麼生意的呢。這個我就真不知道該怎麼答了。於是就說,我從沒插手你做的生意,所以不太清楚。他還問我們之前是在哪裡生活的。我就按你說的告訴了他,在江南的一個小鎮裡。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

龍盛宇推敲了一下秦燁的問題,除了問起武功之外,其他也確實沒什麼。不過他也挺讚賞秦燁的眼光,相處不過數天,他就能看出自己有練過武功的歷史。雖然不是這具身體在練,但舉手投足之間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但龍盛宇依舊不知道這秦燁爲什麼會這麼在乎兩個萍水相逢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龍盛宇苦笑,對目前茫然無知的未來,龍盛宇不禁又擔上了一份心思。這也是他爲什麼想要傳羅笑武功的原因。而且對於兄弟他向來也不吝嗇,將來萬一有事,羅笑多一個自保的本錢終是好事。卻不知正是這個決定,讓龍盛宇在將來後悔不迭,痛苦不堪。

龍盛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朝着羅笑道:“我們不該在這裡久留,所以過了今晚,明天就向他們辭行吧。總是打擾別人終究不好。”

“可是你的傷……”羅笑遲疑了一下,更重要的他是不知道離開這裡之後該去哪裡。

龍盛宇自然知道羅笑的意思,他說道:“我的傷你就不必擔心了!今日我就傳你憫天訣。等明天離開的時候,我們就先去找個工作好養活自己,然後你慢慢習武,兩個四肢俱全的大男人總不會把自己餓死!最多也不過吃些苦頭,可我們什麼苦沒吃過?所以只要努力就會有成果!始終吃白食又有什麼意思。”

羅笑聽龍盛宇言之有理,自也不願意當個吃白食的,於是點頭答應。

龍盛宇見狀便要羅笑坐在身邊,自己則將憫天訣原原本本的傳授給了羅笑。從打坐的姿勢一直到應該注意的細節,龍盛宇幾乎無所不言。而羅笑也是個天生習武的材料,竟能記個一字不差。雖然龍盛宇有些可惜羅笑起步的時間太晚,但他相信只要努力,沒什麼事是達不成的。所以看着滿臉欣喜一副躍躍欲試的羅笑,龍盛宇的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囑咐了羅笑幾句之後,就讓他回房自己修煉去。羅笑幾乎沒有反對,出着神就離開了房間。可見習武對羅笑而言確實相當重要。

龍盛宇搖搖頭,推開身上的棉被,走下了牀。發現身邊疊了一套整齊的衣衫。於是便穿了起來。古代人的衣服還確實有點麻煩,左右弄了半天才算是穿好。龍盛宇卻已經累的有些出汗了,所幸沒把傷口弄裂。下了地的龍盛宇這才發現自己的傷竟也好了不少。這兩天的休息可說是功不可沒啊!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發現是由三個空間組成,一個就是臥室,還有一個該算是客廳,剩下的就是書房。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住進如此豪華的地方。可見這裡的主人應該地位不凡。否則僅僅是給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住,就有那麼好的條件。卻哪知這全是秦燁面子的功勞。

龍盛宇緩步步入書房,書架上堆滿了書,文房四寶也是俱全。而且看的出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龍盛宇忽然突發奇想,若眼前這些全數放到了現代,也該值好幾百萬了吧?龍盛宇不禁啞然失笑,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是這麼財迷的一個人。

眼神盼顧之間,卻發現櫃擱上正放着一面銅鏡。不由心下大喜,忙走了過去。這該算是龍盛宇第一次真正的看到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以前挑水的時候雖然也能看見,但那時身心皆疲的他又哪裡顧的了那麼多?

銅鏡裡模糊的映出一個面色蒼白纖弱卻依舊不失俊美的陌生人物,龍盛宇感到了一陣無法言述的失落。不得不說,王靜文的臉和他長的還真像了沒十分也有了□□分,但卻完全不見以前那種懾人氣勢,簡直判若兩人。原本不算魁梧卻精壯的體格也完全不見了。這點讓龍盛宇感覺非常彆扭,他從小就不太喜歡自己太過俊秀的面貌,所以努力的鍛鍊身體,修習武術,不僅是爲了龍盟和強身,也有部分原因是爲了讓自己看上去更粗礦一些,哪知現在倒好,一下又回到解放前了。他竟再不能從這副面貌中找到絲毫自己的痕跡。這點他雖然已經很清楚,但真正看到之後卻免不了有些失措。

默然離開了銅鏡處,眼光落到了離窗臺不遠正放着的一架古琴。龍盛宇不由心意涌動。體內王靜文的記憶,非常清楚的顯示,他是個琴技高手,而且平素最喜彈琴。而龍盛宇卻對彈這古琴一竅不通,雖然以前有彈過鋼琴,但這該全是兩碼事吧?不過時下心思紛亂的龍盛宇卻不由得走向了琴臺。

也不遲疑,龍盛宇一下坐到了琴臺前。按着王靜文的記憶,雙手竟熟練的放到了古琴上。所謂音樂是共通的,此刻在龍盛宇腦中竟響起了一曲“倩女幽魂”。再想想自己現在的情況,雖非倩女,但也可稱上幽魂了吧?思量之下,雙手不由自主的撥動琴絃,一曲古琴演繹的“倩女幽魂”就這樣響徹了整個慕容世家。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幹

紅塵裡,美夢有幾多方向

找癡癡夢幻中心愛

路隨人茫茫

人生是,美夢與熱望

夢裡依稀,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去覓我心中方向

風彷彿在夢中輕嘆

路和人茫茫

人間路,快樂少年郎

路里崎嶇,崎嶇不見陽光

紅塵裡,快樂有幾多方向

一絲絲夢幻般風雨

路隨人茫茫

一絲絲夢幻般風雨

路隨人茫茫

龍盛宇隨着琴曲幽幽唱着,那一句句歌詞就如同箭矢一般刺向他的心神,恍然之間他竟似着了魔一便一便不停的彈了下去。口中的歌詞從清楚到模糊,終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唱些什麼,又或在撕吼些什麼。若是那移魂的道士見了,一定知道,這就是移魂的後遺症。雖然魂魄反噬已經過去,但是殘留的王靜文的魂魄卻還是會擾亂龍盛宇這個外來的宿主。彈琴是王靜文生前的最愛,此刻龍盛宇又是情緒低落的時候,所以這樣情形非常容易出現。若是處理不好,龍盛宇非癡即瘋。

就在這要命的時候,龍盛宇身後傳出一聲大喝:“夠了!”竟是秦燁的聲音!龍盛宇的琴聲隨着呵斥之聲暮然而止,隨即,一口鮮血染紅了琴臺。

幾乎同時,秦燁微嘆一聲道:“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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