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地圖的引導,洛情軒因爲翻山越嶺而花費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地圖所給出的小路既省去了不必要的時間,行走的時候也很舒坦,總比自己跨越過小溪與灌木叢要好許多。
她的身體感受到了一絲僵硬,兩條腿開始變得痠麻,甚至感受到略微的疼痛感。
一時間,吹拂而來的小風輕輕親吻着她的額頭,一種來自自然的愜意暫且讓她忘卻了痛苦繼續走向前方的路上。
太陽從東方升起,草叢中的露珠晶瑩剔透,每一個都是如此。但也是因爲大小的不同,有些露珠註定默默無聞,永遠不會得到注視。
但隨着樹葉的晃動,它們所能停留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終將面向大地,爲下一個生命的開始做出自己的貢獻。
身體雖然疲憊,但是意志與精神卻永遠不會在這個時間段有一絲絲鬆懈,抱着必勝的信心才能贏得勝利,但更多的,是理智與自信。
軍服早就破敗不堪,隨處可見的漏洞將略顯粗糙的皮膚無限展露在外,攜行具遮擋了上半身,暫且沒有什麼好調整的。
隨意撥開樹枝,揉了揉眼睛,腳步由快變慢的同時,她也在仔細的觀察周圍的動機,生怕自己被人跟蹤。
洛情軒的視野中突然浮現出一面紅色的旗幟,周圍的交談聲越來越明顯。
呼吸開始越發平緩,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最終,洛情軒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吶喊:
“我在這裡!”
聲音嘹亮,但卻透露出疲憊與沙啞,雙眼向前眨來眨去,看樣子很急切的需要別人救助,正在吶喊的同時,她高高的舉起右手用盡全力將求生的信號帶給前方的友軍。
她左手扶住膝蓋,腰也隨着疲憊而逐漸彎了下來,看着前方几個模糊的身影正在向着自己狂奔而來,她激動的加快走了兩步,即使揮汗如雨。
她恨不得直接累的跪下來,或者向後仰過去直接昏迷,但是最終的最終,她還是活着,亦或者說活着見到了這個被自己心理輔導的陸餘“死鬼”
總是這麼巧合,青年起義失敗後的野戰基地被鐵血的瘋狂圍剿,陸餘同樣趁亂逃亡到了這個鬼地方,如今,他沒想到兩人是如此的擁有緣分,既然在這個鬼地方活着互相見到了對方。
他趕緊扶住洛情軒,一旁的好幾個戰友擡着擔架……
還是那樣的順序與程序,洛情軒被送進了野戰醫院,陷入了暫時的昏迷。
陸餘掀起簾子看了看,轉身離開繼續去做自己該乾的事。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韓夢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營地當中,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集裝箱上不下來,無論幾個指導員怎麼說與叫,韓夢雪就那麼呆滯的坐在那裡。
集裝箱很高,大概堆疊了五米左右。
“咦…這不是…?”
洛情軒透過帳篷縫隙看見了眼前的這一幕,頸脖靠着柔軟的枕頭,寶石般美麗的雙眼看着幾個快要急出火來的指導員,眼神透出萬分無奈與惋惜。
“同志,你下來吧!”
幾個指導員與列兵喊出了萬分無奈,因爲他們實在不想看着一個還在花季的女孩,具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老兵因爲心理問題愣是把自己糟踐死。
基地的一衆官兵都紛紛駐足圍觀,有的聯訓的士兵甚至在休息的那段時間也來圍觀,場面熱鬧極了。
她就坐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彈,呆滯的目光,遲鈍的反應,以及手腕上那鮮紅的血液,看樣子她承受了自己不該承受的東西。
光是見證幾個戰友被打成肉泥都是小事了,五天時間一場巨大的絞肉式的作戰,更是將她的連隊化成一片灰燼。
多次拒絕心理輔導,多次靠殺戮緩解壓力,但這次,沉重的負罪感幾乎壓垮了她。
洛情軒快速下牀,穿好作訓服與軍靴隨手抄起一頂帽子就往腦袋上扣,一時間她火急火燎,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更多的戰士開始圍攏過來,無數的話語紛紛擾亂着韓夢雪的心智,她越來越混亂,甚至到了抓狂的地步。
“你在幹什麼!給老孃下來!下來!你不要命了!”
洛情軒朝着上邊大聲喊道,接着她又穿梭過人羣,來到了最貼近韓夢雪的位置。
“你他媽憑什麼管我?!”
“你丫是我的兵,我不管你,難道要讓別人管你嗎?別墨跡趕緊下來。”
洛情軒急得直跺腳,甚至一下子把帽子甩在地上,眼眶旁邊的眼淚都恨不得快要掉在地上。
“你就這麼跳了?你混個三等功嗎你?你是那塊混三等功的料嗎?”
聲嘶力竭,氣衝斗牛,但這都不能形容洛情軒此時此刻的心情,憤怒,惋惜與悔過,但是這個時候第一要務就是把韓夢雪接下來,這些情緒可以宣泄,如果人沒了,一切都沒了。
“好好想想,你父母是願意看到你的遺書,還是你抱着二等功回家,甚至特等功回家的樣子。”
她搖了搖頭,覺得洛隊的話並不很對,但是卻略微動搖了她跳樓的心。
“軍人死在戰場是莫大的光榮,但你覺得你因爲心理而倒在這裡,你值得嗎?”
韓夢雪快要哭出聲,雨滴大的眼淚一滴滴的掉在洛情軒的頭頂,勉強的理由如果能動搖她的心,那也許她就不會在這個隊伍中出現了。
保家衛國的道路上不免有敵人對戰士心理上的干擾,刻意製造黑暗,但本質上,戰爭並沒有光明。
可是刻意的去琢磨一件事真的就是對的嘛?在洛情軒看來,一味的去多加思考,轉移注意力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