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一揉凌芷汐有點亂蓬蓬的頭髮，她一臉的嬌憨，在盛華園休養了一段時間，好像臉都變得圓潤了幾分，看樣子過得還很不錯。
我注意到她剛纔是從主臥裡出來的。
總歸還是沒逃過程霖的美男計。
我拉着她在沙發裡坐下，“這段時間一直也沒怎麼來看你，傷都好了麼？”
“好了，早就好了！”她撩起褲腿給我看小腿上還沒有完全消退的傷疤，“可是程霖說我傷了關節，說什麼傷筋動骨一百天，不讓我出門，我要悶死了啦！姐姐，要是你沒事的話，就經常過來陪陪我嘛！”
我飛快地瞟了一眼程霖，他也正看着我，一臉“你敢來我就跟你拼了”的表情，我還真有點……不敢來。
事實上，我最近其實也沒有那麼閒，我在忙着對付趙大城呢。
程公子看了我們一眼，說道：“遙遙，你不是還給芷汐帶了禮物麼，你們進去聊聊吧。”
我知道他這意思是不想讓芷汐聽見他們兄弟倆談話，於是笑着對芷汐說道：“可不是麼，我知道你在家待着很悶，所以從寵物市場給你帶了兩隻小烏龜，很可愛的哦！”
我拉着凌芷汐進了屋，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弟倆去商談。
小烏龜只比一個一元硬幣大不了多少，裝在一隻圓圓的小魚缸裡，魚缸裡放了淺淺的水和彩色的雨花石，小東西伸着脖子慢慢地爬着。、
芷汐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笑起來：“姐姐你真是太瞭解我了，我喜歡這個。幸虧你沒給我買一隻小貓小狗小倉鼠的，我跟你說，我最怕有毛的動物了。其實也不是不喜歡，可能小時候對動物的絨毛有過過敏史，現在一看見渾身是毛的東西就覺得瘮得慌。”
我並不知道這個，雖然像芷汐這樣心思單純的女孩子我覺得她一定比較有愛心，會喜歡小動物，但我就是直覺認爲她會喜歡小烏龜比小貓小狗多一點。
難道說，有血緣的姐妹之間真的會有這種類似心理感應的事情麼？
看了一會兒小烏龜，她又拉着我翻看服裝雜誌，商量換季要買幾件什麼款式的新衣服纔好。
翻着翻着，翻到雜誌的最後面，是幾款漂亮的婚紗，她的手指輕輕撫摸那些婚紗，忽然有點悵然。
“姐姐，你說如果我非要嫁給程霖，爹地是不是會很傷心？”
當然會，凌家的女兒已經被程家騙走一個，另一個也被程家騙走，而且還是三爺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碰了的掌上明珠，三爺肯定鼻子都得氣歪。
我沒說話，芷汐輕嘆一聲，繼續說下去，“其實我知道爹地爲什麼反對。爹地把我送出國，他其實就希望我嫁給一個外國人，對我好，寵我就行了。他希望我一輩子都不要回來，好好的，像一個真正的富家女，開開心心過一輩子。雖然我不是很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南都這邊有很多可怕的事情對不對，爹地是一個可怕的人，程霖和程彥也很可怕，是不是？”
芷汐沒那麼多心機，但是有一種類似孩童般的慧黠，有些事情，雖然不能完全懂，卻能感知。當然，龍三爺還有另一個原因可能她不太清楚，那就是擔心兩個女兒都嫁到了程家，凌天翼又不是親生的，到時候程家恐怕會把整個凌家都吞併。
凌芷汐輕嘆一聲，“我也知道爹地不樂意。可是，我現在明白什麼叫做一見終身誤，不見誤終身。我就覺得待在他身邊很好，哪怕這種快樂很短暫，我也寧可要這種短暫的快樂，不要虛度終生。我覺得從認識程霖以後，纔像是自己終於活過了，前面的二十年都好像是一張白紙。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覺得她並不是在問我，她只是希望我能給她一點勇氣。爲了一個男人，差點要衆叛親離。她長這麼大，待她如珠似寶的爸爸和哥哥都反對這件事，如果選擇了這個男人，很可能就代表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兩個男人從此不再看她一眼。
我無奈，“芷汐，那如果你順從了三爺和凌天翼，現在馬上離開程霖，回到國外去，從此不再見他，不再回來，這樣皆大歡喜，你願意麼？”
她很認真地睜大了眼睛，“不願意！如果我能走，我早就走了，我根本不用讓爹地和哥哥多操這麼多心！我的命是爹地給的，可是如果因此要我遠離故土，遠離我愛的人，去找所謂的平靜，我覺得我很快就會得抑鬱症，會死掉！”
還不就是了，她自己已經給出了答案。在程霖和凌家之間，她心裡的天平早就明顯地傾斜了，只不過她還在希望三爺和凌天翼能夠原諒她，同時也把親情和關愛也還給她而已。
這不太可能。
只不過我心裡還有一層隱隱的擔憂，因爲我知道從一開始，程霖就在欺騙她的感情，他是懷着目的來接近她的。這話我不能跟芷汐說，我只能看着事情一步一步自己發展下去，我無能爲力。
她想了一會兒，“我還是很愛程霖，我想跟他結婚。程霖都已經三十七歲了，會不會覺得早就到了結婚的年齡？如果我不跟他結婚，他可能會娶別人，那樣我會難過死。我覺得我應該向你學習，自己喜歡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管了。姐姐，你說，要不我向他求婚怎麼樣？”
啊，芷汐向程霖求婚？
向我學習……我當時沒名沒分地跟着程公子那不是沒辦法嗎，爲了活着而寄人籬下，哪怕是被當小三小情人那麼養着，我半句話都不敢反駁。等到回了凌家以後，龍三爺對我根本就不像親父女，凌天翼更是視我爲仇敵。可那些事情我沒有辦法跟芷汐解釋，在她看來，我就是一個爲了追求愛情不惜跟龍三爺鬧彆扭的女兒。
可是我再怎麼着，那也是程公子跟我求婚的啊，爲了逼我答應婚事，千方百計設計了圈套給我鑽，讓我收下了一個不能不收下的聘禮。
可芷汐這是怎麼回事，居然打算向程霖求婚？小女生向人家大男人求婚？這像什麼樣子！如果有一天程霖真的愛上了芷汐，然後打算娶她，那倒也是皆大歡喜。可連程霖都沒動靜，芷汐倒貼上去死乞白賴的要嫁給他，這算什麼！
我立馬錶示了反對：“芷汐，婚姻不是兒戲，再怎麼着也是男人主動會比較好一點，你……”
“爲什麼不行？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就可以向女人求婚。那麼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如果男人不主動求婚，女人爲什麼就不可以？”凌芷汐大概是在國外生活的時間比較長，對於中國的傳統思想認識比較薄弱，她一臉茫然，完全不覺得向男人求婚有什麼不對，我一時也無言以對。
凌芷汐合上雜誌，跳起來，像是終於解決了心裡的一大難題，“姐姐，你要幫我。就這麼定了，我要向程霖求婚，讓他娶我。我現在雖然就生活在他身邊，可是我總有一種不安心的感覺，每天都在擔心他離開我。如果他答應跟我結婚，他就不會那麼容易離開我了對不對？而且別人就會叫我程太太，程太太，想想都覺得很好。”
見我沒什麼反應，她拉住我的手，“你不覺得這樣很好麼，當你嫁給程彥的時候，你沒有那種感覺嗎，好像整個天空都瞬間變成了粉紅色，空氣裡都充滿快樂幸福的味道，像站在春天最繁茂的花園裡一樣？”
“……有。”
“那就對了嘛，你是我姐姐，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那你可一定要幫我，幫我想想求婚都要準備什麼東西。要很多花，程霖最喜歡三色堇了。還有煙花，要顏色很漂亮的那種，要不要準備蠟燭呢？對了，還要戒指的，一定不能讓程霖知道我去訂戒指了，我不到他家訂。我要選一件漂亮衣服，你說是穿婚紗好呢還是打扮成揹着翅膀的安琪兒好？哎瑤瑤，你幫我想想，還有什麼，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凌芷汐想到這樣一個主意，頓時興奮起來，像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不斷冒出新想法新點子，然後又糾結到底哪個點子更好，左右糾結，要我給她拿主意。
我因爲知道程霖的心思而感到有一點點難過，可是看到芷汐此時此刻這樣快樂，也許這樣也很好，至少她曾經品嚐過愛情的甜蜜。
芷汐屬於那種行動力比較強的女孩子，就在程家兄弟躲進書房去商議怎麼對付趙大城的時候，我們在這邊已經決定下來，然後找出一大堆的時裝雜誌，要選一對漂亮的尾戒，還要挑衣服，策劃求婚的具體細節。目前芷汐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也許等明天我可以找個藉口把芷汐約出來，我們可以到店子裡去看看衣服和戒指，以及準備求婚的具體事宜。有一些芷汐不方便做的，怕露出馬腳的事情，就由我來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