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
“沒有故障啊！”
負責跑腿打工的巫，收到審查輪迴系統的通知，看看是否有哪裡需要打補丁、修漏洞，解鬼民之渴望，滿足輪迴神教中的諸多功臣訴求。
只是，在連續沒日沒夜的零零七工作下，將輪迴投胎的系統上上下下審覈了千八百遍，也沒有找到有什麼不妥之處。
於是，最終的迴應便是——
查無故障！
“可問題是，那些鬼民反應的情況，也不是假的……的確，功勳兌換的有價值目標少的可憐！”
相關負責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懷疑，有更高層級的力量介入，影響到我地府的大戰略……這已經超出了我們能處理的極限，我需要申請大巫幫助，查明真相！”
片刻不敢鬆懈，很有責任心的小巫立刻提高了警戒，申請援助，搖號叫人，請大巫入場。
很快，一位大巫涉入了。
——大尤！
這位曾經后土祖巫的警衛隊長，後來又被大力培養的人才，很多時候都是負責爲女媧的祖巫身份跑腿代言，處理她在巫族中的部分工作。
地府的一些責任，亦是歸屬於他。
輪迴的詭變情報送到了這位大巫的案頭，默默演算天機之後，大尤臉上露出驚容，眸光跨越了浩淼時空，望向天庭。
“這……”
“我們輪迴的系統機制，自然是沒有出問題。”
“有問題的，出在天庭那面！”
大尤神情凝重，握拳一捶桌案，“天皇出招了！”
“他……限制了生育！”
……
“……對付輪迴，對付地府，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程。”
“需要涉及太多的方面，形成組合圍剿。”
“鼓吹鬼權，宣揚自由，這是在放縱亡魂心底的慾望，埋下挑戰秩序、走向混亂的伏筆。”
帝俊對太一悠悠說道，“這伏筆，就是顛覆地府的種子。”
“但，光有種子還不夠。”
“還要澆水……所以，要讓地府之中，規則和道德相沖突，讓有冤不能伸，讓有仇不能報。”
“於是，我送了些炮灰進去，進一步動搖地府的秩序，后土的公正。”
“而這，還不算結束。”
“我的目標，是廢掉地府這張巫族的王牌……再不濟，也要讓后土徹底失去對地府絕對掌控的權威。”
“對這個，我想了許久，思索了很多。”
“後來，我突然悟了。”
“如果說，野心的亡魂可以鎮壓，鐵拳之下，粉碎一切不服；冤冤相報的魂靈，可以摸索出一條律法之道，勉強解決矛盾……這兩者，都是外在，傷不到地府的核心。”
“那我用以絕殺的一招，必須着落在輪迴能成氣候的根基……最起碼是曾經的根基！”
“輪迴神教！”
帝俊臉色平靜，語氣淡漠，“輪迴神教能起勢的根源在哪裡？”
“在於宣傳口號的強力。”
“而能支撐巫族那邊宣傳的源泉，又是什麼？”
“是女媧掌握的權柄——人道之生死！”
“一個生命，它的出生，歸女媧管；它的亡故，歸后土管。”
“女媧后土，又是同一人……這黑莊開的忒不要臉。”
“如此，也是輪迴神教能四處開空頭支票的原因……他們是有底氣的。”
“可惜啊！”帝俊哂笑，“此一時，彼一時。”
“時代變了！”
“一次又一次的衝突轉折，女媧被規則限制，在妖族中需要保持沉默，不得以媧皇的身份左右大局。”
“我們天庭，掙脫了這一條束縛。”
“再有輪迴變故，道祖下了死力，兌掉了女媧相當多的戰力。”
“於是，我們便行了！”
帝俊笑容很燦爛。
“是。”
“輪迴的大權，握在巫族的手裡，想怎麼投胎，就怎麼投胎。”
“但，如果無胎可投呢？”
帝俊笑問東皇，“太一，你說這會不會很有趣？”
“這……”太一微愣，而後滿臉古怪。
那種畫面，想想都是醉了。
無胎可投！
一堆亡魂，在地府中傻眼……這跟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當然，事情呢，不會做的那麼絕。”帝俊搖頭失笑，“妖族發展，還是需要薪柴貢獻的。”
“對於普通族羣，一輩子打工的命，也沒必要限制了。”
“何況眼下大戰在即，小兵還是多一些的好。”
“倒是強族，需要好好談談。”
“一段時間內，請他們暫緩繁衍……”
“女媧，能決定生育的優劣不假……可惜，她決定不了別人生育的意願吶！”
帝俊一邊說，一邊笑。
這是他靈機一動琢磨出的妙招。
但需要承認，這種手段的殺傷性極強，噁心程度極高！
可以說，幾乎是直接打在了地府的七寸上。
“兄長英明！”太一讚嘆，而後話鋒一轉，“不過這樣一來，豈不是會導致日後戰場上中堅戰力的匱乏？”
“我也明白……只是在我看來，用這一部分人員的虧損，兌子巫族的地府，還是很划算的。”
帝俊點頭，又搖頭，“何況，我也只是要讓這政策維持一段時間罷了。”
“主要目的，是摧毀輪迴神教中的功勳體系，讓其信用徹底崩潰。”
“多少年的忙碌，驀然回首，發現一點用處都沒有……不知有幾人還能安坐？”
“自是需要找后土要個說法，徹底動搖她的威信。”
帝俊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兄長……巫族那邊，亦有不少支持這個勢力的強族，可以作爲備選。”太一想了想，提醒道，“還有，媧皇殿下手段通玄，未嘗沒有其他辦法，暫緩那些亡魂的投胎進程，轉而用別的誘惑，颳走那些生前積攢下來的功勳。”
“這方面，女媧她可是戰功赫赫啊！”
太一神情凝重，“當年，這位可是‘媧皇地產’的頭頭，圈錢手段玩的飛起！”
“你說的問題，我都知道。”帝俊頷首，“所以，我纔會叫你過來。”
太一微愣，而後拱手說道，“請兄長明示！”
“你提出的兩個問題，我這裡都有設想過，也想出了應對的方法。”帝俊胸有成竹，“巫族陣營的強族，交由你，率領天河水軍牽制。”
“威懾巫族不周山祖地，發展成小規模、高強度的試探入侵，互相制衡。”
“這戰爭一起，哪還有那麼多情情愛愛的閒暇？”
“我們自我限制強族生育，也不能讓巫族得了便宜，就大家一起大眼瞪小眼罷！”
這是天皇的盤算。
最近一段時間，天庭強族的生育率是大跌定的了，那也不能讓巫族好過，使勁的扯後腿！
互相傷害唄！
“有此一招，地府那邊便會感受到鬱悶了。”帝俊微笑，“有貢獻功勳的亡魂，將發現能選擇的餘地更少，需要漫長的等待。”
“而到了這一步……我們就需要那敬愛的道祖，補上最致命的一刀了！”
“陰壽規則！”
對於鴻鈞，天皇一致保持着兩套說辭。
沒用的時候，就是礙事的絆腳石，邪惡的獨裁者，恐怖的野心家。
有用了，那自然是“敬愛”，是“崇高”，就是至高無上的道祖。
“陰壽？”太一追問。
“對，陰壽……”帝俊點點頭，“生者，有陽壽，若不以修行手段打破極限，壽盡則亡。”
“既然都有陽壽了，那再增添一個陰壽，又何妨？”
“魂體，當有陰壽！”
“陰壽一至，再不輪迴轉生，便將有劫罰考驗，熬不過去，便是魂飛魄散，僅剩一道真靈，渾渾噩噩，不知經年。”
“以此法，逼迫亡魂不能在地府中無限制停留……女媧如果想分期付款，填補功勳的大坑的話，卻是門都沒有了！”
“當然……”帝俊笑笑，“目的是這個目的，外面宣傳卻不能這麼宣傳。”
“形象嘛，還是要考慮一二的。”
“便從大義的角度出發，表示天道出於維護世界的目的考慮，防止冥土積壓鬼魂衆多，導致可能發生惡性突變，危害洪荒……”
“於是，道祖大愛蒼生，設下陰壽鐵則，通報人道，貫徹執行。”
“一來防止冥土產生畸變，二來也防止有鬼魂戀棧不去，最終成爲老鬼、鬼王，一方霸主，在冥土中稱王稱霸，欺壓新鬼。”
“不過，道祖慈悲，生機還是能留一線……撐過劫罰，便可繼續停留，直到下一劫。”
“萬劫過後，陰靈不聖而聖，再無需以地府規則制之，可肆意徜徉宇宙洪荒……”
帝俊對太一說着自己的設想。
調動工具人——鴻鈞道祖，大家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共同壓制巫族的輪迴。
劇本什麼的，都已經給寫好了，只差真人實拍了！
如此環環相扣，地府……危矣！
帝俊所求，正如他一開始所言說的那般。
毀掉地府，壞去這巫族的一臂！
得不到，就毀掉！
太一看着蔫壞蔫壞的帝俊，心中爲女媧默哀了一聲。
然後，他果斷迅速的點頭，“既然兄長早有安排，我這便立刻去執行！”
“好！”帝俊拍了拍太一的肩，“事不宜遲，你我即刻兵分兩路。”
“你去統帥天河水軍，我去紫霄面見鴻鈞。”
“沒有比此刻更好的時機了！”
“女娃東巡，威懾蒼龍……巫族裡最有權威的兩位領袖彼此掐架，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趁它病！”
“要它命！”
“重拳出擊，女媧必定無力迴天！”
“輪迴失陷，還有誰能力挽狂瀾？”
“不存在了！”
帝俊一字一頓，話音斬釘截鐵，充滿了無窮的信心。
……
“快！”
“通報后土大人，請她聖裁！”
“畢竟，輪迴裡頭，娘娘說了纔算！”
大尤面色冷峻，“天庭包藏禍心，強族生育限制，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我肯定，妖族將有大動作，是一整套連環打擊！”
“遵命！”他的手下應聲道，立刻行動起來。
瞬間而已。
應龍服駕、大軍拱衛、開始了最強勢東巡的女娃，便接到了巫族方面發來的情報。
“哧……”
她看了兩眼，輕笑一聲，便隨手放下。
“果然，我出門走一趟，效果還是不錯的。”
女娃伸了個懶腰，“什麼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全都跳出來了！”
“帝俊這傢伙，把手摸進了我的地府……膽子不小麼！”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嫌疑……”
女娃自語着，聲音越來越小了，直到最後無聲無息。
“娘娘！”
司機應龍擔憂、關切的望着她，“這……我們剛出門不久，就有了這番亂象。”
“再繼續往下走，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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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怕了？”女娃笑着反問。
“卑職不怕！”應龍擡頭挺胸，努力板着臉，做嚴肅狀，“臣只是擔心您！”
“您大張旗鼓的東巡，不再坐鎮中央……這讓局勢變得混亂。”
“臣有憂慮，萬一在這混亂之下，有人針對您……哪怕只是沾到您的一片衣角，也是最不可饒恕的褻瀆！”
應龍說道。
“可我們現在都已經堂皇正大的出來了……”女娃笑眯眯，逗弄着應龍，“難不成，灰溜溜的回去？那豈不是威嚴掃地？”
“呃……”應龍想了想，咬咬牙，“那就玩的更大一些。”
“祖巫什麼的，拉來十個八個！”
“諸部大軍，一起開動！”
“列陣於東海，跟龍祖‘心平氣和’的交談，逼迫匯兵一處，然後直搗天庭總部！”
應龍惡狠狠的說道。
“哎呀呀……小傢伙，你可比我還衝動哩！”女娃嘖嘖感嘆。
“我這不是衝動……只是想要打那些藏在暗地裡的陰謀家一個措手不及！”應龍振振有辭，“我們不能按照別人的節奏走……”
“我們東巡，一路上捱上一堆陰謀詭計……那難免要灰頭土臉！”
“還不如爆裂一些，玩的手筆大一些，直愣愣的打過去，什麼運籌帷幄都是要抓瞎！”
應龍搬出飼主的教導，“風曦跟我說過。”
“很多時候，越是繁複的陰謀，越是需要時間來醞釀……對付這樣的聰明人，直接莽就好了！”
“一通王八拳過去，將對手的智商拖到和自己同一條水平線，再用豐富的經驗去戰勝它！”
“如此一來，再邪惡的敵人，都能五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