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老頭從筆記本上收回視線,凝視了小胖子約莫兩秒鐘,隨後左手食指輕點桌面,在他有節奏的敲擊下,房間西南角的骨頭架子,緩慢活動身體活了過來。
黑洞洞的眼眶中,出現了兩顆綠豆大小的紅點,骷髏拿起掛在牆上的黑色紳士帽,戴在了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微微欠身朝衆人行了一禮。
“先生們女生們,晚上好。”
黑眼老頭緩緩說道:“去取點酒水和食物來。”
“是,主人。”
骷髏告退,大約五分鐘後,他端着銀質托盤回來了。
食物那美妙的香味,讓兩人的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了哀鳴,小胖子將托盤粗魯的搶了過去,放在了精緻的茶几上。
火腿、培根、烤土豆、白麪包還有一瓶紅酒。
賣相一般,味道估計也不咋地,但勝在分量足夠!
小胖子舔了下嘴角,無視了放在一邊的餐具,伸手就要去拿麪包,不過在即將觸碰到時,他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原因無他,自己的手烏漆抹黑,還散發着陣陣惡臭,鬼知道沾染了什麼噁心玩意。
“尿、米田共、蟲子體液、鼻涕濃痰……”各種倒胃口的東西,在腦海中飛速過了一遍,小胖子打了個寒顫,臉色發白差點又要乾嘔。
他強忍着噁心,拉起了垂涎欲滴的少女,這傢伙的手可不比她乾淨,要是不看着,食物有大概率會被糟蹋。
“老傢伙,哪裡有水?我們要洗手。”
黑眼老頭瞄了眼桌上的筆記本,巫妖轉化儀式只寫了一半,爲了後續的另一半,他忍了!
“盥洗室在那邊,洗手檯上有香皂,櫃子裡有乾淨的毛巾。”
通過西北角的紅漆木門,兩人手牽着手,離開了老頭的辦公室。
昏暗的燈光,寂靜的走廊,聽不清的喃喃滴語,莫名吹來的陣陣陰風,將少女嚇得渾身顫抖,一把抱住了小胖子的胳膊。
“喂喂!你抱着我幹嘛?”
“我…我……”
小胖子嘴角一撇,腹中傳來的飢餓感,讓他沒心情多做糾結,拉着少女就進了盥洗室。
洗手間裡沒有尿騷味,給人的印象還算不錯。
小胖子擰開水龍頭,拿着黃色香皂,仔細搓洗雙手,白色的泡沫帶走了污漬,淡淡的檸檬香味飄蕩開來。
“給你。”
將香皂遞給少女後,他拉開了牆上的置物櫃,拿了張乾淨的毛巾開始洗臉。
滑滑的香皂讓少女頗感新奇,她還是第一次用這種東西,洗着洗着用力過猛,香皂脫手而出掉到了地上。
拘謹和害怕佔據了她的內心,少女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直到小胖子白了她一眼。
“撿起來啊,難不成還要我幫你?”
“是!”少女又被嚇得一哆嗦,連忙彎腰去撿。
小胖子趁機瞥了眼,摩梭着下巴,一本正經的評頭論足道:“腰夠細,皮膚也白,可惜瘦過頭了。”
少女耳根子發燒臉頰緋紅,撿起香皂後一言不發,繼續低頭洗手。
小胖子收回了猥瑣的視線,面色一冷盯着鏡中的自己開始思考,他來盥洗室的目的,並非只是簡簡單單洗個手而已。
兩人清洗了十多分鐘,那個戴禮帽的骷髏,中途跑來催了一次,多半是老頭擔心他們跑了。
其實主要時間,都花在了少女身上,因爲小胖子給她洗了個頭,髮絲油膩結塊粘在一起,光看着就倒胃口。
用水將頭上的泡沫沖掉,少女站在鏡子前,拿着…毛巾擦拭着頭髮,小胖子又瞅了兩眼,忍不住“哎呦”了一聲。
“喂!有沒有興趣當我的侍女,作爲回報,我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讓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小胖子臭不要臉,說這話時竟然一點都不害臊,甚至還給自己強辯解。
“你想出去,絕不只是爲了看太陽吧,要活着就得賺錢,除了偷東西以外,你還會什麼技能?
難不成要繼續重操舊業?直到被人打斷手腳,丟在街頭巷尾,最後被又臭又髒的老乞丐嘿嘿嘿?”
“我……”少女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沒去過地面,外頭的一切全憑想象,美好的不切實際。
“我什麼我,就這麼定了!”無恥的小胖子幫她做出了決斷,然後在少女洗乾淨的臉蛋上親了一下,簡直就是個人渣。
小胖子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見色起意。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作爲皇帝老兒的獨苗苗,自然就承擔了開枝散葉的任務。
這是超自然世界,各種神奇魔藥不勝枚舉,以皇家的資源,根本就不用擔心少時不知XX貴,老來望X空流淚的情況發生。
作爲一名深諳此道的老司機,他一眼就瞧出了少女的不凡,只要營養跟上,再長個幾年,最起碼也是伊織那個級別的。
遇到這種好苗子,自然是先下手爲強,後下手吃屁。
至於感情?小胖子只能說呵呵,他纔不在乎呢,再說只是收個侍女,要什麼感情?
對着馬桶撒了泡尿,小胖子重新洗了手,一邊栓褲腰帶一邊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不然骷髏又要來催了。”
“哦。”
小胖子牽着懵圈的少女,回到了老頭的辦公室。
老傢伙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擊着,秦大雷則被放到了沙發上。
“讓老人家等待,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小胖子剛賺了個妹子,內心極度膨脹,挺起胸膛鼻孔朝天,背對着老頭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似乎這一切都是有意爲之。
清脆的敲擊聲戛然而止,老頭的臉陰沉的幾欲滴水,他可是堂堂惡龍酒館老闆,去街上吃烤魚從不給錢的主,哪裡受過這份氣!
“小肥豬,你就得意吧,待會保管你哭都哭不出來。”老頭冷冷的注視着小胖子,胸口燃燒的火焰逐漸平息,犯不着爲了實驗素材而發怒嘛。
兩人坐到沙發上,如狂風過境般,將食物消滅了個乾淨。
小胖子往後一靠,將腿擱到了茶几上,左手剔牙右手摟妹子,要多狂妄有多狂妄,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嗝~”
小胖子打了個飽嗝,掐着牙籤招了招手:“把紙和筆拿過來,大爺我吃的太飽不想動。”
黑眼老頭大手一揮,將東西送了過去,小胖子接過,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中途他要了份果盤,後來又去拉了泡屎,前前後後忙活了將近一個鐘頭,才把儀式步驟和注意事項書寫完成。
“好了,拿去吧。”小胖子將筆記本丟了過去,墨水筆則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黑眼老頭粗略的掃了一遍,字跡歪歪扭扭跟狗爬一樣,還有許多錯別字,看起來頗爲吃力。
不過也正常,一個小癟三能寫字已經是奇蹟。
“啪!”
老頭合上筆記本,輕釦左半邊牙齒,開始琢磨腦補。
“小胖子行爲粗俗,性格狂妄,愛貪小便宜,應該是貧民窟裡遊手好閒的混混;少女膽怯拘謹,從頭到尾都低着腦袋,十成也是貧民窟裡的窮鬼。
而如此完美的巫妖轉化儀式,只有大祭司拿的出手。”
黑眼老頭有了結論。
在他看來,應該是秦大雷偷了大祭司的寶庫,結果被人發現,拼命突圍逃到了貧民窟,在重傷昏迷之前,遇上了這兩個小鬼。
爲了活下去,秦大雷付出了一定代價,請小胖子救他一命,比如一大筆錢,或者是幫助其成爲職業者。
小胖子這種有點文化的混混,其夢想無非就是出人頭地,斷然無法拒絕拋出的橄欖枝。
於是就帶着撕下來的儀式筆記,跑惡龍酒館來找他了,期間去了兩次廁所,就是最好的證明,這小鬼絕對是去背小抄了。
黑眼老頭被成功誤導,自以爲看穿了一切,對於巫妖轉化儀式,也沒那麼上心了,他更在乎秦大雷偷出來的寶貝!
“還好老夫留了一手。”黑眼老頭冷笑出聲,在小胖子第一次去洗手間時,他就對秦大雷施了昏睡咒,在不受到強烈刺激的情況下,受術者是很難清醒的。
沙發上,小胖子再次飆起演技了,他假裝被老頭盯得不舒服,放下腿眨了眨眼睛,彆扭的站起身,告辭道。
“咳咳!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慢着~”黑眼老頭獰笑着豁然起身,一直等着的禮帽骷髏直接出手,三兩下就打暈了少女,將小胖子擒獲帶到了老頭面前。
“啪!”
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老頭的心情變得無比舒坦。
“小肥豬,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夫的名號,敢跟我拽?”老頭徹底撕去僞裝,掐住小胖子的臉頰,咬牙切齒的說道。
未等小胖子回話,老頭接着又道:“我已經想好該怎麼折磨你了。”
話音一落,一隻乾枯有力的手掌,貼在了小胖子的額頭上,開始暴力搜魂,檢索記憶。
他是打算把小胖子變成白癡。
計劃完美成功,小胖子心中樂開了花,同樣不再遮遮掩掩,大聲罵道:“煞筆!”
小胖子的太太太太爺爺,再將龐大的信息封入他靈魂深處時,自然做了防禦手段。
黑眼老頭的精神意識甫一侵入,便機敏的發現了不對勁,下意識的想要撤離,然而爲時已晚。
一股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精神力,忽地從意識海深處躥出,猶如猛虎撲食般,將入侵者撕成了碎片。
然而這只是開始,那道恐怖的精神力,竟然順藤摸瓜,衝進了老頭的意識海中開始肆虐。
“啊啊啊啊……”
黑眼老頭抱着腦袋,發出了痛徹心扉的慘叫,過了大約三五秒鐘,他頹然做倒在地,流着口水搖搖晃晃,儼然成了個白癡。
“主人?”禮帽骷髏試探着喊了一聲,語氣中有激動、喜悅、大仇得報等情緒。
其實他纔是惡龍酒館的老闆,黑眼老頭是他的賬房先生,也就是會計,
結果不提也罷。
“還不放開我!”
“哦。”
禮帽骷髏鬆開了被他扣着的小胖子,問道:“這傢伙是永遠都這樣了?”
“當然。”
小胖子坐回到了沙發上,按着少女的肩膀,一陣搖晃推搡,把她給弄醒了。
“怎…怎麼回事?”
小胖子懶得搭理她,開始搖晃秦大雷,試圖將其叫醒,然而毫無反應。
“他被老傢伙施了法,好像叫什麼昏睡咒。”禮帽骷髏走近說道。
小胖子點頭,做恍然大悟狀:“怪不得!我說怎麼弄不醒。”
強烈的刺激方式很籠統,胖子也不清楚要強烈到何種程度纔有用,於是只好由輕到重慢慢加強。
第一招:掐人中(失敗)。
第二招:大嘴巴子(失敗)。
第三招:連環大嘴巴子(失敗)。
小胖子雙手抱胸,緊盯着秦大雷發紅的臉頰,上面密密麻麻滿是手印。
“打成這樣還不醒,難道非要當爆丸小子?”
小胖子陷入了糾結,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對自己有危險,秦大雷要是真醒了,他的下場絕對會很悽慘。
“到底該怎麼辦?”
小胖子正苦惱着呢,門口的垂簾忽然掀起,一個穿着黑色正裝,拄着鑲金手杖,頭戴灰色紳士帽的男人走了進來。
“呦!客人挺多的嘛。”男人打扮的光鮮亮麗,因爲離得還較遠,並未發現地上的黑眼老頭。
他將帽子掛在牆上,剛一轉身便是迎頭一棍,雙眼上翻暈了過去。
禮帽骷髏丟掉了老頭的手杖,解釋道:“他是上城區的人,非常有錢,正在和老頭密謀一件事,要是被他發現自己的合作伙伴變成了白癡……”
後面的話無需多說誰都明白。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從後門走!”
小胖子點頭,背起了秦大雷,跟在禮帽骷髏身後,從酒館後門悄然離開。
三人小隊一進一出,竟然變成了五人。
走在陰暗的小巷中,揹着老頭的禮帽骷髏主動搭話:“我叫伊斯邁爾·迪奧曼德,你們怎麼稱呼?”
“你可以叫我哈爾,她是希婭特,我新收的侍女。”
禮帽骷髏沒再多問,過了十來分鐘,他忽然咳嗽一聲,有些尷尬的說道:“那個,我的記憶力有所缺失,好像不認識路了。”
小胖子來了個急剎車,瞪着他:“那你還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