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大爺……您別打……我賠……我賠您的衣服……我……嗚嗚嗚………”
賈環真的是嚇壞了，可恨賈琮一次又一次挑戰人家的底線，這一下把事兒徹底鬧大了，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大爺……”
賈環伸出小手，拽着大漢的褲子，哆嗦着，一邊兒哭一邊兒央求。
大漢臉色青紫，怒火恨不得把天靈蓋兒都衝開。
“好……你賠銀子來，十兩，你給錢，我就放開這小雜種……”
大漢一聲怒吼。
“十兩……不是五兩……”
賈環流着眼淚小聲囁嚅。
他現在渾身上下只有五兩銀子，這已經是他的全部家當了，去哪兒找那五兩去？
“大爺……您剛纔……剛纔不是說……五……五兩……”
小賈環鼓足勇氣，身子篩糠般抖個不停，聲音細而顫抖。
“十兩！勞資說十兩就是十兩！”
大漢氣得頭髮昏，恨不得要二十兩才能彌補他心靈受到的巨大創傷。
“十……兩……給……他……”
賈琮在半空中艱難地開口，吐出了幾個字後立即便閉上了嘴巴----又一波不舒適襲來，不吐不快。
“十兩……我沒有……我只有五兩……”
賈環拽着人家的褲子，輕輕再三搖晃，可憐兮兮地不住哀求。
真的，五兩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哀怨，悄悄從心底涌出。
特麼的，我賈環好歹也是盛名赫赫的賈府少爺，我特麼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怨恨開始瘋狂地在心底滋長。
寶玉，你個雜碎，你憑什麼就要什麼有什麼，要寵溺有寵溺，要漂亮丫頭有漂亮丫頭，要錢有錢。
憑什麼我就什麼都沒有？
寶玉，我一定要搞翻你。
我再也不要過這種日子！
賈環的小臉兒因爲害怕和妒忌而變得扭曲，看起來很是有些嚇人。
大漢看見了他的容貌，火更大。
小兔崽子，你擺出一張臭臉給誰看？
“滾開！沒錢就滾！”
大漢猛然間一聲怒吼，震得賈環臉色慘白，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驚駭地向後退開幾步。
絕望再次籠罩賈琮小小的心臟。
“勞資先揍你個小兔崽子一頓再說！”
一聲大喝，聲勢驚人，賈環雙腿一軟嚇得癱坐在地上，閉上了驚恐的雙眼，他實在不忍心看賈琮被人一拳打死。
“哇……”
“打了，開打了……”
“要出人命了……”
“阿彌陀佛……”
人潮鼎沸，這一次無數看客的情緒被徹底點燃，爆發出的聲浪塵囂直衝九天。
“打啊……”
“打啊……不打不是英雄好漢……”
“還是別打了，這拳頭，估計一拳下去就能要了他的命啊……”
賈琮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心底一片悲涼：特麼的，才穿來，這又要走麼？
拳風及面，吹得他稚嫩的面龐微微刺痛。
痛……
麻木……
真要死了……
“哇……打了……這次真的要打了……”
沸聲如潮。
人山人海，都在圍觀一位大漢暴打賈琮，都在賭這大漢幾拳能把賈琮打死……
人人都知道，賈琮這次是死定了，看客如潮，個個興奮異常。
死局已定！
“壯士，住手。”
就在衆人緊張期待得連氣都透不過來的時候，郎朗青天下，一個清朗的聲音驀然響起，壓制了萬丈紅塵的喧囂。
“……”
衆人皆無聲息。
萬衆期待的關鍵時刻，終是有俠士挺身而出麼？
是一位身材玉立的俊朗青年，面如冠玉，身材風流。
萬衆矚目。
真俠士自風流，這一位俊朗的俠士屹立在天地間，看起來一切都剛剛好，甚至是陽光都恰好只照耀在他的身上。
“壯士，算了，他一個小孩子，也不是有心的。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若是把他打壞了，你也不忍，是不是？”
俊朗的俠士侃侃而談，伸出一隻手臂穩穩托住了大漢砂鍋大小的拳頭。而這隻拳頭堪堪停留在賈琮筆尖，再前進一寸也不能。
“這是五兩銀子，就當給壯士再買一件新衣。大家交個朋友如何，我是賈芸，不知道朋友怎麼稱呼？”
自稱賈芸的俠士微微一笑，手指悄悄用力。
“唔……”
大漢感覺自己的手腕一陣劇痛，骨頭似乎都要被人家給捏碎了。
“你……”
大漢臉色大變，不服氣地掙扎了幾回，整條手臂彷彿被焊在了鐵箍裡，絲毫動彈不得。
再次暗自較量了一番，大漢的臉色更加難看。眼前這個容貌漂亮的小白臉兒，力氣好大！
他不由得暗生欽佩。
“這是五兩銀子，壯士收下，我在這裡替這位小兄弟給閣下賠罪了。大家化干戈爲玉帛，如何？”
賈芸掌心中託着銀子，微笑着提議。
陽光正巧轉過來，直直照着他的俊顏。
這逼裝得，滿分。
不過，人家的確是有實力裝逼。
“這……這……”
大漢臉色尷尬，睜大了雙眼，瞪着賈芸，半晌不吭聲。他此時有些騎虎難下。
“壯士？就當我賈芸和你交個朋友，先把這位小少爺放下如何？”
賈芸悄悄用力。
“唔……好……”
大漢腕骨疼痛欲裂，支支吾吾說了個“好”字，無可奈何放下了賈琮。
可憐賈琮少爺雙足一沾地就跪倒在地上哇哇大吐起來，惹得衆人皆皺眉，情不自禁都向後又退了退。
大漢此刻心中餘怒未消，只是礙着賈芸在此，想要伸腳去踢賈琮幾下卻又不敢，一時間頗爲尷尬，只得瞪着一雙大牛眼狠狠，盯着軟癱在地上狂吐不休賈琮不語。
賈芸一望便知其意，抱抱拳對大漢道：“多有得罪了，這位小少爺是我本家的親戚，我也不得不多事了。我先替他給爺道個得罪、賠個情，對不住爺了。”
那大漢見賈芸年紀既輕、生得又好，更難得一身的好功夫，說話處世亦是極爲得體，對他不由得好感大增，惺惺看了賈琮一眼，回首抱拳道：“好說，好說，既然賈少俠都說話了，我牛眼也不得不給少俠個面子，咱們這事兒就此揭過罷了。”
賈芸忙再三道謝，復又說道：“多謝爺，一看這位……牛……牛爺就是寬宏大度之人，多謝牛爺，這衫子也被弄污了，值多少銀子，牛爺只管開口，我賈芸一力賠償，決不叫牛爺您吃了虧去。”
牛眼聽賈芸如此處事，心裡更覺痛快，忙搖頭道：“罷了，罷了，一件衣裳罷了，回去洗洗就好，不敢叫少俠破費。”
他嘴裡說着，幾把就脫下了污濁的外衫卷在一處。他這一脫衫，登時就露出一身壯健異常的肌肉，塊塊飽滿，圍觀人羣不由得個個暗自讚歎：好一條大漢，果真不輸於牯牛。
衆人見到漢子壯健，一轉眼又見到賈芸相貌俊秀非常，行事穩重，更加暗自讚許。
這時候賈琮仍然趴在地上嘔吐不止，賈環在一邊卻來了精神，他盯着賈芸看了半天，突然欣喜大叫：“賈芸？你是賈芸？你是西廊的賈芸不是？我見過你，我是你賈環叔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