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書房。
裡面的四個人也算是徹底開始準備秉燭夜談了。
裡面賈政倒是沒太多的表情，反而是林如海還有林千軍面色愁苦。
林千軍現在沒有別的想法，就是後悔。
這尼瑪早知道老太太在這個時候出狀況，就不應該同意賈政早早的嶄露頭角。
現在好了，要是賈母去世，那賈政還有賈珠必然會回到金陵去。
那京城可就剩下林如海和他面對其他人的挑釁了。
雖然他和林如海都不是那種怕事的人，可畢竟不如賈政在皇帝那裡有面子啊。
“叔父啊，要不您勸勸老太太，再堅持一段時間？”
林千軍面色苦的如同吃了黃蓮一般。
賈政差點沒把嘴裡的茶吐出來，不過臉色也是漲得通紅。
顫顫抖抖的直接林千軍：“混賬東西，這話你也說得出來。
你讓我怎麼給老太太開口，說讓她在好好兒活一段時間，讓我先處理事情。
可她還活的好好的，你這是讓我咒她不成。”
林如海哭笑不得，這兩位的談話有時候百無禁忌的有點嚇人。
“好了好了，還是別開玩笑了，咱們還是說說萬一出了事情該怎麼辦吧。”
林如海趕緊打斷他們的胡思亂想，拉回正題上來。
賈珠想了想，說道：“要不兒子回去金陵，父親您留在京城，就說身體不便可好？”
“說胡話呢，我現在這能吃能喝的，就算騙得了別人，騙得了皇上嗎？
在者，我也不願意就這麼偷奸耍滑的，盡孝是大事，你們在京城我也放心。”
賈政想都沒想就否決了，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打折扣。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畢竟親自處決了賈赦。
現在賈母可就他一個兒子了啊，怎麼能這樣做。
真的和他們說的那樣，爲了利益放棄守孝，賈政的內心會難安的。
林如海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了，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哎，不對啊，你不一定去金陵啊，你說皇帝會當你離開不。
你現在雖然只有上書房一件差事，可畢竟算是陛下的參謀啊，很多事情你都參與進去了。
你現在離開，很多事情陛下不知道具體的實施細節，怎麼做決定。”
林千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神放光的看着賈政。
賈珠皺了皺眉頭：“沒有說家裡出了那樣的事還要在朝廷當差吧。
我大周以孝治天下，要是陛下開頭，恐怕不好。
就算是陛下想留下父親，也要看朝中大臣會不會同意呢。”
林千軍沒有管他，而是盯着賈政：“張居正！”
賈政聽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他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
當時他在那個位置，而且還大權在握都費了那麼大的周折更何況我呢。
再說了，我也不想用那樣的方式去獲得留在朝廷的機會，這件事你別在說了，還是想想你們留在京城該怎麼處理事情吧。”
林千軍聽到失望極了，他不明白賈政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賈政又不是傳統的士大夫。
可他其實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那就是不管他們的想法如何，在這個特定的年代都要遵循這個規律。
沒看到他說的時候林如海已經臉色變的很不好了嘛。
不過因爲也知道他就是表達自己的想法罷了，沒有多說什麼。
“還能怎麼辦，您要是真的離開，我和千軍兩個人就支撐一下吧，只要不倒就是勝利。”
林如海也無奈的說着，賈政要是走了他們只能龜縮起來。
賈政低着頭想了想，說道：“放心吧，我走的時候儘量會安排好的，畢竟這件事就是咱們猜測罷了。
要是真的發生，我會給陛下請命，讓如海到尚書位，這樣你們在京城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這還真不是賈政在吹牛，皇帝之前已經微微提過幾次，只不過他因爲自己還在的關係沒好讓林如海在進一步罷了。
要是他離開，雖然說自己着一方的勢力會大減，可有何嘗不是林如海和林千軍的機會呢。
他們是女婿還有侄孫女婿的，沒那麼多忌諱了。
林如海沒客氣，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這不僅關乎他自己的升遷問題，更是賈政這一方能不能在京城站着的問題。
“對了，您準備讓賈蓉他們回來嗎？”林如海問道。
賈政閉着眼睛揉着眉心，心情煩躁。
林千軍也遲疑了起來：“要是真的把他們接到京城來，會不會引起一些事情。
咱們家現在人口少，突破口就更少。
如果他們真的回到京城，那時候叔父又離開，肯定會給別人以有機可趁，我不認爲把他們接回來是一件好事情。”
林如海皺起眉頭，之前的事情已經讓他對林千軍有點意見，現在在聽到他這麼自私的話真的很不喜歡。
“雖然如此，可就算爲了老太太開心一次不可以麼。
咱們人都有老的時候，沒必要做的那麼絕吧。”
林千軍聽到這麼衝的口氣也是愣住了，不明白這位今天這是怎麼了，吃錯什麼藥了。
賈政見林千軍疑惑的看着他，苦笑了起來：“你啊，就是太自以爲中心了。
你說的那些雖然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可就是太理性了，理性的有點不近人情，懂不？”
林千軍這才恍然大悟，不僅訕訕笑了起來。
他一着急就用後世的思維開始思考問題，忘了這個特定的環境了。
想到這裡，林千軍趕緊起來給林如海道歉。
林如海這才臉色好了起來，擺擺手。
說道：“你還年輕，有時候想事情不全也是正常的。
但你要想好好的生存下去，就要學會遵守規則，學會用規則。
你現在的情況真的很不好，根本不像是一個接受過教育的人，反而更像無牽無掛的土匪。
這樣不好，你會被整個天下所拋棄，之後一定不能再犯這樣的錯，明白嗎。”
林如海語重心長的叮囑着，他是非常看好林千軍未來的。
這不僅僅是因爲賈政看重他就看重，而是之前林千軍的品行很對他胃口。
現在聽到他說這麼絕情的話，要是不生氣纔是怪事。
林千軍站起來連連稱是，一再給林如海保證，這才放了他過去。
賈政看差不多了就說道：“雖然千軍說的有點累絕情了，可有一部分是事實。
咱們不能把賈蓉放回來，哪怕這是老太太想看到的都不可以。
之前他們家出事是爲了什麼想必你們已經瞭解。
現在要是放回來，你讓陛下怎麼想？
這人走茶涼適合所有的人情事故，但是不能放在皇家身上，明白嗎？
而且就算他們回來，老太太也不一定會高興。
看到賈蓉就會想到賈赦，這很不好，容易造成心情的波動。
他們一家既然已經在東北那裡安家這麼久，想必已經熟悉了那裡的環境，就不要再給他們什麼幻想了。”
賈政立刻否決了林如海說什麼爲了老太太着想讓賈蓉進京的想法。
這樣是弄回來，他們在京城，自己在金陵，還有誰能約束的了他們。
到時候要是闖出來什麼禍，除了林千軍果斷一點，林如海和賈珠兩個人都不行。
他不可能看着林千軍再走一趟他的老路，用親戚的血來證明自己。
林如海不明所以，雖然賈政說的都在理。可爲了老太太的心願，值得一試啊！
“內兄，您是不是和千軍一樣的想法纔不準的啊？”
林如海有點不確定賈政的想法了，忍着內心的煩躁問道。
賈政搖搖頭，又點點頭。
“有那麼一些相同的想法，可我不讓他們進京更多的是影響。
他們回來，老太太會怎麼樣誰也說不上來。
這就如同咱們剛纔討論我該不該回金陵一樣，都是一種最大可能的假設罷了。
你們要是真的爲了老太太着想，就不要讓他們回來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再回來也沒什麼意義。
我也不可能把他們一直帶在屁股後面，成天到晚的盯着他們。”
林如海這才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也算是服從了賈政的安排，不過看臉色就知道心裡還是有疙瘩。
賈政嘆了口氣：“如海啊，你不要把什麼事情想的那麼簡單。
要是真的如同你想的那樣，咱們就不會因爲一個原本就應該的守孝討論這麼久。
這裡面牽扯的東西都是能致人以死地的，明白嗎？”
林千軍也是凝重的點點頭：“姑父，雖然您是長輩，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
雖然您爲官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但是很多事情真的還是沒怎麼經歷。
您當時經歷的都是那種正面對抗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這種軟刀子殺人的事情您還真沒經歷多少。
別的不說，咱們就拿之前二嫂子的事情來說，要是讓您來處理，您會不會逼着趙文龍給她跪下請罪？”
林如海被說的有點難堪，這是他這類文人的短板。
他雖然和賈政他們接觸的夠長，可處事風格依舊沒辦法真的融入進來。
在一些問題上，第一時間就會思考這是不是符合自己學過的聖人教誨而不是考慮厲害關係。
林如海想着想着，呆呆的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賈政和林千軍都暗暗嘆息一聲，這種事，不好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