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印象從開始一直持續到結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大約二十多分鐘後葉冬青就離開了。
跟他想象中不同，熱情、好奇之類的全都沒有，感覺就像是按照試卷上的題目寫份答案，寫完就走人的那種，以前從沒接受過採訪，葉冬青不知道是不是都這樣，但想來面對真的富人時候，對方態度不會如此冷淡。
談不上好感，總覺得自己選錯了報社，應該選擇《洛杉磯時報》或者《舊金山紀事報》，《華爾街日報》也會更專業些。
不過跟一位普普通通的記者之間，也談不上記恨什麼的，如果不出意外，對方這輩子也達不到葉冬青現在所處的高度，沒必要計較太多。
晚上還有另一場採訪。
通過電話跟《星島日報》的總編談話，讓葉冬青舒服多了，對方儼然把他當成年少有爲的傑出青年來對待，言談間既客氣又風趣。
作爲美國發行量最大的中文報紙之一，《星島日報》總部在香江，設立的美國分部主要刊印中文報紙，深受衆多美籍華人們的喜愛，這個年代都是傻瓜機，所謂的“掌上電腦”不過是個噱頭而已，報紙依然在傳媒渠道中佔有一席之地。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明天上報後，葉冬青會在美國華人圈子裡傳出點名氣，這種名聲甚至還能傳到香江那邊，姓柳的主編說了要在香江也刊印一版。
都是些前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沒太多可談的東西，交談持續一個多小時，等他掛斷電話時候勞拉已經和趙琉璃躺在牀上睡着，不打算開車返回華爾街的公寓，索性直接上樓，掏出鑰匙進入新房子裡。
裝修還在進行中，一大堆材料到處擺放着，總共八間客房，那裡面只需要更換佈置擺設，已經提前弄好了，隨便找了間湊合着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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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娟是個既勢力眼又摳門的女人。
剛結婚那時候還好，婚後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就容易暴躁。
自從出生後就沒富裕過，人生中前三十五年日子過得緊巴巴，好不容易舒服幾年，隨着存款逐漸見底，又開始需要爲錢發愁。
沒什麼見識，如今跑到一家超市裡打工當清潔員，每個月工資兩千多美元，跟兩個孩子的學費相比太少了，平時能省就省，在她看來只要自己孩子以後能過上好日子，一切都值得。
很典型的華人父母思維。
身爲葉冬青的姑姑，其實他並不喜歡那位侄子，主要是當年覺得父母偏心，結婚時候就給自己三千美金，葉秋娟覺得父母把錢都貼給了那位哥哥，也就是葉冬青的父親。
後來葉冬青父親去世，身爲唯一合法監護人，保險公司賠償金都到了她手裡，悲傷談不上，有的只是竊喜。
沒覺得對不起什麼人，在她看來只是本該屬於自己的錢，轉了圈又回到自己手裡，去年下半年自己侄子突然離開，葉秋娟假情假意挽留幾句，轉眼就買好菜做了頓飯，欣喜於家裡少了張吃飯的嘴，能省下不少錢。
至於葉冬青怎麼樣……關她什麼事？到了能自己打工賺錢的年紀，別餓死在外面就好。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窮人家的經更難念，她覺得自己沒做錯，把侄子養這麼大已經是對得起他了，期間也動過幾次惻隱之心，隨即想到可能又要搬回來，也想到結婚什麼的跟自己要錢，那簡直比殺了葉秋娟更令她難受，索性直接不聯繫，眼不見心不煩，連想都不去想這件事。
今天照常上班，往貨架上擺放報紙時候餘光一瞥，覺得有點眼熟，再認真看看，可不就是自己侄子！
嘴角帶着笑，覺得穿上西裝後倒是有點大人的樣子，等看清內容後，葉秋娟先是不相信，翻看其他報紙，發現內容都一樣，臉色瞬間像是見到鬼！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幾千萬美元！居然賺到幾千萬美元！”
轉眼狂喜，覺得自家好日子就要來了！還上什麼班？圍裙一扔就往外腳步匆匆，去了儲物間找出自己手機，準備打個電話問問那位大侄子，讓他回來吃個飯什麼的。
電話還沒撥通，小超市老闆娘板着臉走過來，手裡拿着剛纔被葉秋娟隨手丟掉的工作服，問她：“幹嘛呢，客戶問你價格！你理一下會死？不想幹了！？”
要是平時，葉冬青他姑姑可能還會討好幾句，此刻有了底氣，立馬嚷嚷着叫罵道：“說誰呢！不就開了家破店！看不上你這幾個錢！
你男人天天出去偷女人，有空多管管，別在那裝瞎子，也不怕被人笑話！”
被戳到痛點，老闆娘立馬將圍裙扔掉，衝上來就往葉秋娟臉上撓，瞬間多出幾條血印。
電話掉在地上，葉冬青姑姑沒聽見裡面正傳來提示說對方已經關機，還沉浸在快要發財的美夢裡面呢……
幫是不可能幫的，就算花錢讓讀不起書的孩子入學，他也不可能再給自己親姑姑家哪怕一分錢。
往日裡的生活有多憋屈，葉冬青現在就有多恨這位“親人”，前世發財後沒有幫，這輩子更沒有幫的道理，如同先前所說的那樣，自從離開那個“家”之後，他就不打算再牽扯上任何關係。
換位想想，對於這種讓自己孩子上私立學校，卻因爲不願意掏錢，勸他說上學沒用，不如出來打工的親戚，實在沒什麼再聯繫的必要。
兩份報紙都已經擺在葉冬青面前。
樓上是他家，樓下就是公司，免去出行煩惱後方便多了，下樓那會兒工人還沒過來，估計要再等兩週時間才能全部裝修完。
喝着咖啡看報紙，瞧見自己照片被刊登在紙上供人閱讀，這種出名的感覺相當不錯。
暫時還不知道姑姑打電話給自己的事，要不然情緒多半不會像現在這樣好，週六絕大多數員工們放假，跟獵頭公司安排的面試時間就在今天，所以少數員工仍然要來，其中包括卡耐克。
擔心在面試時候經驗不足，於是葉冬青把放假在家的維戈女士也叫來了，證券交易委員會那邊只說不允許涉足證券交易，又沒說連幫忙面試都不允許。
一月份紐約天氣還是很冷，卡耐克裡裡外外穿好幾件，來到辦公室時候臉都被凍紅。
剛見面他便對葉冬青說道：“我已經想好了，準備貸款在這棟樓買一間小公寓，兩個房間的那種，昨晚看到間一千四百尺（約一百三十平米）的公寓，剛裝修三年，期間只住過幾次，房東跟我要一百九十五萬美元。
絕大多數人買不起大房子，所以大房子的均價反而比小房子便宜，我想問你這幾年沒有開除我的想法吧？如果沒有我就貸款買下它，這樣上班會很方便。”
“嗯，只要你不犯錯就行，等到維戈女士回來工作後，我想讓你去黃金島理財公司那邊，能拿到提成的那種好工作。”
確實是不錯的職位，眼看維戈就要回來，卡耐克這位目前的公司二把手需要讓出位置，這傢伙能力還不錯，但也不是多麼出色的那種，因爲運氣好站對了隊伍，最近賺到不少錢，足以支付普川大廈這間公寓的首付款。
說了要拉大家一起發財，有人選擇離開，葉冬青正在實現自己的承諾。
卡耐克來了興趣，好奇追問道：“在哪工作，還是這裡？”
“不不不，我希望你能去加利福尼亞州開拓市場，差不多要花一兩年時間，那裡非常重要，我需要讓我信得過的人幫忙。不用着急拒絕，你想想整個美國最富裕的州，只要搞好了你能拿到多少獎金提成。”
誘惑十足，卡耐克眼睛發亮：“去！我爲什麼不去，這種活最適合我幹，黃金島理財公司的發展模式我非常熟悉，那邊的業務總不會比紐約還難開展，紐約的理財公司數量太多，我覺得我可以幹好。”
“等到維戈女士回來，你就開始準備，初期我會給你一筆啓動資金，大概三百萬美元，不夠了再跟我要，第一站放在舊金山或者洛杉磯比較合適，等你想出個大概的方案後先給我看看……”
維戈女士去年休假，葉冬青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貌似稍微胖了些。
上回從淡水基金得到一百多萬美元的獎勵，小日子過得舒服起來，變胖也正常，三人坐在辦公室裡聊着天，人力資源公司很快組織一批人過來，大約有五十名，下午還有兩批人數差不多的面試者，紐約這邊的證券金融從業者一抓一大把，幾乎不用愁挑不到合適的人選。
有些公司看學歷，學歷不夠直接刷掉，而他不太重視這方面，性格、能力更加重要，華爾街那些所謂的精英們，很大一部分都是心高氣傲的混蛋，聰明歸聰明，做事不踏實，葉冬青可不希望整天爲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
卡耐克感覺自己有些不夠格，原因在於自己的學歷、能力甚至不如這些面試者，一直在思考去加州的事，這樣看看也挺好，至少不用擔心被新員工們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