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一個二世祖模樣的小青年出現在[輝煌商貿]的門前,只是那輛嫩黃色的[陸克基尼]就足以讓人眼紅心熱,要知道這等車子在當地可從未出現過的。
年輕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去。譜擺得十足:“你們老闆在不在,我找他有事相商。”
接待員客氣地讓座倒茶,馬上請了一位女姓出來,不僅穿着,就是長相也十分妖嬈:“先生,我們老闆有重要的事情出去了,請問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嗎?”
“嗤。”小青年從鼻子裡表現出不屑,“我這可是大生意,你能做得了主嗎?”
女子心裡同樣看他不起,這位二世祖一身名牌,開着惹眼的跑車,還艹着一口南方口音,不外是靠老子出來混的,說不定又是草包一個。
心裡這樣想,卻絕不顯露。臉上陪着笑,走到青年身邊,手在他的肩上輕輕劃了一下,動作分外輕佻,嗲聲嗲氣地道:“喲,老闆貴姓呀,有事就交待給小女子好了嘛!”
年輕人厭惡地抖抖肩,甩出一張燙金名片:“本少爺姓王,你少來這一套,就說能不能做了主吧。”
象花花公子的傢伙不吃這一套,有點出乎意料。女人也只能收斂,恭恭敬敬地接過名片,仔細看了。
這才一臉討好地說道:“先生,敝姓嚴,是這兒的經理,大小事情都可以做主的,您有什麼吩咐就只管說吧。”
二世祖仍是一臉懷疑:“哼,少爺我可是跑了好幾家商行了,他們都接不下來,你這兒能行嗎?”
女子滿臉陪笑:“當然可以,我們老闆在本地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呢,要是我們[輝煌商貿]不敢接,那別的地方就更不成了。”
“噢?”青年似乎很容易相信,就手甩手一張單子,“給我看好嘍,我選好了門面,打算開家大型的網吧給我女朋友經營,第一步準備訂購一千臺電腦。聽說這市裡的電腦便宜,特意開車跑過來的。行不行給個話,別耽誤我的功夫。”
他特別強調是開車來的,還扭頭看着外面的車子,一臉得意。
一千臺電腦,絕對稱得上大手筆,就算單子下到廠家也算驚人啦。女子聽到也無法掩飾臉上的驚訝。
青年財大氣粗的樣子,說話又十足的外行,女子趕緊把單子接過去,認真看起來。
青年有些不耐煩:“到底成不成,只要快,價格不是問題。”
女子張大了嘴:“這個嘛,根據您的配置,大概一臺得四千多塊了,一千臺得四百多萬啦,不知道……”
青年從口袋裡掏出一本支票薄,“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怕少爺我沒錢是不是?”
女子猶豫了一下:“先生請稍等一下,我到裡面仔細覈算一下。”
女經理跑進裡面的辦公室,馬上撥通劉阿玉的電話,急火火地彙報情況。
此時劉阿玉正緊張地等在法庭外,裡面傳出來的消息似乎對那姓蔣的更有利,搞得他心情很不快。
狗屁局長把自己弄進局子裡,費了那麼大勁纔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要是輕易脫身,劉阿玉實在心有不甘,但大筆的單子卻讓他心動不已,錢跟他絕對沒仇。
緊要關頭他卻還不想離開,沒什麼比搞倒這個姓蔣的更重要:“訂貨的小子身份沒問題吧?”
他不想放掉到嘴的肥肉,但大塊的餡餅從天上掉下來,再草包也知道該多留點神。
“這個,我也不敢說,但他看上去倒底氣挺足,十足是個敗家子的樣子。”女子下面的話沒敢說,跟您老人家差不多,“要不董事長您回來看看?”
“我現在走不開,如果你覺得差不多就應下來,這麼好的機會別輕易跑了。”劉阿玉又特別囑咐一句,“記得多要點訂金。”
女子得到授意,仔細翻看起桌上的一些廠家的品牌機報價:只有本地的一家廠家配置與之基本一致,而且生產能力也是有的,同時價格也不錯,剛剛四千出頭。
二世祖給的配置有點畸形,在顯卡和內存上還有所降低。又是如此大量,價格上應該會更優惠。
看到這裡她心裡一美,也堅定了好好賺一把的信心。
回身到前面:“先生,您要的機子沒問題,不過要的太急,價格可能太貴了些,大概每臺得四千八百元左右。”
青年人卻很不滿的樣子:“破東西這麼貴,四千五百元不能再多了,而且配置絕對不能有錯,否則本少爺可不是能隨便讓人糊弄的。”
女子的心裡樂開了花,這二世祖裝模作樣,對生意根本不通,弄出來的配置也有些不倫不類,還在這兒硬充內行,現在這種大頭可真是少見,就是自己老闆也難蠢到這種地步。
這個價格已經夠賺得盆滿鉢滿,要是賺得都進腰包就好了,也不必再傍那個討厭的劉二。
但就算這樣,做成之後的提成也夠自己一年收入了,她裝作勉強的樣子,又計較了半天。
青年卻也裝做很世故的生意人樣子,起身要走,經理自然拼命挽留。
擺出勉強的樣子表示同意,稱呼也變了:“王老闆,看您也是個爽快人,就按您的價格說,就當大家交個朋友,不過嘛,定金要多交一些才行,否則我們不好下單。”
“這好說。”小青年倒也痛快,在支票薄上“唰唰”幾筆,“十萬夠可以了吧?”
兩人又討價還價半天,最後商定了定金爲二十萬,餘款兩天後提貨時一次姓付清。
都是一拍即合,當即簽好合同,[陸克基尼]揚長而去。
女經理馬上着手與廠家聯繫訂貨,然後一刻也不耽誤地向劉阿玉彙報好消息,自我表功一番,慶祝逮住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冤大頭。
本來心中不快的劉阿玉多少有了些開心,粗略算算,這單生意做成,最保守的估計也能賺上個四五十萬,父親還能再說自己不成器嗎?
雖然形勢不利,裡面傳出的消息聽起來不一定能把姓蔣的弄進去,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能做成這筆大買賣,起碼也有個不錯的消息。
*****紹偉在那邊忙碌,我卻悠閒地坐在舒會來的辦公室喝茶,討論着廠子的近況。
在IT廠商的共同開拓下,相對較大的企業目前基本趨於飽和狀態,服務器和電腦也尚未到大批更換的時期,利潤暫時沒了上幾年的直線上升。相比而言,倒是網上商城形勢不錯。
距離寒假不遠,大家都忙着備足貨源,想出各種促銷的點子,翼希望於年底有一個較大的突破。
只是如今的消費者越來越理智,假曰經濟也難象以前那麼紅火,如何更好地加以引導和利用,也成爲普通關注的問題。
看着第三季度的報表,我心生感慨:“市場是最好的老師,我們只有不斷地創新,跟在別人後面,永遠都不可能有大的突破。”
祁雲姐剛好經過舒大哥辦公室,聽到我的聲音邁步進來,笑着道:“逸誠,又跑這兒來顯擺了,你怎麼總是這麼有空啊?”
手裡拎着包,顯然剛從外面回來,我忙道:“雲姐辛苦了,不過倒也奇怪了,雲姐是越忙越有精神,也更漂亮。”
祁雲歪歪嘴:“不勞而獲的小東西,就只知道甜言蜜語,我纔不會聽這套呢,你也就騙騙那些小姑娘。”
笑着指指舒會來:“我們幾個天天腳不沾地地忙活,你倒有心說風涼話。”
我忙着叫屈:“舒大哥,我說的是不是真話,雲姐比以前還漂亮了。”
舒會來自不好做評論,笑着不語。
祁雲不聽:“到姐姐這裡來一下,有事問。”
我以爲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雲姐,有事嗎?”
她關上門白了我一眼:“沒事不能找你啊。”
聞聽趕緊謙虛地笑道:“當然聽雲姐吩咐啦。”
“是不是好幾天沒給我家晨晨打電話了?”
“怎麼可能呢,我是早請示晚彙報的,一點都沒有怠慢呀。”
“那怎麼昨晚給我打電話聽起來不高興呢?她也真是的,也不小了,整天這個抻着也不是辦法呀。”
這話還真不好應,我只有洗耳恭聽。
“給我講實話,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雲姐很是拿出大姐的派頭。
女人的感覺天生敏銳,她能注意到沒什麼奇怪。我不管怎麼想,可都沒法跟她說。
“其實多喜歡一個人也沒什麼,別弄得大家都痛苦。大家在一起,只要相互諒解,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瞪大眼睛,雲姐居然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印象中她應該是個比較守舊的人。
可惜我沒有她說的那麼“清白”,不僅僅多一個人的問題:“雲姐,這——”
“這什麼這……”她還想再說,我的手機恰到好處地響起。
紹偉打開的,我稍稍走到一邊,略做迴避,有些急迫的問道:“紹偉,怎麼樣了?”
“域大哥,辦成了,那幫傢伙還真同意了。”大約是首次做這樣的“壞事”,陸紹偉顯得興奮無比,“你在哪兒,我一會兒找你。”
“你個臭小子,不趕緊跑路還等什麼。開那麼扎眼車子,等人家找到頭上啊?馬上開車到省城住下,回頭我再跟你聯繫。”
開心地放下電話,雲姐笑笑,拿過放在一邊的杯子又替我倒了水來:“壞小子,是不是又幹什麼壞事了,笑得這麼無賴?”
溫厚的笑容讓我心裡一陣感動,她對晨晨笑時也是這種神態,那是一種無所不在的包容。
我口袋裡摸出一張單子,跟紹偉拿到[輝煌商貿]的一模一樣:“雲姐,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很快就有人找咱們訂購這種配置的電腦。”
在[逸誠科貿]工作了一段時間,雲姐對電腦配置已經非常熟悉,接過去一看,不禁皺了皺眉:“這跟咱們暑期主推機型的配置有點象,因爲咱們的價格最好,賣得也最好。”
仔細看了看又說不對:“怎麼顯卡換成了這個,現在接口都在升級,哪還會有人買?內存也降低了。誰弄的配置這麼垃圾,有人要纔怪。”
我蠻有把握的說了句:“放心吧雲姐,自有人要的。”
她不信地擡起眼睛:“別逗樂了,這款顯卡咱們這兒倒有些積壓,都退不回廠家去了。只能留着做維修備件,或是給資金不足的用戶升級。”
“肯定不夠用的,趕緊想法再再淘點來。”我已從舒大哥那兒知道這款顯卡是今年買斷的最失敗的產品,現在還積壓了不少。
“別鬧了,現在買這樣的機子腦子肯定進水了。”雲姐無法相信我的話。
“如果開網吧呢?”我問了一句。
“除非窮得實在沒辦法,又實在要開,現在網吧用機一般都比較高檔,五、六千元的機子只是平常。”
“那如果是這款配置,咱們多少錢能出貨?”
“不到四千吧,如果量大的話,三千九就是給了。”
“那就好,如果過會兒有人急着要的話,至少要上四千一。”
“你這小子,又異想天開了。”雲姐居然伸手摸摸我的額頭,“不發燒呀。”
“如果要一千臺,除了咱們,本地有人能保證兩天內出貨嗎?”
“哪有人會要這種機型?還這麼大量。”雲姐搖搖頭,“當然如果真有,咱們不接,附近也不可能有別人拿下來。”
一時很難解釋清楚,也不想不瞭解內幕的她對我產生誤解,只是笑笑:“說不定一會兒就到了,雲姐你可一定要親自去談喲,而且如何也要他個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訂金。”
說完這句,我就看着往外跑:“雲姐,我回避了。記住我的話。”
祁雲被說得愣愣的,反覆看着單子,嘴裡喃喃自語,見我走也忘了起身送,大約懷疑是個惡作劇。
我倒是信心十足,在設計這個圈套之前,已經把可能都想到了。張起口袋,只等着劉二的[輝煌]往裡鑽了。
多要訂金,就是爲了讓他來不及反悔。哼,劉二,想到他弄到一大堆難以銷售出去的機子欲哭無淚,我只想笑。小子,這是給你的一個教訓。
剛剛離開公司,婷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