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西湖裡冷得徹骨,孫曉夕好不容易拽住了那個想要輕生的姑娘,而那姑娘卻不要命的揮開她的手,見到她這樣,孫曉夕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火大。
她的腦袋被她按到了水裡,她喝了幾口水,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她拽到岸上。
孫曉夕救了那個姑娘,但那個姑娘不僅不感激,反而對她一陣責怨。
“你救我做什麼?!我只不過是想要去死而已!”
媽蛋,孫曉夕不禁在心裡爆了一個粗口。
“你不想我救你你幹嘛要告訴我你想去死?!如果你不告訴你要去死,而是安安靜靜的去死,我絕對不會多事!”其實孫曉夕已經後悔,她剛纔是真的不應該多事。
被孫曉夕這麼一說,那名姑娘倒是委委屈屈的哭起來了。
“反正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了,我爹孃非要讓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去死……嗚嗚……”
聽到她的哭聲,孫曉夕就一陣惱火,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往上提,她怒瞪着她,教訓道。
“你以爲你的生命就是你自己的?你的父母生你養你就是爲了讓你隨隨便便輕生的?媽的,這個世界上怎麼就有你這麼自私的小雜毛?!給我清醒一點,看看這個世界有多美好!”
“你說得倒是好聽,如果你是我,你一定也會想去死的……”那個姑娘哭哭啼啼的,根本就沒有把孫曉夕的話聽進耳裡。
那樣說着,那個姑娘一把推開孫曉夕就想重新跳到湖裡去。
一下子孫曉夕就火冒三丈,揪住她的衣領,她擡手就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你瘋夠了沒有?!我纔剛救你上來,如果你要去死也別在我的眼前!”
原本還在哭哭啼啼的姑娘因爲臉上火辣辣的痛而止住了哭,她彷彿一隻驚弓之鳥一般看着她,只聽孫曉夕又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坎是過不去的,只要人有信心,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
“你的父母生養你這麼多年,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他們會聽你的意見的,所以,不要隨便輕生,好好跟你的父母談一談,好嗎?”
這下子,姑娘倒是將孫曉夕的話聽進去了,不禁的點頭,然後哭泣,將心中的煩惱和憂慮發泄出來後,她不斷跟孫曉夕道謝。
孫曉夕擺手說不用謝,目送着那個姑娘離開。
看着那個姑娘,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其實她一直不肯服從孫夫人的安排,還每天女扮男裝說要成爲一個男人來氣她,說到底就是因爲她實在是捨不得離開孫夫人,可是這一份情感,她從來沒有給孫夫人好好的傳達過。
她也是有錯的,不是嗎?
轉身回頭,柏凌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用一種極其詭異的目光打量着她。
一陣寒風吹過,孫曉夕冷得身子直髮抖,還非常配合天氣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見到她渾身溼漉漉還打噴嚏的傻樣,他不禁蹙起了眉頭,提步走向她,一邊走,他還一邊擡手扯自己一副上的扣子。
孫曉夕眼巴巴的看着他脫着衣服走向自己,一副要圖謀不軌的樣子,她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搖頭擺手的喊。
“你冷靜一點哈,光天化日的,你想要對我做什麼都是犯法的!”當然,月黑風高做壞事影響也不好。
柏凌昱也不管她說什麼廢話,釦子一鬆,他將身上的衣服扯下,孫曉夕簡直不敢看,兩手一擡就捂住了自己那雙純潔的眼睛。
然而一陣暖風飛揚,孫曉夕只感覺頭上覆蓋了一抹溫熱,她睜開眼睛去探索究竟,發現他將自己的衣服給了他,他現在只穿了一件內襯。
“咦?你……我……”她的手指指指他
,又指指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了,這是被驚到的。
柏凌昱目光淡然的掠過她那張驚訝的小臉,沒有解釋什麼,也不會解釋,直接就道:“走吧。”
然後,孫曉夕就被他傻乎乎的拎着走。
冬天的風實在是冷入心底,她原本就溼淋淋的身子被風一吹,簡直就是像被冰刃穿過一般,她冷得瑟瑟發抖。
孫曉夕雖然冷得想要去死,但眼下的氣氛卻不由得她分神。
街上的人們都將她和柏凌昱看成了怪物,不過這也不能怪別人,她現在可是穿着男裝,還是一身溼透的男裝,在別人的眼裡,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手牽着手,也實在是詭異。
身子冷得發抖,臉卻燙得嚇人,她對此時同一個身體有兩種溫度的自己,也是一種不解。
柏凌昱將她帶到一間布莊,拉着她的手走進去,扔了一袋銀子在老闆的面前,他說:“給她換一套衣服。”
柏凌昱出手闊綽,老闆當然是不敢怠慢了孫曉夕,把店裡的幾套最好的男裝拿出來,他好聲好氣的詢問。
“請問公子看中了那一件衣服?”
孫曉夕側過臉看向此刻依舊面無表情的柏凌昱,她的臉紅了一下,隨後清咳一聲,她向老闆搖了搖頭。
“這些我都不滿意。”
老闆倒吸了一口涼氣,以爲到嘴的肥肉要飛走之際,又聽孫曉夕說:“給我一套女裝。”
“女……女裝?!”老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話,目光下意識的瞟向柏凌昱,彷彿是在用眼神詢問他。
柏凌昱知道她是一個女人,所以她現在想要穿女裝,他也不覺得驚奇,面不改色的對老闆說:“聽她的,安排一個婢女幫她換衣服。”
聞言,老闆雖然驚奇,但爲了掙錢,也只能服從命令。
孫曉夕換衣服的時候,柏凌昱也順便爲自己買一件,因爲他剛剛把衣服借給了孫曉夕,衣服沾到她溼漉漉的軀體上,現在也變得溼溼的。
老闆推薦了幾款粉色,藍色,月牙色的男裝給他,而他卻面色不悅的掃了老闆一眼,冷冷的說:“黑色。”
他穿衣服,只穿黑色。
攝於柏凌昱冷冰冰的性子,老闆緩緩的遞上了店裡最好的黑色男裝給他,而他看也不看,只要是黑色的衣服一把拿過便穿上。
老闆瑟瑟賠笑,直說他有性格。
孫曉夕換好衣服出來,只見她脫下男裝換上女裝就真是貨真價實的一名標緻姑娘,嫩綠色的衣裙襯得她脣紅齒白,嬌嫩欲滴,她般般入畫的模樣讓柏凌昱一下子呆住了,從來像這樣看着一個姑娘看得出神過。
看到孫曉夕換女裝出來,老闆才知道那是一個姑娘,懊惱自己剛纔看走眼,此時各種好話的誇着孫曉夕。
孫曉夕此時緊張的揪住身上的衣裙,忽略掉老闆的那些廢話,她只在乎柏凌昱的看法。
她提着裙子走向他,臉蛋泛起了酡紅,她抿着脣瓣,心裡懷揣着小緊張,問:“你覺得怎麼樣?”
從來沒有被姑娘這樣詢問過,柏凌昱一下子不知所措,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他不是討厭她,只不過是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然而他後退的這個舉動卻讓孫曉夕完全誤會了,以爲他討厭自己現在這個裝扮,甚至認爲他覺得她一向穿男裝此時卻換上了女裝是在發騷。
孫曉夕的呼吸急促,咬住下脣,不知所措之際,她提着裙襬就越過他跑出了布莊。
柏凌昱雖然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了,但此時自己的身體卻不受大腦控制的轉身追了出去。
老闆看着這一幕,捋了捋鬍子,感嘆,“明明現在是冬天,我怎麼有一種春天到了的錯覺?”
孫曉夕頭
也不回的向前跑,柏凌昱在身後追着她,一邊追一邊喊:“孫曉夕!你停下來!”
她纔不要!
剛剛實在是太丟臉了,在別人眼裡,她剛纔就好像是一個愛慕着他的少女,然而人家是怎麼樣看待你,他把你當成男人,你剛纔那樣問他,已經是嚇到他!
越是這樣想,孫曉夕越是感覺自己丟臉,越是感覺丟臉,越是覺得委屈。
裙子不比褲子,她跑得很快,此時左腳絆住了右邊的裙襬,她就在大街直直的摔了下去。
她這一跤摔得很重,引起了周圍的羣衆圍觀,被人指指點點的議論,她更感覺丟臉委屈了,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將臉埋向自己的膝蓋。
柏凌昱追上了她,見她坐在地上,周圍的人還在看着她議論紛紛,眉間不由擰起,大手拉起她的手臂,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腿彎,他將她從地上公主抱起。
被他抱起,孫曉夕下意識的擡頭看他,她的眼睛紅紅的,一看就知道是剛纔哭過了。
柏凌昱緊緊地睨着她的臉,胸口劃過一抹道不明的刺痛感,收回視線,他沒有多說什麼,邁起腳步就往孫府的方向走去。
此時此刻,孫曉夕真的想挖個洞將自己藏起來,這樣一天下來,她要在他的面前丟多少次臉纔夠呢?
快要走到孫府,孫曉夕不想讓府裡的人誤會,她掙扎着要從柏凌昱的懷裡下來,柏凌昱也不強人所難,她說要下來,他便將她放下來。
孫曉夕原本是想轉身就走的,但是作爲人,如果她真的那麼樣做的話就有失風度了。
轉身看向柏凌昱,她故作鎮定的開口。
“謝謝你剛纔解圍還幫我買衣服,你今天用了多少錢?算一下吧,我等一下去帳房拿錢還給你。”
不知道爲什麼,柏凌昱此時見她用如此陌生疏離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他心裡就很不舒服。
眉間緊蹙,他緊緊的盯着她。
“不用了。”說着,他繞過她便往前走。
孫曉夕嗤了一聲,轉身越過他擋住他的去路。
“爲什麼不用?我和你不是什麼可以有借無還的關係,而且以我家的家境,一串糖葫蘆和一套衣裳的錢還是給得起的,不用你來施捨!”
柏凌昱不是那樣的意思,可是她誤會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緊緊的盯着她那張氣呼呼的小臉看,薄潤的脣瓣不由自主的抿起。
見他又不說話,孫曉夕以爲他又不想鳥自己,何必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呢?
她會意的點了點頭,總結性的開口道:“糖葫蘆,衣服,再加這幾天的保護費,五百兩銀子,我等一下就去帳房支給你。”
話音一落,孫曉夕轉身就走,然而走了幾步,便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力道留住,她轉身看向後面,發現是他拽住了自己,以爲他還有什麼問題,她好聲好氣的問。
“還有什麼事情嗎?”
“不必還。”他聲音清冷,說的還是那一句話。
孫曉夕火了,甩開他的手就衝他大吼大叫,“我非要還!”
“柏凌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不想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跟你無親無故的,受不起你這麼多恩惠,而且……”
“我也不想受你的恩惠!”她今天丟臉丟夠了,就不能讓她挽回最後的一絲面子嗎?
這一次,柏凌昱鬆開了鉗制她的手,不再說什麼,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她轉身往前跑。
噗通一聲,她不知爲什麼又倒在了地上,柏凌昱一驚,快步走上去看她,將她扶起,喊:“孫曉夕?”
她沒有迴應他,心下一緊,他捏起她的臉端詳,冰涼的手指觸上她的臉,指下一片滾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