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映着月光,清塵看着蕭逸冷若冰霜的臉,低低的吐出這幾個字,隨即快速後退,讓蕭逸的劍從自己的身體裡退出來,帶起血滴飛濺。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在乎,只深深的看了蕭逸一眼,目光中似乎有某種難以言喻的神色閃過,然後轉身,再也不看身後的人,勉強提氣,施展輕功,快速離開。
一直到清塵的身影消失不見,蕭逸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彷彿什麼都不在他的心上。
“國師大人說的不錯,果真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好傀儡,武功高強還聽話,這世界上,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護衛了……”夜空中響起一道柔和的女聲,傳進蕭逸的耳朵裡,他的臉上有着些微波動,然後轉身朝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這也多虧三殿下計策高明,故意激怒那沐清塵,讓她因爲擔心蕭逸而失了往日的分寸,竟然做出夜探三王府的事情……不過,也算是這沐清塵歪打正着,傷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手上,看她還有沒有心思幫着六皇女出謀劃策。”又一個聲音響起,顯然帶着濃濃的吹捧和討好。
“般若,你記住,以後再見到剛纔那個人,殺無赦。”聶心柔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到蕭逸的面前,如此說着。
分明是柔美的聲音,可語氣裡卻充滿了肅殺和狠毒。
“是,主人。”蕭逸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微微點頭,僵硬地說着,然後跟在聶心柔得身後,回到了三王府。
清塵又一次一身是傷地回到六王府,回到她住的院子裡,腳步虛浮,身形踉蹌,在進屋的一瞬間,便朝着牀上倒了下去。
雙眼無神,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充滿了絕望。
“怎麼會有血?公子你受傷了?”一直擔心着清塵的握瑜在聽見聲音後,便立即過來,便看到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還有清塵右胸的傷口,不由得驚呼。
見清塵不答,握瑜擔心地走近幾步,來到清塵的牀前,看着臉色蒼白的清塵,心中不由得一陣焦急。
握瑜幽幽的嘆了口氣,她不知道清塵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知道清塵現在什麼都不想說,於是轉身拿來醫藥箱,也顧不得會冒犯清塵,直接將清塵從牀上拉起來,十分熟練地褪下清塵的外衫,替清塵敷藥療傷。
清塵一動不動,任由握瑜動作,不掙扎也不配合,如同一具木偶,沒有任何意識。
握瑜咬着牙將清塵身上的傷口處理完畢,然後守在清塵的身邊,想要開口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清塵房裡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其他房間裡的幾個人,夜殤很快就趕了過來,而羅晉和趙巖也沒有太拘小節,直接進了清塵的屋子,看着地上的狼藉和清塵的臉色,將目光投向握瑜,似乎在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子一回來就是這樣了,我問她也不搭理,一身傷也不知道怎麼來的,除了皇城宮變那一次,我從未見過公子受這麼重的傷……”握瑜說着,語氣中不由自主地竟有了一些哽咽。
“公子的能力如何,你還不清楚麼?且不說她武功高強,聰慧過人,她若真的不想被人傷到,在這南疆,又有誰能傷害她?”夜殤聞言,看着清塵一眼,這才說着。
“不錯,我印象中的沐清塵,的確不是會輕易被人打傷的人,也不是因爲一點小事就變成這樣死氣沉沉的人,除非她今晚出去,遇見了什麼讓她難以接受和理解的事情。”羅晉也跟着開口。
“我想不到有誰能讓公子受這麼重的傷,要知道,如果不是這劍偏了幾分,公子恐怕就要命懸一線了。”握瑜咬了咬牙,說道。
“是蕭逸。”
忽然間,握瑜的身後傳來略帶沙啞的聲音,似乎醞釀了很久,纔將這三個字說出來一般。
“怎麼會是主子?這不可能!”趙巖第一個驚呼出聲,立即否定了清塵的話。
他和趙旭兩人自小陪在蕭逸的身邊,從凝月到天星爲質,又從天星迴來,陪着蕭逸一步步從那個忍辱負重的質子到凝月國主宰天下的帝王,他心中很清楚葉傾城在蕭逸的心中是什麼地位。
不管是葉傾城也好,還是沐清塵也罷,都是同一個人,在蕭逸的心裡,那就是和性命一樣重要的存在,蕭逸會傷害自己,會自殘甚至自殺,都不會捨得傷害清塵一分一毫。
可如今,竟然就是蕭逸,將清塵傷成這個樣子……
“怎麼不可能?你家主子現在可好了,我們公子爲了他千里迢迢來到南疆,找解藥,查真相,殫精竭慮,可是他倒好,陪在別的女人身邊,給別人當護衛,如今還將公子打成重傷!”握瑜一向心直口快,便將心中的不滿全部說了出來,“恐怕再過一段日子,你們的皇后娘娘,就該易主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主子深愛着娘娘,絲毫不捨得她受到一點傷害,又怎麼會對娘娘出手?”趙巖不清楚蕭逸現如今的情況,便也出聲反駁。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公子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本來我也有關於聶心柔和聶心琳的事情要稟告,但是看公子現在的情況,一切還是等明天再說。”夜殤到底冷靜一些,開口阻止了握瑜和趙巖的針鋒相對,然後開口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和握瑜守在這裡就好。”
趙巖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清塵那了無生氣的眼神,想說的話一瞬間便堵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羅晉也只說了句讓握瑜好好照顧清塵,便帶着趙巖離開了,因爲他看得出來,清塵現在需要的的確是好好休息,況且現在是半夜,時間也不早了,的確不是問話的好時候。更何況,若是清塵想說,在他們進來的瞬間便會說了,不用等到他們主動開口詢問。
待羅晉和趙巖走後,夜殤和握瑜便一個在外面,一個在屋裡,守着清塵,讓清塵能夠好好休息。
清塵躺在牀上,也沒有理會握瑜他們,只是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不久之前與蕭逸交手時的一幕幕畫面。
她去三王府,本就是去找蕭逸的,但是她卻從沒想過要和蕭逸交手,她心中一直認爲,蕭逸這般隱忍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就這麼被別人控制,成爲別人手中殺人的傀儡,所以即便面對蕭逸手中的長劍,她也不曾拿出十分本事來應付,反而帶着一絲賭氣的意味,賭蕭逸捨不得傷她。
然而她料錯了,蕭逸不僅捨得傷她,而且還是招招斃命的打法,每一劍都刺向她的要害,如果不是她避的及時,恐怕此刻已經成了蕭逸的劍下亡魂。
可是……讓她詫異的是最後一劍,蕭逸刺中她胸口的這一劍,憑着蕭逸的武功和當時的動作,直接刺中她的左胸也並非沒有可能,可是蕭逸爲什麼要刺右胸那看似兇險卻其實無傷大雅的地方呢?
如此想着,清塵逐漸睡了過去,將滿肚子疑惑都埋在夢裡,不得解。
而此時的三王府裡,聶心柔將蕭逸帶到書房,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也不知變換了什麼順序放置,便啓動了那書架的機關,書架像門一樣打開,露出一個入口。
聶心柔並未說話,只帶着一個貼身侍婢,還有蕭逸,一行三人便從那入口走了進去,經過一條長長的石階,便到了一個地下石室。
這石室比起凝月龍宸宮的石室,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加寬敞,也更加封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裡有間石室,從外面根本瞧不出一點端倪。
“知道該怎麼做了?”聶心柔看着蕭逸,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原本的溫柔被一絲陰毒所取代。
“知道。”蕭逸如同機械一樣地應承着,然後當着聶心柔和這個婢女的面,便脫下了自己的上衣,自動地趴在了旁邊的石牀上。
就在蕭逸趴上去的瞬間,石牀上突然彈出幾根粗壯的鐵鎖鏈,將蕭逸的手腳都束縛住,讓他動彈不得。
“寶蓮,動手。”聶心柔低聲吩咐着。
身邊那叫做寶蓮的婢女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竹筒,打開蓋子,露出裡面乳白色的細小蠱蟲。寶蓮很快將那些蠱蟲全部倒在蕭逸的背上,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在蕭逸的背後劃下一道口子。
一時間,鮮血涌出。
而那些原本安靜的蟲子,卻在聞到血腥味的一瞬間,變得躁動不安,紛紛向前爬着,全都聚集在蕭逸後背的傷口處,不停地向裡面鑽,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吸更多的血。
當那些蟲子觸碰到傷口的一瞬間,蕭逸的口中發出一陣淒厲的低吼,雙手不由自主地握拳,想要逃避這錐心刺骨的疼痛,可奈何手腳都被束縛,逃脫不得。
這龐大的蠱蟲隊伍在蕭逸後背的傷口上肆掠,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血肉翻涌,和蕭逸渾身上下滲出的一層薄薄細汗。
聶心柔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嘴角邊還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在欣賞一出絕妙的好戲,彷彿蕭逸越是痛苦,她就越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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