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那個人果然來了,還是這個時候,心中的怒意止不住蔓延,三皇子君浩澤的手緊握成拳,沒有理會衆人,就連身邊的鳳霓裳也沒有打招呼就徑直起身,旁若無人的離去。
鳳霓裳感受到三皇子君浩澤充斥着的恨意、怒意,卻十分懂得君浩澤似的,並沒有喊住他,只是用着陪伴的眼神看着他越走越遠。
此時,踏雪北苑,雅緻的別院,桃花依舊綻放,粉紅的花兒就像美麗的少女,在風中盡情的舞蹈歡唱。
一位穿着墨黑色錦袍,袖口和領上用金線繡制的圖騰,一看做工就並非尋常人,男子年約四十幾歲,但是依舊不減俊美的容顏,渾身隱隱的透着一股霸氣。
此時的他,卻是溫柔的一笑,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似乎和記憶中某個片段重複,沒想到這裡還是如同二十幾年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化。
就好像這裡一直都是這樣,只是他離開了很久,但是這裡依然如故。
他真的很用心,將這保持着原來的模樣。
忽然,中年男子感覺到一絲異樣,眼皮微微一動,但是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一股濃濃的殺意直奔中年男子的門面而來,但是中年男子卻並不爲意,聞着熟悉到骨子裡的清香,就像她還在他的身邊一般。
終於,他肯出來了。
踏雪別院門口,兩個高大的男人相對而立,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但是二人卻並沒有打破這種異常的沉默。
“怎麼,不請我進去,喝一杯茶?”沉默了許久,中年男子率先開了口,眼睛在意看向裡面盛開得正濃的桃花,眼神有些恍惚,“很久了,終於再一次來到這裡了,沒想到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去年今日此門中,繁花千枝迎門開。”
那年,和她第一次相見,也是在這個門口,桃花依舊證言綻放,一個身穿着白色裙衫的女子屹立於桃樹下,微風而過,樹上的花瓣,如同花雨,飄飄灑灑,從女子的頭頂上落下,女子盈盈而立,微微一轉身,一剎那,滿樹的芳華竟然黯然失色,那張臉,比盛開的桃花更加美麗,深深的吸引了他。
君浩澤看着眼前的男子,眉頭皺的緊緊的,黑眸中頓時涌現出一股冰冷的寒光,聲音更是帶着冰封了萬年的沉寂,“北漠國皇帝到我的小小寒舍,接待不起,還是快走吧,不要打擾這裡該有的清淨。”
這個中年男人,便是四國中最爲強大的北漠國皇帝明景帝,他這次暗地裡來到南朝國,並不是來參加聚朝會,而是來這裡,在北漠國的無數個日夜裡,他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想起她的一娉一笑,往日還歷歷在目,可是佳人已經天人相隔。
明景帝轉過頭,看着那個和着記憶裡有着像似容顏的男子,淡淡的開口道,“罷了,你恨我,我當然知曉,這麼多年了,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又怎麼能奢求
你的原諒,”都是他的錯,才使她芳華正濃的年紀,就早早的離去,是他的錯,所以即使他從小就被帶離了北漠國,他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因爲他知道他在北漠國過的不開心,也許換個地方對他來說,纔是最好的。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舉,你難道真不怕我殺了你?”君浩澤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的凌厲如同利箭,道道嚮明景帝飛去。這個男人,自他知道他的身世之後,無一天不恨,無一天消停過。
“我知道你想殺我,但是你現在是肯定不會這樣做的,這裡是她的地方,你不會讓她看見這血腥的一幕,因爲你是一個極其孝順的孩子,”明景帝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來到這裡就看出這些桃樹所栽種的位置,甚是怪異,仔細一看,他才覺察到裡面的奧秘,原來這裡被他設下了五行八卦。可想而知,君浩澤是不願意有人來這裡,打擾到這裡的清幽。
君浩澤一怔,嘴角掀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你還不配死在這裡。”
明景帝聽着這話,想到這就是他最愛之人和他生下的孩子,都是他對不起他,當年,她被人陷害與人私會,當時一時氣急,沒有仔細想以着她的性格,怎麼會去做這樣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一時賭氣,氣她爲何不向他解釋,只要她說不是,他就會相信她。
但是,他終究沒有等到她的解釋,當時,他便想起原本她就是不喜歡他的,在南朝國,她有愛人,都是他的算計,強取豪奪,才讓她不得不跟他走,想到她身在北漠國依舊沒有忘記那個人,心中的憤怒,作爲帝王的傲氣,一時將她打進了冷宮。
一連幾月,他都沒有去看望她,想要讓她主動找他,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生氣,卻讓有心人有機可乘,讓她死於冷宮。
而在她死後,她的孩子,也被有心人誣陷,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的始末,看着這個孩子,就想到她的倔強,不屈,對這個孩子也是不聞不問,以至於這個孩子年小的時候,受過很多的苦……
不配,他確實不配,即便是死在這裡,他也是不配的。
“莫生,讓他離開這裡,”君浩澤沉聲的開口,他不想這個男人在踏雪別院裡多呆一分鐘,這裡是他孃親生前的地方,對於這個害死他孃親的仇人,他多站在這裡一分鐘,就讓娘不安寧一分鐘。
明景帝身體一怔,眉心緊緊的皺起,那兩條深深的皺褶露出濃濃的痕跡,想來就是經常皺眉的結果,忽然,那眉頭又鬆開了,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那雙黑眸緊緊的盯着君浩澤,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說道,“即便你不再用哪個名字,但是你的身上依舊留着我的血液,從骨子裡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兒子的事實!”
曾經那個倔強的小孩子,終於長大了,他的所有皇子中,就只有這個孩子,纔是最像他的,雖然他不再他的身
邊長大,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眼皮之下,就算是和鳳霓裳結婚,他也是調查過這個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根本不配他的兒子。
“但是你卻是我最恨的人,是你害死了娘,而我根本就不會原諒你!”君浩澤冷笑道,那時候他還小,他看見孃親受到哪些人的折磨,而他卻根本置之不理,最後娘死的那麼悽慘,那個時候,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報仇,替孃親報仇!
“呵呵——”明景帝淒涼的笑着,那聲音似乎帶着莫名的悔意。
緩緩的閉上眼,再一次感受着一絲她的氣息,淡淡的如同桃花,如同荒草的氣味,這是這麼多年來,他再一次感受着她的存在,很久,很久……都沒有感覺到她了。
這次來南朝國,總算是了了這麼多年裡,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不同,你還怨我嗎?
“請!”莫生恭敬的出聲。
卻不想,此時又一個聲音出現了,“這麼久不見,來南朝國也不打個招呼,似乎不太像當年的風格!”
原來,康安帝見三皇子君浩澤離開聚朝會,便派人跟着他,看着君浩澤匆匆離去的模樣,康安帝擔心會出什麼事情,沒想到卻被告知,北漠國的皇帝來了。
康安帝也顧不得聚朝會,就急急的來到這裡,很久很久不曾見面了,不得不說他也已經老了,而自己也老了。
想當年,他和他一同喜歡上不同,卻不想他卑鄙的用整個南朝國來讓那個女子臣服,讓不同跟着他離去,從此便是陰陽相隔。
當他知道她的死訊,他暗地裡來到北漠國,看見了受人欺負的君浩澤,於是將他帶回了南朝國,她的寶貝,就是他的寶貝。
“你也知道了,”明景帝的回答,似乎就像兩人是闊別多年的老朋友,那麼隨意的打着招呼,然而只有他們知道,他們是情敵,是仇人,兩人之間隔着一個深愛的女子。
當年兩人見面,總是動手動腳,想要一較高下,但是如今,深愛的女子已經不再,似乎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剩下的只是漠然。
“你當年住的地方,現在還依然,走吧,”康安帝淡淡的說道,本來他還是恨這個男人,是他害死了不同,但是後面他也看見他的悔改,再他將君浩澤交給他撫養後,他們之間似乎變得微妙了起來,不再像過去那般爭鋒相對,只是兩人靜靜的站在一起,不約而同的想到當年的日子。
“不了,我私下來的,讓我自行安排就好,”明景帝也淡淡的回着,在走之前,轉頭再一次,看了一眼君浩澤,“君浩澤,不管你是叫什麼名字,但是依舊改變不了,你是我明琮天的兒子事實,你的身上不但留着她的血,也留着我北漠皇室之血!”
明景帝的聲音就像一道道迴音,在君浩澤的腦袋裡不停的迴盪,君浩澤的眉頭緊緊的蹙起,久久也無法舒展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