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說是天見可憐,還是命運如此,雲軒澈居然在幾下搖晃後,竟是雙眼一閉,就要朝着沼澤栽了下去。
在雲軒澈方要栽之時,一道人影卻是如風一般的衝到了他身側,扶住了雲軒澈搖搖欲墜的身軀。
這道人影就是方纔無比糾結拼死要勝利的納蘭蔻,在眼見雲軒澈要栽進沼澤之時,她的心既然霎的一揪,痛徹心扉。並非時間見了就可以麻木,並非經歷多了就可以放下。納蘭蔻一直是以前固執的納蘭蔻,她不能眼看着雲軒澈這樣而不顧,那一瞬的,她腦子沒有任何想法念頭,突然的空白讓她神情有些呆滯,她雙手死死的抱着雲軒澈,儘管現在她也已經快要忍受不住腦子缺氧而呼吸困難,她只有一個信念,不能放手,看着他就這樣死去,不是我想要的結果,要麼……我們一起死……要麼,我們一起回去,你就這樣死了,我的重生,有何意義……
滿眼的迷霧,成了砍斷她所有信念的利刃,納蘭蔻只覺得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想睡,眼前的迷霧也成了極盡誘惑的美食,她緊緊的咬着下嘴脣,幾滴鮮紅的血被她順着貝齒吸入嘴中,帶着鐵鏽味道的血,成了刺激她大腦意志的主要物品,聞着懷中的雲軒澈身上的酒味,納蘭蔻猛的一清醒,速度撕下了一塊布塞住了鼻孔,雲軒澈會比她早暈倒,是因爲他喝了酒,酒與瘴氣一接觸,便發生了反應加快而來毒發的速度。
就這樣死去嗎……納蘭蔻搖搖欲墜,本是她採藥工具後成爲她武器的鎬頭早就被她丟在了巨木之上,她黑亮的雙眼盡是迷離,她已經看不清那跟鎬頭柄有多少個重影,她的眼皮艱難的撐起又無力的搭了下去,看着左右不見盡頭的巨木與漫天的迷霧,納蘭蔻還是疲憊的閉上了眼,嘴角流下了一條滴着鮮血的血跡。
彷彿……她看到了通往地獄的橋……橋上,很人向着她奔來……看到這一幕,納蘭蔻無力的扯起了嘴角,一直苦苦支撐的身體再也無法站立向着一旁倒去……
像我這樣的人……也只能去地獄了……
嘴角流淌的鮮紅一滴滴灑在空中,就像盛開在白雲之中的煙花,成了迷霧之中唯一的顏色……
地獄……也不過如此……只是不知,上次我的重生,去沒去過地獄……
她的笑比煙花寂寞……
……………………
京城內,戰火方起。
強叔一直站在朱府的院子裡,聽着牆外士兵奔走去城樓支援的聲音,他在等,他在等衛國被逼到連最後護衛皇宮的禁軍都遣到城樓作戰的機會。禁軍全都去了城樓,皇宮就是一個空殼,要救出兩個人,以他們的實力不難。
只是這場戰爭,似乎太猛烈了一些。聽聞京城外最近的一個州城的兵力也趕到了京城,一同對抗前來營救衛胄的士兵。
這些士兵,被他們冠以了一個名字——叛軍。躲在家中的百姓卻是不信捂嘴小聲討論着衛國的種種讓人憤怒的舉動。
這件事的引發者衛國,此時終於一身金色盔甲出現在了城樓之上。他的出現,立刻引來了四周士兵的沸騰,不但是城樓上的士兵,就是城樓下全是百姓裝扮手持武器的士兵也沸騰的起來。
叛亂圍城,衛國略略下垂的眉角輕蔑的一揚,目光看到了人羣中一身騎馬紅色披風格外顯眼的李指揮使。
京城變天,炎日卻依舊高高懸空,董貝迷眼一手遮掩看了一眼城樓上一身金色盔甲的衛國,就策馬到了李指揮使身側。京城向來是奢華靡靡,這裡的士兵根本不能跟邊關的士兵比,再說之前京城的兵權就在衛胄的手中,他一直認爲有自己在,炎日國就固若金湯,因此那些兵力集中到炎天城便可,一直以來京城的兵力就少,就算衛國早有準備暗中拿下了最近州城的兵權,依舊還是無法與這五萬雄獅對敵。
特別是現在已經是戰火高燃、極端憤怒的雄獅。古人云,匹夫之勇,衝冠一怒,三步濺血。圍攻京城這一戰,能洗刷掉叛軍的名聲,能洗刷叛亂逆臣誤點的方法,只有一條路走到底,相信到時救出王爺,他也會理解他們接受這個局面。
董貝把心中所想訴與李指揮使,李指揮使一直面無表情的看着前頭不停攻城的士兵,沒有做出迴應。
這確實是大事,董貝很理解李指揮使的擔憂,自己不過是謀士,他卻是將士,炎日國是他心繫抱負誓把滿腔熱血燃燒的國家,他們能來京城營救衛胄,就已經是違背了自己的原則,要不是衛胄對他們恩情大又極受他們敬仰,這張圍攻,肯定不會發生。他們可以安慰自己是爲了報恩,但現在要讓他們把叛亂坐實,確實是心裡有一道坎,要一時邁過去,也是爲難。
這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細細考慮,男兒,就該有拼搏,就這麼救了安樂王,那他們也無法生存下去,要想爲這五萬士兵某一條生路,就是把罪名坐實。只有掌握了話語權,才能決定誰是叛亂,誰是正義誰是大花臉。
衛國現在之所以胸有成竹,董貝相信有很大一部分便緣由於此,只要鎮壓了這場叛亂,再把他們打入永不能翻身的歷史臭水溝,那麼處死衛胄,拿回全部兵權就只是動動手的問題。
這幾日叫納蘭蔻在京城散佈謠言,現在應該也會發生了作用,不然衛國就會發動京城的百姓一起作戰,百姓的支持,就是一位皇上穩坐皇位的根本。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很久以前一位明君說出的警世良言,衛國知道這句話,所以他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這場大戰上。
究竟自己是成一代明君,還是歷史污水溝裡的跳樑小醜,今日一戰見分曉。衛胄……你死定了……哈哈……衛國翹起的眉角隨着他的笑聲一跳一跳的聳動着,就像小孩手中的提線玩偶一般。
這場大戰,他以前就已經料到,所以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衛國手執着身旁趕來救援的雨城將領,哈哈笑開了顏。
“皇上,我們人數與其相差無幾,又有佔據地理優勢,以逸待勞,怎麼也比這羣跳樑小醜強。”看衛國表示着親密,這名將領趕忙討好的奉承着,他既然走上了支持了皇上的路,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要將來,就一起圖謀。
“要不是連城正參領趕來,朕還真是不好收場了,連城正參領之功,朕會大力封賞的。”衛國親切的拉着連城正參領,說到動情處還拍拍他的手背,只是挑起的眉角破壞了這麼美好的氣氛。
“報……”在兩人談話之際,一名士兵匆匆奔來跪在了他們身前稟告道:“稟皇上,稟連城正參領,弓箭不足,叛軍已經開始衝鋒,請指示。”
“弓箭不足?他們這麼快就開始衝鋒了?快,領着朕的命令,去皇宮之中,取出內庫裡的儲備,守衛皇宮的禁軍也調來一半,速去,晚了唯你是問。”
一旁的連城正參領方要開口,衛國已經早早的脫口而出做定了決策,動用皇宮內庫儲備,那可是炎日國三軍軍需之本,不過這時候,也無需考慮那些了,等平定了叛軍,這些都是可以再製造的東西。皇宮的禁軍調來一半,也可以緩解現在的對方人數上壓倒性的勝利。連城正參領拱手恭維之際心裡已經打響了算盤,對衛國的認識又上了一個臺階,別看急事急了些,但話都點到了事上,君王到底是君王,看來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得了,想着,連城正參領已經是笑得合不攏嘴。
城樓之下,第一波正式衝鋒正在繼續,涌流之中李指揮使與董貝尤爲醒目,軍動他們不動,士兵們在前進,進攻的士兵分爲了幾撥,各有領隊帶領指揮,李指揮使一直面無表情的看着進攻的士兵,不知是在思考董貝的話還是在擔心戰爭形勢。
“李指揮使,五萬士兵的性命,炎天城三十萬士兵的顏面,可是都在您手上了。”看他總是不做反應,董貝又在旁提了一句。
這一提,李指揮使似是惱了,他怒目不悅的掃了董貝一眼,驅馬向前的幾步。
進攻的士兵之中響起了聲聲激勵士氣的吼聲,他們有的持着大刀,有的拿着長槍,這些都是在炎天城趕來京城時用馬車運來的,五萬士兵的兵器,足足塞了二十多架馬車。
“兄弟們,衝啊……”
“兄弟們,王爺的性命,就在你們手上了,我們都是炎日國的好男兒,我們要知恩圖報。”
…………
被逼到絕境,狗也會咬人,這些士兵,因爲營救衛胄的行動,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得不上,既然要上,就要上得士氣激昂。就如董貝所想,他們的性命,現在已經與衛胄連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死全死。
烽煙起,戰火燎,擂鼓喧天。
衛國與連城正參領一直站在城樓上看着下面不斷涌動廝殺的士兵,等着禁軍的增援。
“稟皇上,……”
滿頭大汗喘着粗氣的士兵疾步奔到衛國面前抱拳行禮。
“講。”衛國含笑生風,一身金黃色的盔甲在陽光下璀璨着奪目的光華。
“皇上……”講話的士兵面露踟躕之色,低頭醞釀了一下方繼續說道:“皇上……內庫不知何時,燃起了大火,現在禁軍已經全力撲火,遵皇上口令,現調來了皇宮一半的禁軍集於城下。”
一口氣說出了極可能讓皇上發怒之事,士兵暗暗的呼了一口氣等着即將劈頭而來的怒火。
“什麼……”衛國臉上的笑容一僵,一個耳光已經甩了出來。
啪的一聲,士兵被這一記耳光打得身子一歪,他不敢伸手去揉火辣辣的臉龐,他必須得保持着這個姿勢,君王的怒火,他用命去擔。
方纔他一路趕去皇宮,只見皇宮之內,已經是火光滔天,大部分守皇宮的士兵都已經趕去撲火,着火之處正是內庫存放三軍軍需之地,當時他的心就是一涼,這一場火,可會要了自己的命啊,他不敢怠慢,趕讓告知了金統領皇上的重託,隨即與五千禁軍一同趕到了城樓。
“皇上……”又是一名士兵奔來跪倒在地,聲音中盡是惶恐不安。
“講。”
“皇上,城門守不住了。”士兵講完惶恐的低下了頭,就在衛國甩耳光的期間,那些叛軍,已經攻破了城門,現在已經涌進了城中。
“聽令,弓箭手守着城樓,其他士兵,全數迎敵。”不知怎的,衛國聽了這個消息反而不慌,眼中一抹盔甲倒影的金黃更是燦爛無比。
見士兵領命而去,連城正參領也說道:“皇上,臣請命迎敵。”
衛國看着涌進城中的士兵,一直上揚聳動的眉角拉了下來,眼中盡是陰曆之色,他拔出了腰間的劍,直指向天,對着城樓上的弓箭手們說道:“爲我炎日國而戰的士兵們,將會千古流芳,爲我而戰的士兵們,我會讓他們名留史籍。”
一人之聲,終淹沒在轟天的炮火聲擂鼓聲裡,衛國久年染酒色,身體卻依舊魁梧健碩,腳踏城樓揚劍指天的明黃身影已經被城下的士兵們看在了眼中,城下五千禁軍與接近五萬的士兵中夾雜着李指揮使指使下涌進城中平民打扮的士兵,就像一個螞蟻窩,一眼望去京城街道上都是廝殺的人影,哪裡還有繁華之色。
刀光劍影,光火耀天。
連城正參領一匹戰馬與李指揮使迎面廝殺,偶一眼瞥見城樓上威武不凡的衛國,心裡的底氣又添了一分。
“李間。”目光鎖定到了城下顯眼的紅色披風,衛國指天的劍指向了李指揮使。
與此同時,京城上空,煙花綻開。
李間,是李指揮使之名。
李指揮使聽見城樓上的呼聲,堪堪回頭,哈哈大笑。與之對戰的連城正參領見機,手中的錘子猛的砸去,李指揮使一勒馬繮,硬生生的將馬的前蹄揚起,避過了這一記大錘。
喧囂聲中衛國聽不見李指揮使的笑聲,卻看見了他那張笑臉,瞬間他有了一種錯覺,似乎,他算錯了一步,他的眉角又是一翹,用最大的聲音威嚴的吼道:“李間,助我。”
“如今衆叛親離,誰來助你。”聽見聲音,李指揮使哈哈笑聲更盛,他快速轉動着手中的長戟,又他粗厚的聲音與衛國進行着隔空對話。
“你……”一瞬間,衛國已經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氣憤之下他拉聳的眉角不停聳動,指向李指揮使的劍也在不停抖動不斷折射的明黃的陽光。
他所有的信心,在聽到李指揮使那一句誰來助你之時,土崩瓦解。連他最信任的李間都已經背叛了自己,他當真已經是衆叛親離……難道自己只想坐穩自己的皇位這也有錯嗎?難道衛胄的行爲不與自己一樣嗎?爲什麼那麼多人助他,而自己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卻如此不堪一擊?他憤怒,他絕望,廝殺聲中,他只能看到連連後退的士兵,他心中的信心隨着叛軍的前進急速泯滅。
本信心滿滿勝券在握的局面,卻因爲李間的背叛,變成了沒有懸念的殘局,李間,他自認爲隱藏得最深的力量,卻在他最要需要的時候,告訴自己已經是衆叛親離。本以爲他帶來的五萬大軍,是壓死衛胄的最後一根稻草,誰知卻只是一個笑話,他看着天空上明豔的煙花,揚脣訕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背叛我了。
--------------------------------------------------------------------------------------
(今天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做什麼好,頭暈目眩的,這周推薦不錯,求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