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萬魔殿。
一片深沉死寂的黑暗之中,到處都模糊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華麗的黑色殿堂猶如一隻猙獰巨獸,屹立在恐怖的陰影之中,令人下意識的心悸。
石柱上燃燒着藍色磷火,漆黑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鑑人,如同水銀鏡子。
層層臺階綿延而上,至高的王座隱沒在沉凝黑暗裡,白衣的青年斜依着華美尊貴的王座,白皙的下巴微擡,氣質冷冽,清冷淡漠如同神袛。
紫發紫眸的俊美黑衣少年神情熾熱虔誠,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在殿下。
一雙漆黑的羽翼在他背後展開,帶着神聖純真墮落後的妖異美感。
“塞繆爾~”清冷如冰擊玉碎的聲線低沉磁性,含着理所當然的優雅貴氣,在一片陰沉黑暗的空曠大殿裡響起。
“告訴我,之前交代給你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白衣青年懶散的一歪頭,手肘撐着王座的扶手站了起來,緩緩邁步從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走下來,“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幽藍的火光勉強將他的身形照亮,顯現出來的白衣青年迤邐的如雪銀髮瀑布般灑落下來,柔順的垂到膝蓋彎的位置,彷彿最上品的絲綢一般,泛着誘人的光澤,輪廓完美柔和的精緻臉龐上覆蓋着描繪了紅色詭異紋路的半張羽翼狀漆黑麪具,只露出了一雙毫無任何感**彩的絢麗金色眸瞳。
“冕下先前交代的事情已經全部完成了。”紫發少年低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堪稱狂熱的崇敬信仰,畢恭畢敬的道:“計劃隨時都能夠展開,只需冕下一聲令下,便立刻就能看到成果。”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銀髮青年眼神中流露出幾絲微不可察的滿意。
銀髮的白衣青年薄脣微抿,隨即勾出一個半是天真半是邪氣的笑。
他朝着跪的筆直的少年徑直走過去。
“你既然做得這麼好,自然值得獎勵。”他語氣中帶着幾分蠱惑的說道:“那麼,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紫發少年塞繆爾擡起頭,目光直直的看着向自己走來的那個人,背後的黑色羽翼微微顫抖,激動的不能自已。
“不,不用……”他囁嚅着,完全沒了往日的驕傲強勢,聲音低如蚊吶,帶着幾分慌張的說道,“我並不想要什麼獎勵,聽從冕下的命令是我的榮幸。”
“我並非想要不識好歹的拒絕冕下的賞賜。”隨後,塞繆爾想了想,懷着幾乎微不可察的期許和僥倖,忐忑不安的開口,“只是覺得,能夠供冕下驅使就是屬下最大的幸福啦,如果您一定要給我些什麼的話……”
“能否應允您這貪心又卑微,永遠都不會拋卻對您忠誠的屬下一個奢望?”
“哦~你想要我應允什麼呢?”銀髮青年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如果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答應?”
“說出來吧!”
璀璨如同月光凝聚而成的銀白長髮和鳶尾花般的淺紫髮絲糾纏在一起,如同合爲一體,帶着曖昧而又纏綿的親暱氛圍,這一副畫面瑰美的夢幻。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然後由我來決定,是否願意滿足你的願望……”
紫發少年昂起頭,看着那已然十分靠近的銀髮青年完美精緻的側臉,俊美英氣的臉龐上泛起了淺淺的紅暈。
他感到肩上一沉,視線望過去,就看見一隻修長白皙,優美如同天鵝頸項的手動作分外優雅搭在了他的肩上。
臉紅得幾乎能夠蒸熟雞蛋,只覺得全身都在冒着熱氣,激動的語無倫次。
“我是那麼的仰慕您,尊敬您,崇拜您,在我這無聊又冗長的一段漫長生命裡,屬下只希望能夠永遠追隨在冕下身邊侍候尊貴的冕下……”塞繆爾說着說着,語氣哽咽,眼裡蒙上一層水汽,激動驚惶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銀髮青年忽然沉默起來,一身氣息變得冷若冰霜,沉凝無比。
銀髮青年金眸裡情緒晦暗不明,一陣縈亂的波動,像是突然罩上了黑暗。
他忽然輕笑了一聲,曲下身體靠近,“原來,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嗎?”
如今他們的距離實在是靠得太近了,塞繆爾對於當下的狀況有點兒反應不過來,畢竟他是那麼憧憬渴慕着這個人,而如今,這個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甚至於不可靠近的人,就在他的身邊,只要稍微舉起手來就能觸碰到的距離,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激動的事情了,想到這裡,塞繆爾感覺自己一陣窒息,幸福的要暈過去。
微涼的指腹落在他的脖頸上,一點點遊移向上,動作強硬,不容置疑的擡起他的下顎,迫使他擡起頭來。
銀髮青年微低下頭,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塞繆爾的額頭,動作堪稱溫柔。
“冕下,您、您……”紫發少年與髮色同色的眼眸控制不住的睜大,裡面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驚訝,身體似乎被什麼力量桎梏着絲毫動彈不得,或者說,他不敢動彈,唯恐眼下發生的這一切,都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場臆想。
感受着那溫涼柔軟的觸感,觸電一般的**感遍佈全身,紫發少年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卻還沒來得及激動,就被青年接下來的話凍得全身發冷。
“不可以喲~”銀髮青年突兀的笑出了聲,眼中帶着冷漠嘲諷,“這還真是一個荒謬的願望,所以就算你這麼可愛,我也依舊不會應允這個要求。”
幻想果然破滅了,塞繆爾反而鎮定了下來,儘管眼神失落卻依舊冷靜理智的問道:“您是想要反悔嗎?”
“這和我是否反悔無關。”銀髮青年倏的將手指拿開,彷彿觸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慢條斯理,仔仔細細的把指尖按在塞繆爾的衣服上擦拭乾淨。
“換一個要求吧,財富,金錢,美色,力量,權勢亦或是其他,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能夠爲你實現。”銀髮青年的聲音更加柔和了,甚至給了人一種溫柔的錯覺,卻讓塞繆爾如墜冰窟,一顆心漸漸沉下去,“只除了這個,只有這個要求不行,不可以。”
紫發少年倔強的抿緊了脣,第一次忤逆自己的神明,“我只想要這個。”
“您答應過,會許可我的願望。”
“你是在忤逆我的命令嗎?”銀髮青年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怒意,下一刻,他迅速轉過身,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一甩寬大的袍袖,足以將一座山巒摧毀的風暴迅速形成,大風颳過直接將依舊跪在地上神色倔強的紫發少年裹帶着摔出了萬魔殿大門外。
漆黑厚重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隱隱約約間還能聽到那冰冷無情的聲音。
“記住你的身份,不要奢望那不該存在的,本身就代表逾矩的東西。”
“誰都沒有辦法許諾永遠,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這本就是虛假。”
“永遠……這是世間最虛僞得令人噁心的謊言,最不可能實現的承諾。”
塞繆爾眨了眨眼睛,手指痙攣的縮了縮,背靠着大門虛弱無力的滑落,心中一陣劇烈絞痛,悲傷的不能自已。
宮殿內,銀髮白衣的青年仿若揹負着一座無比沉重的山巒,一步步踱上那永遠懸浮在巔峰的無上王座。
寂靜無聲的大殿裡,他面無表情的在王座前站了許久,神情莫名的一笑。
“什麼永遠……不過是騙人的東西!”
只留下一個孤寂的修長背影,彷彿整個世界都只有他一人踽踽獨行。
如斯孤獨,如斯寂寞,孤寂的王者捧着冰冷空虛的心,立成了一座雕塑。
空氣中隱隱傳來隱晦的波動,無形的力量化作沉重枷鎖,悄無聲息的這清冷孤寂的存在牢牢束縛在原地。
這一幕,就此定格,直到亙古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