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高凌峰在他臨走之際，遲疑着看他。
楚致淵看着他：“高大人何時也吞吞吐吐了？”
“……大人已然踏入宗師，便能再擇新位。”高凌峰緩緩道：“大人要離開禮部嗎？”
楚致淵笑道：“暫時沒這打算。”
高凌峰鬆一口氣。
楚致淵呵呵笑了：“高大人不盼着我走？……我這個員外郎可不稱職，擔子都壓在你身上。”
高凌峰肅然道：“在高某心中，大人才是極好的員外郎！”
楚致淵挑了挑劍眉，笑而不語。
高凌峰道：“若非大人庇護，屬下也沒這般安逸，只是處理一下卷宗，按流程行事即可。”
規則是規則，現實是現實。
規則要落於現實之上。
按照朝廷的規則，鎮武司並無斷案權，只負責抓捕與審訊。
鎮武司將案件呈上宗武司，宗武司做出指示，鎮武司依指示行事，這便是分權而治。
若按前世來看，鎮武司便是公，監察司是檢，禮部宗武司是法。
可實際上，鎮武司直接向皇上負責，可以聽朝廷的也可以不聽朝廷的，僅在一念之間。
楚致淵在做這個員外郎之前，高凌峰便在宗武司，見識過鎮武司是如何跋扈行事的。
有案子發生，幾乎不搭理宗武司，直接處理。
即便呈上案件，宗武司下了指示，鎮武司也是半理不睬，想聽便聽不想聽便不聽。
楚致淵做了這個員外郎之後，鎮武司才守規矩，將大案呈遞於禮部宗武司，宗武司下了指示，鎮武司便奉行。
即便是國公與莊親王，都沒能讓鎮武司守規則，可楚致淵這個世子卻讓鎮武司守了規則。
在高凌峰來說，楚致淵便是最好的員外郎。
更何況這個員外郎還不喜歡攬權，更喜歡讓權力下放，充分信任屬下行事。
楚致淵笑道：“是我這招牌好用吧？”
高凌峰不好意思的笑笑：“虧得世子這招牌，對鎮武司確實很管用。”
這也是他心下很疑惑之處。
鎮武司連莊親王的臉面都不賣，爲何偏偏賣一個世子的臉面，而且還是慶親王的世子。
慶親王府的處境，大家都看在眼裡，處於被孤立被忽視的地位，身爲世子，不該有這麼大的臉面纔對。
他並不知楚致淵助鎮武司捉玉鼎宗高手之事。
這件事有人知道，卻不知楚致淵在其中的巨大作用，只以爲是適逢其會，順手立了個功。
楚致淵道：“管用便好，往後還要高大人多多費心，我恐怕很少過來。”
宗師的進境就沒那麼容易，這一次又得了龍脂香之助，沒了龍脂香，那就得自己苦修。
苦修是需要時間的，而時間是有限的，當然要把時間留給修行而不是禮部衙門。
“大人放心。”高凌峰肅然道：“能不打擾大人，屬下絕不會輕易打擾大人。”
“甚好。”楚致淵滿意的點頭。
——
晨曦之中，明武殿練武場上，楚致淵與楚清風對面而立。
楚致淵將清盈劍緩緩拔出，劍身漸漸高起。
“嗤！”電光一閃，楚致淵與清盈劍已經刺至楚清風胸口，幾乎便要刺進他紫袍中。
“叮！”楚清風屈指一彈，精準的彈中他劍尖。
清盈劍劍尖蕩起，楚致淵一閃身到了楚清風身後，又一劍刺中他背心位置。
“叮……”楚清風旋身，一拳敲中清盈劍劍身。
楚致淵飄身後退，身體如水上荷葉蕩動，卸去劍上磅礴的力量，再次一刺。
“嗤！”終於刺中楚清風肩膀，卻被紫袍擋住，劍尖沒能刺進去。
“好劍法。”楚清風一振紫袍。
楚致淵再次飛出去，在空中橫翻滾卸去力量。
忽然還劍歸鞘，身體倒立，腳上頭下，右手按劍柄，從天而降，左手一拳搗向楚清風。
拳頭隱隱有金光閃動。
楚清風左掌迎上。
“砰！”楚清風后退一步，楚致淵則在空中一翻，穩穩落地。
胸口頓時涌動一股澎湃豪氣，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嘯。
嘯聲如龍吟。
楚清風驚奇的看着楚致淵。
楚致淵笑道：“叔公，我這劍法與拳法，能勝過李紅昭嗎？”
“你這劍法是問天崖的？”
“好像是破天劍訣吧？應該是這名字。”楚致淵道：“從程天風那裡偷學來的。”
“……你這小子。”楚清風不知說楚致淵什麼好。
如此高絕的劍法，豈能是偷學到的，即便偷學，沒有口傳心授，也學不到精髓。
楚致淵卻偏偏學得到。
楚致淵道：“我好像更厲害的是拳法，大天龍拳。”
原本以爲自己對上大宗師，最厲害的是劍法，因爲清盈劍玄妙，能清心寧神，不至於讓自己面對大宗師，受大宗師氣勢影響。
而大天龍拳，應該是構不成威脅。
畢竟只是拳法，且沒有破天劍訣這般的極致。
可沒想到，施展下來，威力最強的反而是大天龍拳。
好像自己天生便會這大天龍拳一般，一學便會，一練便精，且威力驚人。
爲自己量身定做的拳法。
他隱隱猜到是因爲神龍之念。
神龍之念，神龍法相，大天龍拳，三者相契合，導致同樣的拳法，他施展起來威力更強。
“這拳法確實是一絕。”楚清風想了想：“如果你要跟李紅昭對上，李紅昭用的是鳳凰劍訣，那確實用大天龍拳更宜。”
這大天龍拳很奇妙，拳勁剛猛卻又帶着陰柔，乃是剛柔並濟精妙絕倫的拳法。
大天龍拳的拳勁兒乃是數重勁兒相合，宛如數個漩渦交集在一起，每一道漩渦各不相同。
剛脫離這一道勁便陷入另幾道勁，讓人無法徹底卸去這些勁。
“多謝叔公。”
“這一次又是你。”楚清風搖頭：“盡力而爲即可，沒必要太看重，這次跟上一次不一樣，勝負都改變不了我們與大蒙的敵對。”
楚致淵道：“北境兵敗的消息沒傳起來吧？”
“稍微有些風聲，沒在朝外形成風雨。”
“若能得勝，也算是衝一衝喪氣。”
“還是要靠北境軍隊的。”
“是。”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響起腳步聲，楚明軒與楚致霆楚致川大步流星的進來。
看到他在，三人頓時湊過來。
“老四，不是閉關了嘛！”楚明軒上下打量着他，感慨道：“真要跟李紅昭比武吧？”
“是。”
“能贏吧？”
“十八叔，四哥既然敢答應，自然是有把握的。”楚致川道。
楚致霆用力點頭：“絕對有把握！”
他們對楚致淵的信任堅定不移，楚致淵向來穩妥，沒把握的事不做。
“不敢說必勝。”楚致淵笑道：“好在這次比試沒那麼重的負擔，……鎮武司如何？”
兩人頓時興奮起來。
滔滔不絕說起了在鎮武司時的經歷，驚險刺激，非常的痛快。
楚明軒則苦着臉，實在不願離開玉京。
可已經選了，現在想反悔也晚了，就只能拖一天是一天，要看看楚致淵與李紅昭比武的結果再走。
楚致淵問：“那個真一教長老遇害的案子，如何了？”
“唉……”楚致霆與楚致川頓時嘆氣。
這是沒辦法的事。
正說着話，楚致耀又來了，臉色凝重。
他湊過來，壓低聲音：“又敗了一場！……大蒙的踏雲鐵騎真擋不住！”
他看向楚致霆：“九弟，恐怕十叔要再出京了。”